作者:月黑杀人夜
她将笺纸封好,她咬了咬牙,喊来信任的丫鬟,如此如此吩咐一番,丫鬟便拿着她的信匆匆而去。
写信的确是大昭王朝一向重要的社交活动,相隔两地的人通过写信维系彼此的感情,交流想法,达成目的,包括慰藉一颗老父的愧疚之心。
这天,大昭皇帝赵洵接到了大女儿出嫁以来的第一封信,这封信来的是那么快,甚至是出嫁途中就寄出了。
让赵洵欣慰的是,大女儿对这一桩并不太美满的婚事并无太多抱怨,只是表达了一下想念之情、对兄弟妹妹们的挂念,还有沿路的景色以及……委婉的提了一下长公主女儿张纤郡主的事情。
张纤郡主亲自赶到樊城去送了她一程,大女儿认为,郡主的身体已经痊愈并且十分健康,可以适应安阳城的生活了,应该去把她接回来。
赵洵想了想,派人去传他的妹妹长公主赵清进宫。
长公主当时在自己的府中,一边听着门人说话,一边看着庭院里小儿子和侍女们玩耍,小儿子一岁半了,长得白白胖胖,因为太胖狠了,走路都比别的孩子要晚,如今还走不稳,侍女们逗他走路,他玩得十分开心,张着缺牙少齿的嘴巴,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门人见公主心不在此,匆匆禀完,躬身退去,长公主只往那人看了一眼,由他退下,并未说话。再回看着儿子,长公主的思虑便拓展到远在建安的闺女身上。
尽管丢开女儿,一方面是为了磨练她的性子,一方面是为了避开风头,但是到如今,也该差不多了,而现在还未有动静,并非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愿,而是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首先,是大皇子赵荻回来了。
大皇子赵荻和张纤当年是陷入同样的麻烦当中,张纤离开不久,赵荻就被他的父皇给支到了武州湛西,理由是给他的伯父老康王侍疾。
老康王是先帝的长子,比赵洵大二十岁,与赵洵的关系不算太差,不过弄到皇帝派皇子亲去给他侍疾,也太过了些……想把人支开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一去就是将近两年,直到老康王去世,赵洵这才不得不把赵荻召回。
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便搁下接回女儿的念头,倒是要先看看皇兄见到赵荻的反应再说。
不想,这反应却是令人称奇,长公主是知情之人,皇兄对赵荻的种种猜忌,已经到了不愿意见到他,不惜找了由头将他远远的打发了去的地步,可知这次赵荻回安阳,处境将会十分尴尬。
可是不想,皇兄见到赵荻时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异常亲切(相较于过去的漠视而言),甚至于没多久,就痛快的封了赵荻一个“景王”,建府邸,赐宫人,金银入流水一般的赏下去。
按照大昭朝的惯例,除了太子,皇子年满十四迁出宫外开府,封赐爵位,而赵荻如今,已十六了。
皇帝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这其中的缘故竟然连长公主都不能分辨,故而未敢轻举妄动。
观望了没有多久,便发生了北狄王求亲一事,这件事居然也能扯到张纤的头上,原来北狄王的使者,曾私下求见长公主,隐隐打听了些张纤的事情,惊得长公主出了一身冷汗,怕北狄王又打上自己女儿的主意,连忙放出消息,说女儿张纤体质甚是柔弱,几乎把张纤说得风一吹就要奄奄一息了一般。
如此几番,直到裕荣公主顺利嫁出,长公主一颗悬着的心才稳稳落了地。
而远在建安的张纤又怎会知道,长公主一次一次拒绝她请回的请求,一次一次言辞更厉,乃是出于焦心着急,是要女儿安安分分的等到她觉得安全的时候才能回来。
纤儿她,会怪母亲吗?想到张纤,长公主思虑上了眉头。
尚在盘算着如何接回女儿,一个侍女匆匆进来禀告长公主,皇上传她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接着会迎来一个小高--潮部分,小高--潮完了还会有一波一波的。。。
好吧,某黑知道大家森森的鄙夷某黑没有感情戏才不回帖了,某黑想说。。。快了。。。
☆、第二十七章
来自安阳的好消息还在路上传递,郡主张纤的麻烦却已经到了眼前。
她的麻烦要从一架古琴讲起,琴乃雅乐,郡主张纤五岁开始操琴,六岁拜宫中乐师陈青阳为师,后来陈青阳因妄议政事受人举报,被赶出了安阳城,她才转到了名满安阳的“凤琴女艺”曾夫人门下。
张纤小小年纪,却是心智坚恒异常,数年时间从未间断的苦练,令她在琴乐方面小有所成,曾有一段时间,这位小郡主抱着极大的热诚,在短短一年内拜访了不下十余位当世名家,均因年幼艺高受到了极大的赞誉,张纤当真以为自己天赋过人,更加意气满满,直至她十一岁时亲自抱琴拜访了于秦山隐居的“古月老人”。
事实上,古月老人被这位小姑娘的傲气气得不轻,她也被这位的老人执拗拗得不行,古月老人说她并无过人天赋,乐无灵气,全凭熟练技艺而已。
这位老人脾气过于直率,岂不知郡主张纤拜见了诸多名家,无一人指出来,难道说都是欺世盗名之辈不成?不过是碍于她的身份罢了。
小郡主备受打击,顿悟出其中意味,不过却没有立即冲回去找那些“名家”的麻烦,而是当即威胁古月老人,不准将实情说出去,还嚣张的道:“世人奉承我,乃因我是长公主的女儿,我弹得好,能的赞誉,弹得不好,亦能称赞,错在我,我糊涂了,今日才算明白过来,我即为郡主,何须锦上添花!”
说罢在老人家惊异的目光下,抱起自己的琴愤然砸毁,抬头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又道:“虽我张纤年幼,不通时务,却是要颜面的,那些人背后还不定如何耻笑了去,这笔账迟早要讨回来,但今日之事不准你乱说,不然定不与你这老货善罢甘休!”
小郡主张狂,一改拜见之时的谦虚做态(那时还以为自己有真材实料,打算以德服人),冷笑数声,扬长而去。
老人一世扬名,可真没见过这样骄狂的小姑娘,被她气得天旋地转,但到底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后来躺在榻上慢慢反思,毕竟也还是个小姑娘,虽天赋寻常,可是小小年纪,琴技熟练,也知道定是下过苦功,于是又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不该伤了一个小姑娘的自尊,琴乃是陶冶情操之物,以天赋取人也是不该,只怕今日受挫令她日后坏了心性,于是取了自己日常所用的古琴,叫人赶上去无论如何也要她收下。
一个月之后,老人家病故,也不知是不是当时被气坏了身体,张纤听说了,翻出了那一架被丢在角落蒙尘的古琴,拿着它面露狰狞,对付那些蒙蔽取笑过自己的“名家”的安排已经纳入了她的日程中,只不过还未等她完成,她就和赵荻一起被牵连进椒房殿失火案中了。
那一架古琴既是古月老人所赠,自然不是凡物,张纤搬来建安,就一齐带过来了,只是经了那件事,再大的兴趣也烟消云散了,慢慢也就荒废了下来。
这两日下了雨,西面库房的屋顶有些漏,湿了里面存放的好些家什,等天气晴了,侍女们搬出来晒一晒,里头就有这琴。于是当张纤经过院子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了它。
拨弄了几下,似乎有些久违的感觉,加上闲来无事,张纤便把琴拿回了自己屋里。也许是存得太久,又没好生保养,弹了未几首,弦便断了。
时过境迁,人的心境也不尽相同,如今的张纤到底改变了一些,也没那么记恨了,全然忘了当初丢在一边,是不愿想起自己受人愚弄的事实,反倒有些想念当年那个顽固的老头,众人皆醉他独醒,那么不识时务,真不容易。
琴是好琴,到底有些惋惜,全在一念之间,张纤决定修好这架琴,传来青娥,叫人去跟丰娘说一声她要出门,再套上马车,叫上几个家奴跟着,她要进城去。
“郡主可是知道哪里有好匠人?”青娥一边给张纤换上出门的伊桑,一边问。
“当然,城东有个蒋姓琴匠,手艺就不错。”张纤任青娥给她系上腰带,丹寇给她整理裙摆,挂上玉佩荷包,她左右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道:“婉容说过,她的琴就是那处给换的弦,我们也去……这个簪子与衣裳不配,不要用金的那么俗气,换个素净点的,对,就那个翠的。”
“是。”
张纤出门,是一定会带上呼烈儿的,那是她亲手提拔的护卫,也是一个标杆,从一个马奴成为她身边的护卫,对于家里的家奴而言,相信波动一定不小,她喜欢让人有奋斗的目标,尤其知道该向谁效忠。
呼烈儿由一个马奴升上护卫,实际上张纤身边是有护卫的,皆是从家奴中选取的,亦能打杀,只不过保护的这个小郡主是个自主惯了的,不能省心,他们是男子不方便近身,在家里也不用贴身保护,只是出门的时候跟着罢了,倒也都算尽责,上次狩猎因小郡主和费家的小姐妹一道,嫌他们不便,才撤下了,都是听命行事谁能想遇到那事啊,呼烈儿的升职的确让家奴的积极性升起了一些,而护卫就是另一种情绪了,郡主提拔了一个马奴,这不是打他们的脸么,不敢对郡主如何,但对郡主跟前的红人,有的是办法使绊子。
呼烈儿被孤立了,有人暗中动手脚使坏,但他大大咧咧,也并不很以为意,别人排挤他,他就一个人默默走开,仗着一身本领,便是有人挑衅也打不过他,起夜的时候被人蒙头下黑棍……这还真遇到过,可是他人高马大,数人竟然都打他不过。
那些人只好玩些偷藏护卫服,或者下泻药,或者骗他半夜去操练的把戏,不过玩过一次,呼烈儿又不是人头猪脑,再玩就不起效了。
有一次有人在他的靴子里放了一条蛇,谁想那个野蛮人竟不怕,貌似还相当亢奋,伸手一抓,就徒手扭断了蛇头,张开嘴对着蛇腔子生饮了蛇血,然后用指甲盖掐开蛇身剥皮挖胆,麻利的让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