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黑杀人夜
啊?陈卿依却怔了怔。
“您素来和善,昭荣郡主却这样陷害您,以至于太子殿下和您之间有了隔膜,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您是无辜的,一定会还您公道的。”赵合丰加紧劝道。
“太子殿下素来宽厚,若是知道误会了您,还不知多么懊恼呢,一定会加倍对您好的。”
“……”馥雅郡主却低着头,皱着眉,仿佛在努力思索什么。
赵合丰怕她听不明白,把话说得更加直接一点:“昭荣郡主心仪太子已非一朝一夕,她陷害您,说穿了不过‘嫉妒’二字作祟,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太子心中的人其实是您,所以为了太子,为了您自己,郡主,万不能让她得逞啊!”
太直接了太直接了,陈卿依面颊绯红,好半晌,才羞羞怯怯的小声嘀咕一句话。
“什么?”赵合丰没听明白。
“嗯……我是说,太子和昭荣郡主是表姐弟,打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要是太子殿下知道昭荣郡主是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失望很难过吧。”陈卿依抬起头,一双楚楚动人的眼里包含着数不尽的愁绪。
啊?什么情况?赵合丰突然有点跟不上馥雅郡主的思维。
“难道我真的要只为了洗刷自己,而不顾他的感受吗?他已经把我当做了坏人,若我告诉了他实情,固然我没事了,可他却要再经历一次伤害,哎……”馥雅郡主黯然的叹了口气,松开了与赵合丰相握的手,转身仰面凝视着窗外的某一点,就算只能看到外面的光线从她四分之一的面庞上反射出的光辉,赵合丰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爱他就要为他着想,我宁可被他误会也不想看到他难过”的高尚情操。
她顿时石化了。
终于,馥雅郡主做了一个沉痛的决定:“合丰,谢谢你,但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罢。”
大约是为了怕赵合丰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馥雅郡主又转过来,拉住她的手继续说了一些安慰加感激的话,总体意思就是你的人情我领了,但仇我不报了,谢谢你啊。
这下,赵合丰总算明白,原来她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是一个人,她真的是一个人。
如果还可以选择的话,赵合丰森森的觉得自己站在馥雅郡主的对立面可能会活得久一点,但她已经在昭荣郡主那里留了号,为时晚矣,而馥雅郡主又这么叫人哭笑不得,可怜的赵合丰姑娘感到压力如山大。
万幸安阳城的姑娘们大多都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就在馥雅郡主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时候,赵合丰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她先是一叹,模样吞吞吐吐,像是有话要说,馥雅郡主注意到她的神色,自然问她怎么了。
赵合丰一副同情的神色,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太子很可怜。“
嗯?这下馥雅郡主便要问个清楚,在她的再三追问下,赵合丰犹犹豫豫的说了:“以前听人说,一人若是犯错而不知错,必然一犯再犯,刚刚您说不计较昭荣郡主的所作所为,合丰实在是非常钦佩,但不由又想到,昭荣郡主若是因这一次的事情,尝到了甜头,那么下一次还会不会做出欺骗太子的行为呢?”
“太子是无疑很信任昭荣郡主的,如果因为信任,却被辜负,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必然让太子更加受到伤害,您说对不对呢?”
好像有点对,馥雅郡主果然被绕进去了。
“我看若是您真为太子着想,不去揭穿她也就罢了,私下却一定要让昭荣郡主明白自己做错了,如若不然,她见这种行径这般容易,指不定日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太子,太子就太可怜了。”
赵合丰句句都提到太子,仿佛这一次的事情放任了昭荣郡主,昭荣郡主日后就会在这条道走到黑,所以为了太子不在日后受到她的欺骗,一定要阻止她,就算不揭穿她,也要在私下让她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
这和馥雅郡主的想法并不违背,她虽然并不擅长何人对峙,但是为了心上人,她也很应该勇敢一次。
“这……真的行吗?”馥雅郡主果然被说动了:“可是,我……”
“郡主,为了太子,您一定要勇敢一点!”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做呢?我和昭荣郡主很少来往,她现在都不理我了。”
赵合丰吸了一口气,继续洗脑,道:“不要紧的郡主,我们一起合计合计,您记住,一切都是为了太子。”
-----------------------------------------------------------------------------------------------------------------------------------------
冬天万物凋零,没有落叶,少了花开,果然是一个无比萧瑟无比寂寞的季节。
张纤还没能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她看什么都讨厌,看什么都难过,前一天看着树叶凋零而怅然,第二天又觉得光秃秃的枝干可怜,第三天索性叫人砍光了院子里的树,第四天因为院子太空旷而大发脾气,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想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新置办的华丽裘衣,软软可爱的手笼,精美的首饰,这些都无法让她打起精神,终日窝在府里连日常的社交也不愿参与,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让她对所有事情包括自己产生了质疑,并且失去了兴趣。
虽然消沉了下去,但有些邀请她还是无法拒绝的,比如某一日太后无趣了,喊了一些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们去陪她说话,特意还说,哎呀,纤儿怎么这么久没进宫啦,是不是忘了我这个老太婆呀。
于是张纤收拾妥当,就进了宫。
一帮小姑娘哄着一个太后,这种场合张纤轻车熟路,只不过没有过去那么喜欢招眼罢了,连太后都说,纤儿大了果然文静了。
后来太后架不住人太多,先走了一拨小姑娘,各自领了赏赐,只留下几个和眼缘的,慢慢说话。这几个合眼缘的,如靖安侯之女赵合丰这样的,大多都到了出阁的年纪,出身也都是拿得出手的,张纤看出这是要指婚的意思。
这种事情,年年都有,习以为常,一般都是皇帝吩咐的,或者是指给皇族里哪个小王爷小世子,或者是指给皇帝重用的某个臣子家,让太后看看怎么样,最后还是皇帝决定。
至于太子,如今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各位姑娘大都听家里大人说起过,左右不过两位郡主去,有这两人在前头,也就不很争着表现了。所以今天的场面十分和睦,个个规规矩矩,有说有笑,温顺可爱极有分寸。
太后和这些丫头们说话,又赐了一些点心茶水,说着话儿便有了一些困意,姑娘们都很有眼色,不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被太后留到最后走的,自然就是昭荣郡主和馥雅郡主两人了。
昭荣郡主保持微笑在这里陪了大半天,一出门连装都不愿意再装,面无表情就要离去,也不理馥雅郡主。
馥雅郡主想着赵合丰的话,咬了咬嘴唇,追了上去。
不能不说,馥雅郡主的心地是极好的,虽然抱着“教训”一下昭荣郡主的念头,也是极顾忌对方的颜面的,跟着从后宫出来,好容易到了赵合丰说的那一段“僻静避人,鲜少有人经过”之处喊住了张纤。
张纤转身看到是她,瞟了一眼,没兴趣跟她说话,就要走。
“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馥雅郡主上前拦住张纤。
“你要说什么?”张纤颇不耐烦。她现在看到陈卿依就会想起自己做的事,想起自己做的事就会想起另一个不想想起的人,因而态度很是不好。
馥雅郡主转而对跟着张纤和自己的指引宫女道:“请两位姐姐稍等等,我和昭荣郡主有几句话要说。”
这位馥雅郡主人虽然单纯,也知道宫里行半步路都是要打点的,她摸了两个小荷包分给两个宫女,宫女们自然笑着接过,走得远远的,让她们好说话。可怜她处心积虑要“教训”张纤,还得顾忌对方的颜面,还得自掏荷包,这道理从何去说,怕也只有馥雅郡主才干得出来。
“我都知道了,是你干的。”馥雅郡主对张纤道。
“什么事?”
“你陷害我,有人看到了,是你叫你的侍女对马鞍动的手脚,你……你怎么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