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该拒这门婚 第47章

作者:草莓酱w 标签: 古代言情

  禁军与百姓们都被这混乱吸引了目光,卫枭眼神一凛,抬起手,夜幕下毫不起眼的射月连发数箭,守在卫鸿尸身前的禁军顿时倒了一片。

  他如一只鹰隼斜冲着扑向卫鸿的尸身,短短一瞬,守卫严密的禁军竟然被他撕开了一个缺口。

第48章

  变故陡生,围观的百姓被这乱象冲击的涌向四面八方,疾行的马车被拦在午门前,马车骤然一停,车夫看着面前涌上来的人流,额角冒出冷汗。

  车厢里的东西翻来倒转,元嘉郡主用双手扶着车壁才没有被这股急停的力量掀翻,阮嬷嬷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郡主,您没事吧?”

  元嘉郡主摇头,开口问道:“发生何事?”

  车夫喘着气回答:“回禀郡主,前方有人与禁军打起来了,道路拥堵,咱们的马车到不了宫门口,要不……”

  元嘉郡主蹙眉,掀开车帘打断了车夫的话,她向动乱处望去,一眼看到了与禁军缠斗的少年,黑夜之中,他一手摘掉了头上用来掩饰身份的斗笠,另一只手捏住了身上背的长条扁担,使劲一捏,从中空出取出一把闪着冷光的□□,一刀斩向围上来的禁军,那一刀气势如虹,有穿山破水之势,划破了金陵城晦暗的长夜,势要将这一方天地分成两半。

  那是……元嘉郡主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郡主,他,他是……”阮嬷嬷颤声道。

  元嘉郡主通红的眼里依稀有水光凝聚,她轻扯嘴角,不知是哭还是笑,不是卫枭,还能是谁。

  他赵家无耻至极,卫鸿一生戎马,要他惨死边疆背一身骂名不算,死后尸体还要用来谋算他儿子的性命。

  元嘉郡主攥紧双拳,指甲陷入手心里,血一滴一滴落在她脚边。

  “陈忠,近前来。”她朝马车外喊道。

  随行护卫陈忠走到马车边上,低首听令,元嘉郡主缓了缓心神,招手让他靠近一些,在他耳边悄悄吩咐了一句话,陈忠听了,迟疑片刻,见她神色坚决,点了点头,骑着快马离开。

  阮嬷嬷不解问道:“郡主,咱们不进宫面圣了吗?”

  元嘉郡主冷笑:“如今已撕破脸,见他还有什么用?你记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乱象一出,没人再注意这架马车,它也像从未突兀地出现一般,顺着人流渐渐退后,卫枭战意正盛,他不畏死,反倒是束手束脚的禁军被他斩杀一通,眼看露出颓势,快要保不住卫鸿的尸首。

  卫枭凭着射月再一次疾冲上去,伸手之间几乎碰到了卫鸿的衣角,就在这时,一支箭从远处飞袭而至,钉在卫枭指尖处,隔开了他与卫鸿的距离,卫鸿的尸身再一次被禁军拖了更远。

  混乱中,卫枭血红的眼睛望向射箭的人,如同荒野上被激怒的孤狼,他舌尖扫过嘴角溅上的血渍,腥甜的味道助长了他的杀意。

  禁军副统领张程放下弓箭,挥手对带来的禁军下令:“陛下有旨,捉拿叛贼卫枭,死活不论。”

  人群中浑水摸鱼等待机会救人的仇震等人,看见这阵势都担忧起来,午门前,罗长锋废了好大的劲按住卫义,压低声音道:“别冲动,再等等。”

  纵然此番卫枭能脱困,也要思虑后计,城门守卫极严,没人帮忙,怕是出不去的。张程带来了禁军右营的两千精兵,只为抓一个卫枭,阵仗未免大了点。

  卫枭冷笑一声,伸手抹去嘴边的血渍,趁着身后禁军尚未袭来的间隙,射月直指张程,弩箭与夜风融为一体,呼啸着直冲张程的脖子而去,夜色笼罩下,张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却看不见实物,他心头一凉,浑身汗毛直立。

  就在弩箭快要穿透他的喉咙之时,一支箭从张程斜后方飞过来,两支箭相撞,让卫枭的弩箭偏了偏,刮着张程的脖子而过,钉在了张程身后不远的墙上。

  脖子上传来一丝刺痛,张程伸手摸上去,温热的血沾了满手,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临街的一家茶馆,箭是从二楼射过来的,茶馆二楼有一扇窗户没关上,灯光下照出了窗边那人的暗影,张程仿佛早就知道那人是谁,朝他拱手道谢。

  卫枭一刀扫向扑过来的禁军,顺着张程的视线向茶馆二楼那扇未关的窗户看去,微微皱起眉,这一箭射不中张程,他始料未及,还有人躲在暗处,对方不知深浅,他想带走卫鸿只会更加艰难,必须尽快从这里杀出去。

  “来人,布阵。”随着张程话落,数十人拿着一张网,网上遍布尖锐的锥刺,分成四面向卫枭包围过来,卫枭踹翻了几个缠斗的禁军,握紧了手中的□□,太近了,射月不再有用。

  形势严峻,躲在人群中的姜国勇士再也按捺不住,抽出藏在身上的刀,怒吼着向卫枭靠拢,仇震见势不妙,看着周围拥挤的百姓,眼珠子转了转,大声喊道:“晋王一生固守边境,让我们大梁百姓不受北狄人欺辱,免于战乱之苦,如今他蒙冤而死,我们不能让卫家断了香火,保护卫世子。”

  仇震给葛虎使了个眼色,葛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喊道:“保护卫世子,保护卫世子。”

  他们黑鹰寨的人都跟着喊起来,很快百姓们被他们带的群情激愤,也跟着喊,人一多,禁军不敢真的伤了百姓,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被挤得落单的禁军不知被谁抢了刀,倒在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

  “反了,反了。”张程带来的副将颤声道:“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张程急的额上冒汗,只道:“拦住他们,全力诛杀叛贼卫枭。”

  禁军听了他的命令纷纷拿出刀枪对着要上前的百姓,黑鹰寨的人故意手臂撞上刀尖划出一个口子,仇震混在百姓中,愤怒喊道:“禁军杀人啦,杀人啦。”

  不明所以的老百姓被激怒了,有个老翁激动道:“我们都是大梁子民,你们的刀不对着外敌反倒对着大梁百姓,这是什么道理,卫将军戎马一生,恪尽职守,你们害死他不算,还要害他的儿子,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理。”

  “保护卫世子。”这一次是百姓自发的喊声,众人不敢硬抗禁军的刀枪,只能身上有什么扔什么,烂菜叶子、鸡蛋、箩筐,还有扁担钩子,不知是谁拆了不远处墙上的砖,旁人有样学样,跟着拆,不一会儿那商户的墙都塌了一半。

  死守在前面不让百姓过去的禁军,顿时被四处乱飞的砖头砸的头破血流,这些混乱没有影响卫枭,他看着四面围上来的网,目光凌厉,举刀迎上去,□□锋锐无比,横扫过去,将网上的锥刺尽数斩断。

  街边茶楼上,隐在阴影中的二人终于现身,一人轻摇折扇,看着此番乱斗,嘴边盈着笑意,他身侧的男子手中拿着弓箭,皱眉说道:“公子,卫枭武艺超群,再耽搁下去,恐会生变。”

  谢弈淡笑道:“无妨,任他再是悍勇,也敌不过埋伏的三千禁军。你去吧,见机行事。”

  谢良道了声是,转身下楼,隐没在黑夜中,难见身影。

  刀刃劈开一张网,转眼又一张网覆上,仿佛无穷无尽。卫枭重伤未愈,全靠一腔孤勇支撑,此时气力渐失,若不是□□势不可挡,早已被擒住,姜国勇士被隔在外围,一时无法靠近卫枭,他身陷重围,渐渐不敌,身上被尖锐的锥刺划出一道道伤口,提刀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午门前,罗长锋脸色凝重,将身上一块玉佩给了卫义,又交代了他几句,卫义不敢耽搁,借着夜色遮掩,急忙遁走。

  仇震与葛虎煽动百姓不住捣乱,终于让禁军露出一道缺口,姜国勇士瞅准机会,杀过去与卫枭会合,其中一人奔到卫枭身边,挡开张程的暗箭,说道:“少主,快走。”

  若是以往,卫枭自然听得进去,只是卫鸿尸身近在眼前,他也已经杀红了眼,除了拼杀之声,其余声音都似传不进他耳中,回身又斩了一人,卫枭向挟制卫鸿尸首的禁军冲过去。

  张程见到自己精心布置的网阵竟然被卫枭破去,再不敢大意,喊道:“斩下卫枭首级者,赏黄金十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怕已经见识到卫枭的恐怖之处,但禁军硬生生被这十万两黄金又激出了斗志,抛却对死亡的恐惧再次向卫枭冲上去,卫枭此时已经砍翻了看守的禁军,单臂将卫鸿抱了起来,两个姜国勇士紧跟在他身边,挡下了冲到最前的禁军,卫枭挥刀斩断了袭来的兵刃,趁机将卫鸿背起。

  他脸上鲜血模糊,抬起的眸子却极亮,少年于黑夜中无声说道:“爹,这一次无论生死,我与你共赴。”

  得手了,仇震见此立刻朝百姓们喊道:“保护卫世子,助晋王和世子出城。”

  愤怒的百姓们向午门前拥过去,有的还借机抢了禁军手中的兵刃,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禁军难以对付这么多人,竟被这些人冲散了不少,仇震与黑鹰寨的人混在其中很快到了卫枭身旁。

  “大哥,我们杀出城去。”仇震欲接过卫鸿的尸身,却被卫枭挥开了手,见卫枭神色坚决,他也不再说话,与几个姜国勇士一起护送着卫枭杀出重围。

  喘息声和脚步声混在一处,掩盖了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卫枭疾行中忽觉身后有破空之声,他眸中浮现厉色,愤怒如烈火烧灼,因为这一箭是奔着卫鸿的尸身射来的,千钧一发间,他已经来不及去想,转身以左肩迎上利箭,箭尖顿时穿透他的左肩,少年只浅浅的哼了声,便伸手截断那支箭,丢在地上。

  “少主。”这番变故谁都没有料到,等仇震等人回过神,再退到卫枭身边已经晚了。只见一人手持长剑极速向卫枭刺去,卫枭右手横刀去挡,这一剑将他逼退半步,紧跟着那人又变了招,夜幕下,剑光快极了,卫枭经过恶战,本就气力不济,此时更难以躲过这人的剑招,一时不敌,被长剑当胸刺去。

  他闷哼一声,剧痛难当下,他认出了那人,正是谢弈身边的护卫谢良,他皱了皱眉,这人当初在黑鹰寨杀刘豹时不曾表现出今日十分之一的武功,想必是故意藏拙,而今突然显露武功,怕是他的主人已经恨极了自己,必要他死在这里。

  谢良毫不犹豫拔出剑向后退了一步,剑尖抽离卫枭胸口,鲜血狂涌而出,卫枭倒退两步,脖子上的平安锁被谢良的剑挑断,叮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目光霎然红了。

  “阿宁,我只怕要食言了。”

第49章

  “卫枭!”靖国公府,罗悠宁于重重梦魇中醒来,伸手摸到了脸上滑落的泪,她拿起身侧放着的短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来到后院马厩,牵出了一匹小红马,靖国公夫人带着家丁前来阻拦,却看见她已经骑着马出府。

  午门前,仇震大喝一声,与几个姜国勇士上前,挡住了谢良再次袭来的剑,葛虎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到了卫枭身边,扶住了他虚弱欲倒的身体。

  “世子,世子。”

  卫枭跪倒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捡起身前的平安锁,一口血喷出来,将那金锁彻底染红,这口血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生机,仇震脱身赶过来,见他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大哥,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替晋王报仇,你不能让晋王背万世骂名啊。”仇震眼含热泪,他与葛虎一人一边将卫枭扶起来。

  “兄弟们,杀出一条路来,世子危急,不能再拖了。”

  拦住谢良的姜国勇士合力将他逼退,转身奔到卫枭身边,拼死在禁军围堵下护着他们离开,百姓自发帮忙挡着禁军,午门前乱成一团,张程奋力大吼着让禁军拿人,可此时已经没人听他的命令,仇震与葛虎架着卫枭父子俩艰难的逃走,在百姓和黑鹰寨弟兄的掩护下,眼看就要突出重围。

  谢良收起长剑,从背上取下一副弓箭,对准卫枭,箭头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罗悠宁骑马赶来,恰好见到这惊险的一幕,她此刻想也没想便驱策着马急冲过去,想用身体挡下这一箭,幸而有人比她更快,罗长锋与谢良同时射出一箭,将谢良的箭钉在地上,并上前制住他的右手,谢良一时难以挣脱,只能看着卫枭被人救走。

  “卫枭。”相隔太远,罗悠宁无法看到卫枭伤到什么程度,只是看他被仇震扛到肩上,双手无力垂下,甚至不能抬头看她一眼,她心中剧痛,望着他泪眼模糊。

  “卫枭,活下去。”

  少年似有所感,眼睛费力的睁开,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想念已久的身影立于马上,他用尽力气伸手去抓,也只动了动手指。

  “阿宁……”

  他终于闭上眼,天地之间是永夜无光的黑,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冷冽的夜风吹在脸上带来微微刺痛,罗悠宁抬手抹去颊上的泪,侧首看着追上来的禁军,狠狠扯了一下缰绳,马儿扬起前蹄嘶叫一声,她策马转身,怒瞪着眼前的禁军,斥道:“放肆,竟敢惊了本姑娘的马。”

  说完便抽出腰间的长鞭,挨得近的几个禁军被她这一鞭子抽的脸上冒血,混乱下又有夜色掩盖,卫枭等人很快消失在拐角的巷子里。

  谢弈隐在茶楼上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他收起了脸上的笑,目光幽冷。

  仇震与葛虎等人带着卫枭刚从长街上转到巷子里,便被一辆马车拦住了脚步,剩下的几个姜国勇士戒备的拔出刀对着马车,被这么多人拿刀指着,车夫脸上却不见慌乱,反而神色从容的撩开帘子,车上露出一片华丽的衣角,一张疲惫亦难掩丽色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仇震惊讶的睁大眼睛。

  马车上的女子正是元嘉郡主,仇震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郡主,你这是?”

  元嘉郡主沉下脸,道:“把他扶上车。”

  仇震瞬间懂了她的意思,凭他们这样恐怕是出不了的城的,且元嘉郡主既然揽了这件事,想必是不会对卫枭不利的,如今就算不那么相信郡主,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几人将卫枭和卫鸿放到马车上,便就地散开,留仇震和葛虎跟着元嘉郡主一起出城。马车上,元嘉郡主怔怔地看着卫鸿,这个人与她吵了十几年的架,从来不肯相让,仿佛他昨日还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她,此时却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再也不会让她生气。

  她颤抖着手想抹去他脸上的血污,未等触及那冷冰冰的面颊,心间传来一阵阵抽疼。卫鸿,我终于见你时不用替自己装上一副尖刺了……

  另一边照看卫枭的阮嬷嬷忽然急声叫道:“郡主,世子的呼吸越来越弱了,这可如何是好?”

  元嘉郡主被这一嗓子叫回了心神,她转头看向卫枭,这才借着车内的灯光看到他的样子,卫枭胸前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流下来将他身下的垫子都濡湿染红了,她看着卫枭惨白的脸色,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他若死了,卫鸿半生的期待与努力便白费了,他不能死。

  她几乎是扑到卫枭身边,推开阮嬷嬷,双手按着他胸前的伤口,拼了命的给他止血,不一会儿便沾的满身是血,“嬷嬷,想法子给他包扎。”

  阮嬷嬷应了一声,却也只能撕一些布条来,这时,有人顺着车窗丢进来一个瓷瓶,仇震骑马跟着马车,说道:“我身上只这一瓶金疮药,千万别浪费了。”那还是他前日无意带着的,幸而没丢了。

  阮嬷嬷粗粗给卫枭包好伤口,血虽然没有完全止住,但好歹不像之前流的那般凶了。元嘉郡主试探着卫枭的呼吸,嘴里溢出一声绝望的哀泣,她恶狠狠地扳着卫枭的脖子,狠绝说道:“你这个灾星,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掐死你,你听着,你敢死,我就把莺歌那贱人的尸骨挖出来,让她永世不得安宁!”

  阮嬷嬷看着她这疯狂的样子叹了口气,本想劝一劝,却见她突然抱着卫枭的肩膀痛哭起来,边哭边道:“卫枭,你若死了,有何颜面去见你爹,卫家只你一个男儿,你爹他,就此枉送了性命。”

  “郡主,世子的手动了。”阮嬷嬷惊喜的叫道。元嘉郡主再次摸了摸卫枭的鼻息,随后便脱力般的歪到一旁。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一停,随后便传来了仇震的喝问声。

  “什么人?”

  那人走到近前,说道:“仇二哥,我是卫义。”

  仇震:“你怎在此?”

  卫义道:“我刚从东城门过来,世子在你身边吗?他伤得如何?”

  仇震摇了摇头,卫义忧心道:“我们得尽快带世子出城,你随我走,东城门已经打点好了。”

  仇震轻声询问元嘉郡主的意思,片刻后,马车跟着卫义往东城门去了。

  午门前,制造混乱的百姓已经被遣散,张程满脸怒容听着手下禁军的回报。

  “将军,属下带人一直追着那架马车,可不知怎地,到了一个岔路,忽然有好几架差不多的马车蹿出来,属下一时不慎,便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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