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思源
不知不觉的,竟觉得眼眶湿润了。不愿让自己太多愁善感,夕蕴索性起身,想去外头透透气。
拉开门后,微凉的晚风扑面而来,夕蕴不禁打了个哆嗦,睡意更少了。稍一抬眸,她的目光略显痴愣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梨树下,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正负手立在树下,夜色下,若不仔细看几乎不易察觉。
夕蕴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尝试着轻唤:“展越浩?”
那是潜意识的反映,仅凭一个背影,她压根猜不出那是谁,只是希望是他而已。
现实总算没有让她失望,听闻她的声音后,那道身影震了震,缓缓转过了头。
确是展越浩,他没有说话,目光如这夜一样是冷的,静静地逼视着夕蕴。良久,都没有说话。
反倒是夕蕴率先忍不住了,“外头冷,要不要进屋里坐坐?”
“好。”
这爽快的回答,着实让夕蕴没能反映过来。算起来,继新婚夜之后,他几乎就没有踏入过她的东园。除非她自己找上门,否则他是绝不会来主动见她的。久了,夕蕴也认了,如刘姨所说:爱情,总有一方是要主动的,反之,则永远停滞不前了。
第六章
“这小子真是有福之人,无论在哪都睡得那么沉。”
等到夕蕴回神时,展越浩已经大咧咧的坐在了桌旁,打量着钱小弟。
顺着他的目光,夕蕴也看了过去,不由轻笑:“他就是头猪,猪都这样。”
“是吗?真好。”叹了句后,展越浩稍稍扯回涣散的神,“过来,聊聊。”
夕蕴斟了杯茶,递给了他,理了理衣裳,刚想在他身旁入座。
“我没让你坐那。”展越浩略显不耐地喊了句,怕吵醒钱小弟,他刻意压低了嗓音。
却还是把夕蕴吓到了,不是因为他语气里的怒气,而是他的话。半晌后,她依旧犹豫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是展越浩耐不住了,猛地倾身,一把将她拉过,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紧搂着她的纤腰。
这才觉得,这看似风风火火的女人,身子倒是轻盈得紧。这不是时下的美,她没有夏影的丰腴。比起很多年前那一次不小心的肢体碰触,她似乎又瘦了不少。
“下午到底去哪了?”见她没有反抗的迹象,展越浩才稍觉满意地问。
“至于吗?你不会就为了这事,大半夜的跑来东园吧。”夕蕴翻了翻白眼,看不出这男人的执著竟丝毫不下于自己:“不是说过了嘛,去万家陵了。”
“为什么非选在今天?”展越浩的眼神略显深沉,紧紧凝视着夕蕴的侧脸,许久,他只在那双水灵的眸子里看见点点落寞,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这结果由不得他不信,她是真的去了万家陵。
比起和越蒙私会,这答案更让他觉得不爽。
“你和越蒙还真像,他下午也这么问。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兴许说出来还会招来讽刺,快清明了,去看看他也是情理之中吧。”感觉到紧箍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夕蕴有些暗爽在心。
她偏就是不信,这个男人对她就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不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她痴缠了他那么多年,多少该动点恻隐之心吧。顾不得那是感动还是感情,夕蕴都决定知足常乐。
“你对万漠还真是念念不忘。”明知道这事他确实不该去责怪,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何况,万漠对我的恩,何止百日。”
夕蕴有口无心的回答,听在展越浩耳中则成了另一种意思:“不错!想不到他老归老,精力倒是旺盛,看来你们做了很多夜夫妻了!”
“是啊,这是人都知道嘛。”后知后觉的夕蕴,仍旧没能听出他话里真正的意思,只觉得她嫁给万漠整整两年了,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我也不会阻止你去拜祭夏影,跟个死人有什么好较真的。”
夕蕴只觉得太熟悉了,用词也不再斟酌了,习惯性的口不择言。没料,简单的几句话,却句句触到了展越浩的痛处。他猛地一僵,面色煞白,重吁出一口气后,突然用力地推开夕蕴,眼睛微眯,散出骤寒的气息:“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夏影的事,还由不得你来插手。”
语毕,他边霍然起身,如风般的杀出房间。
整个过程太快,快到仿佛他从来没来过东园般,夕蕴呆滞着,眨了几下眼,愣是没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或者说,即便明白了,她也不愿意去深想,故意将痛楚夸张化,不是她的个性。
“姐,他待你不好,跟万漠没法比。”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夕蕴一吓,才想起钱小弟,跟着故作无事地转过身,微笑着:“把你吵醒了?”
“原来你们只是在爹面前做戏,我没有再惹什么大人物了,为什么你还要嫁给他?”尚还不懂儿女情长的钱小弟,暗自以为,姐姐这次的再嫁又如上回一样,权宜之计而已。蜷起双腿,他颓败地垂下头,跨下双肩,“其实我什么都懂,以前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好在万漠待你好。可是现在这人……真虚伪。”
他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展越浩,要是没偷听到刚才的话,对于这个姐夫他是很满意的。
“哟,看不出你还有那么体贴的一面。”夕蕴呵笑,口吻暗潮,心里颇觉欣慰。
“我是想,他说会有鲫鱼吃,会不会也是敷衍我的。”托着腮,钱小弟已经开始幻想起鲫鱼汤的美味了,想了好些天了,要是希望落空,他一定会恨死展越浩的。还会像个男子汉一样,把姐姐给救走!
“去死吧,棺材给你睡都浪费了,你直接找个不浪费资源的死法去!”
“能吃完鲫鱼再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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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展府就炸开了,最为热闹的莫过于从凉和从商暂住的西园。
“哥,哥,不得了了,出事了,敌人杀进来了!”
从凉小小的身影,一路从盛雅的院子里跑来,途中不断地大呼小叫,惹得不少丫鬟侧目。暗自揪着心,千万别是自个儿得罪了这两位小祖宗。
大老远的,从商就听见了妹妹的吆喝,很有气概地握住手中的木剑冲了出去,赶紧将妹妹拉到身后,摆出架势,一脸警惕地窥探着四周:“哪里,敌人在哪里?”
“哎呀,是银不换啦!她把她弟弟给带进府了,爹待那个臭小子可好了,听姨娘说,早膳时还答应明天带他去丝栈玩呢!”才五岁的从凉不懂太多,只觉得爹被人抢了,危机感让她竖起所有防备。
“太过分了,居然还找帮手,她自己抢了娘的位置,还想让她弟弟抢了我们的位置。”从商也不过比妹妹大一个时辰不到,却喜欢故作老成。边说,他还边伸手抚着下颚,苦思良计。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把爹让给别人啦……”
“不要吵,我肯定会想出办法的。”原本就有些一个头两个大,被从凉这么一闹,从商的脾气更不好了。
就在那两个孩子共商大计时,正厅里,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的破碎声。
从凉赶紧跑去看,所有人的目光全聚在一个叫如乐的丫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