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乔
媒人没吃过这般大亏,把月举人娘的话一字一句的说给了何母听,直把她说得脸颊涨红,无颜见人。
到这会儿,她都没好意思跟家里的人说。
本来这请媒人的就该是男方,鲜有女方主动请媒人上门的,何母也是见月举人家实在是个百里挑一的好人家,且嫁过去后他们何家也得跟着沾光,以后就是官大人的亲眷了,这样难得的亲事她若是不主动点只怕就要被别人给抢了,所以也顾不得不合情理请了媒人,倒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其实两家不配的话何大媳妇早早就跟何二一家说过,人月举人娘要的是官家小姐做儿媳妇,就是被撵走那个,那也是财力雄厚才入了人的眼,何家虽安家在这天子脚下,但也就是个平头百姓,没钱没势的,怎么可能入得了别人的眼?
何母当时听不进去,只觉得她闺女勤快又能干,模样也不差,况且他们还是金陵府人士,配那小地方来的月举人那是再合适不过,哪里听得进去,如今真是后悔得肠子都清了。
“啊秀啊。”何母正要说甚,却见何秀一下用油纸袋装了两个饼子就跑了,急得何母在后头诧异的喊道:“你这是去哪儿,啊秀,啊秀!”
何二推了推她的肩膀,道:“你大惊小怪做啥,啊秀许是见到了小姐妹们去聊聊,你瞧瞧你?”
“这饼子才卖了多少,她抓了就走也不打声儿招呼,我问问还问不得了?”何母不满的跟何二掰扯起来。
他们都不知,何秀是瞧见了从她面前走过的那身穿儒服的年轻男子才急冲冲的跟了上去的。在人快要穿过巷子时,何秀抿了抿唇,叫了出来:“月举人。”
这人,正是月淮。
他转过身,见是一满脸通红的女子,巷子四下又无人,迟疑的问道:“姑娘是在叫在下?”
何秀忍着羞怯点点头,把手中还带着温度的饼子往前一举:“这是我家的饼子,很好吃的,你拿回家尝尝吧。”
她当初偷听到何母的话,心下一下就鼓了起来。
在何母之前,她其实早就见过月举人了。少女慕艾,她又时常走动,第一眼就折服在这年轻举人的风采之下,只是她心知二人的差距,这才放在心里,不料……
月淮打量的看了看她不加掩饰的目光,清隽的脸上一顿,而后缓慢又迟疑的婉拒了她:“抱歉,在下已有心仪之人,不能接受姑娘的好意了。”
说罢,他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潇洒又风度翩翩。
身后,何秀一张脸庞满是泪痕,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发问:
他心里的,到底是谁?
第117章 绣嫁妆
月余粮也被余氏给赶了出来让他赶紧去把户册的事儿给上了,为了怕夜长梦多,两处上好的宅子被别人给抢了先,连口热汤都没让喝。他揣着银票出了门,身子高大魁梧,木着脸跟在外头的邻里们打了招呼,稳稳当当的朝牙行走去。
这个天儿,清早了天都还暗沉沉的,起了风一吹,和着几点雨水,打在身上也冷冰冰的,旁边几处热气儿袅袅,带着点温度,月余粮一顿,步子一下转了个弯朝着旁边的面摊上走了过去。
“老板,煮一大碗面。”
“好嘞,客观稍等啊。”面摊老板利索的抓着一把面条块儿扔进了锅里,这才细细的透过热气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也是一惊:“月大公子。”
何大媳妇文氏方才只觉从一旁走过一个高大的人,没来得及先看人,况且这会儿天还有些暗沉,这下一看,不是月家的月老大吗?
月家是开的猪肉摊,在那卖胭脂的芦苇街上,听说买卖好得很,许多人排着队去买呢,这一日日的,赚的可比他们这小买卖强了不知多少,又一想着昨日那闪过的念头,这会看月老大就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了。
按她的猜测,那月家如今,可只有个月老大是正适合的时候,月家老二是个举人,如今在明昭书院读书,依着他家如今的情况,定然是不可能娶个普通女子的,月老三还小,正是孩童玩闹之时,只有月老大没成亲也没定亲,守着月家的摊子做买卖,若是谈婚论嫁,娶的也定然是门当户对的普通人家。
那他们……
这个念头一出,文氏心里一阵儿窃喜。
这个月家可是比老二媳妇那月举人家强上不少,便是对象是月老大又如何,他占着家里的买卖,娶的就是长媳,往后的弟弟再是有出息,娶的妻子再是厉害,也得敬着长嫂不是?
在文氏看来,若这门亲能成,月老大的弟弟越是有出息越是好,不为别的,往后她闺女生的是长孙,有这么个厉害的叔叔,往后的人生还能平凡得了?
她才不跟老二媳妇一般,只顾着看那头顶尖尖的人物,他们平头百姓的,能攀上个这样的就是烧了高香了,哪里还能强求别的。
月余粮耳尖,听文氏说了月大公子几个字后就看了过来,见到她,想着昨日何家人,点点头打着招呼:“是婶子啊,这是你家的摊子?”
“是…是啊。”文氏心里各种念头闪过,想跟人好生说说话,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也没注意到何梅抹着手走了过来,在锅里瞧了瞧:“娘,这面好了。”
文氏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没好气的嗔道:“吓我一跳,这面好没好,你娘做了这些年还能不知道?”
一边说,文氏一边从锅里捞出面条,淋上两勺骨头汤,浇上作料,努了努嘴:“楞着做啥,给那边的客人端过去。”
“哦。”何梅原就是在家里端了面条过来,这会袖子还朝上挽着,又擦了擦手,端了面就要过去,又被文氏给拉住了,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是咋了?”何梅不解的问道。
文氏讪讪的侧了侧脸,抿了唇好一会才道:“那客人你昨日也见过了,是月家的老大,在芦苇街上管着猪肉摊,你过去了顺便给人打个招呼。”
“行。”何梅不知她话里的深意,尽直走了过去,把面放在月余粮面前,道:“月大公子,面好了,你慢用。”
月余粮点点头,从桌上抽了筷子,正要开始吃,却是在桌上顿了顿,纠正着:“不是甚公子不公子的,叫我月余粮就行。”
他一个卖猪肉的,还公子公子的,实在是别扭得很。
何梅没叫,也没不叫,只学了他的样子点点头,道:“那行,你吃吧,我过去忙了。”
月余粮就把筷子插进了面里,不知为何抬头一看,只瞧见面前的女子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正当年华的时候,就一身厚重的棉衣也遮掩不住年轻女子的好身段,松泛的挽着发,上头连一支木钗都没插,旁的小闺女爱的发带更是没扎上去,简单得很。
小桥还说这何家的大姑娘是个稳重的性子,他瞧着,怕更是个急性子才对。
何梅一来,一下就接了文氏的活计,又是抹着桌椅,又是招呼行走的路人,还要下面条,忙得很,月余粮就着那清的吆喝唏哩呼噜的扒完了面,从袖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就准备离开。
文氏眼尖,忙喊了声儿:“月大公子啊,有空多过来坐坐啊,婶子请你吃面条。”
月余粮笑着应了下来,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瞥见了何梅清清秀秀的侧脸,顿了顿,接着大步走出了文氏母女的视线。
月家里头,宁衡起床了没一会儿,绿芽就端着热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到她,宁衡轻轻的给比划了个动作,压着嗓音道:“别吵醒了少夫人,让她多睡一会儿。”
绿芽为难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也压着嗓音回他:“可夫人让我叫少夫人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