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乔
月桥先前对周家人了解不深,这会自然顺着往深了打听:“周公子一表人才,想必从小就是有才之人,卫婶儿马上就要娶媳妇过门了,往后啊,该享福了。”
说到卫婶儿,这周家婶子脸上的笑微微顿了顿,一瞬间又恢复了热络,道:“可不是吗,小卫啊打小就是个听话孝顺的,长得也清清秀秀的,不瞒少夫人说,我家周卫以前还惹得不少姑娘们爱慕呢,不过周卫他一心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到今年考上了举人才开始谈论亲事呢。”
月桥也含笑听着,不时笑笑,但心里却开始有些沉。
周家婶子闭口不提那卫婶,若不是这两人关系不好,那便是那卫婶有甚不得人心的地方,她又说周卫听话孝顺,月桥却从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若是那卫婶不是个和善之人,那以后宁慧嫁过去少不得会跟她对上,倒是一个自小就听话孝顺的儿子会站哪头,一目了然。
因此,她也道:“我这小姑子跟周家公子倒是相配得很,一个孝顺,一个知书达理,我们宁家虽说在外人眼里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但还是十分讲理的,当然,自家人吗,总是有些护短的。”
跟周家婶子一番扯过后,月桥又跟那夏家婶子说了会儿,夏家请来的这人也是个嘴厉的,一个尽的夸他们夏成文采好,家里人也都是好相处的,夏母为人和善,便是家里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子被她说得那都是善解人意的好闺女。
至于夏家人到底如何,她不得而知,总归这日子长得很,总有瞧明白的一日。过了礼后,月桥没多待,先是去了三房看了看宁慧,又去二房跟宁心说了说话才回了莺歌院。
宁慧正在房里绣着嫁妆,被问及对周家人的看法,她的脸蓦然一下就红透了,扭扭捏捏了半晌才说道:“挺……挺好的。”
这个好,说的是那周卫。
当初三老爷给说了这门清的时候,还特意准许了宁慧在屏风后头偷偷看一眼的,若是她满意,那这亲就成了。
可以说,这门亲事是宁慧一手应下的。
月桥哪里知道不过一眼,宁慧就对那周卫一见钟情了,想到今日那周家婶子的话里话外,她想了想,还是把担忧的话说了出来:“那周家公子是不错,但他那娘亲你知道多少?”
在这世道上,好婆婆有多少,月桥不敢想,至少在她入了宁府后,遇见的几位夫人,没人称得上一句慈善。
她们这些衣食无忧的贵妇都如此,那些整日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的精明妇人们不是更难缠?冲突不是更多?
宁慧不是个笨的,被这一说就知道她话中之意,但她深想了半晌,还是抬头认认真真的回道:“等嫁到周家后,我会孝顺公婆的。”
“我没让你不孝顺。”月桥话说得更白了:“不过是提醒你万事长个心眼,不要一味儿的忍着、让着,你是宁家的小姐,便是庶出也是高人一等,不必迁就别人,需知得寸进尺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宁慧应下了,只是瞧她的神情,月桥就不对她听进去抱希望了,只能说道:“若是以后有事,可让人来寻我。”
叹着气,她又见了宁心,相比宁慧奋不顾身,宁心倒是要思虑多一些,没谈几句,月桥便借着不打扰她绣嫁妆离开了。
一出门,跟在她身后的绿芽就替她说起了话:“六姑娘的脑子倒是清明得很,九姑娘就…哎。”
“九姑娘自小缺了姨娘教导,三夫人又是个不管庶女的,自然是能抓住一点是一点。”越是无人疼爱的孩子,越是想要抓住那萤火之光,竭力的满足、去营造一个虚幻的家。
这是她的心愿,月桥也不好过多去干预,若不然还得落下一个见不得人好的名头,若是她有难,熬不住了,自然会来求救的。
主仆两感叹着说着话儿一路到了莺歌院,只见阮婶和庞婶行色匆匆的赶来,臭着脸,一人一句的开口说道:
“夫人,奴婢两个才听主院的丫头说,昨儿大夫人叫小爷过去是要给他挑选几个伺候的丫头好带去那西贺使唤。”
“可不,这事儿还是兰姨娘不经意在大夫人跟前说的,说爷要去西贺那无人之地几月,各种物事都无人打理,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若是爷被那边境的小蹄子们给勾引住了,只怕更舍不得归家了。”
“如今鸢姨娘已经在寻摸了,还放出了风声说要挑那玉骨佳人。”
月桥一一听着,脸上似笑非笑起来,目光幽幽的虚无着不知望向了何处。
“那我便等着好生的瞧一瞧那玉骨佳人罢!”
第120章 你完了
“啊噗。”东边的空地宅子上,宁衡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摸了摸鼻子,眼眸还指挥着一队建房的人道:“哎哎,那梁子放后头,放后头,那边的,草理出来了吗?”
大清早的,宁衡就把金陵府有名的一队修房子的给请了过来,又雇了不少人收拾这空地上茂盛的草地,一整天盯着,没喊半点累。
月当家负责另一处宅子就要轻松多了,只需要雇人好生修葺修葺,该换掉的换,该刷漆的刷就行,这会摸过来见宁衡还在忙,越发满意起来。
他月家的房子,这女婿可比他这主人家还要积极。
往前他还一直觉得这小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如今看来,虽然是不务正业了点,但为人聪慧,还是挺踏实可靠的吗,又能吃得下苦,再过两月还要被陛下任命去做活计了,也不是个偷奸耍滑的,正是他们月家的女婿人选。
经此一事,月当家的对宁衡大为改观,满口都是女婿女婿的叫了。
宁衡是他的好女婿,月当家自然心疼起来,忙招呼他:“女婿啊,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也累了一日了,快些回去歇息歇息吧。”
宁衡是个人精,一听他这语气心里顿时就暗喜了起来,但他还是不进不忙的摆摆手,道:“我不累的爹,你瞧这一块地没多少就收拾出来了,后头已经把地给收拾出了大半,我加把劲,等明日多雇几个人来清理,争取把地上的草给收拾平坦了先。”
“这如何使得!”月当家瞪圆了眼,不赞成:“这儿有我守着呢,你回去吧。”
宁衡还要再说,月当家已经挥手不听了:“不早了,这天暗得早,你都出来一日了,不说该回去陪陪你爷奶、爹娘,就是小桥那儿也该担心了。”
宁衡只得傻傻的笑着揭过。
他娘和老夫人会问问丫头倒是真的,但月桥心狠手辣的怎么可能会担心他?恐怕巴不得他跟陀螺似的转着才好呢?
宁衡自问也算了解她的了,却不知在莺歌院的外头,有丫头站在廊下伸着脑袋看了半晌,一直等到天彻底暗了下来,这才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到了后院。
绿芽立在屋檐下,一见小丫头的人影,几步走了上去,问道:“如何了,可见到爷了?”
小丫头被风吹得脸冰凉冰凉的,摇着脑袋瓜,嘴唇都带着点白:“绿,绿芽姑娘,没见着爷,奴,奴婢一直没见到有人过来。”
绿芽脸上一顿,又点点头,从兜里抓了把果子点心放丫头手心里,拍了派她:“辛苦了,快回房里打盆热水泡泡,暖和暖和。”
小丫头捧着果子点心,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再三跟她道了谢,这才抱着东西回去了。
等人一走,绿芽返身回了屋,里头,月桥已经卸下了珠钗,换了件蓝色的常服,正靠在塌边儿假寐,她一走近,月桥就睁开了眼,抿着唇问道:“人可是还没回来?”
“是呢,姑娘不如去床上躺躺?”绿芽小心的提着议。
“还早着呢。”这天儿才黑,她哪里睡得下,白日里,除了去二房和三房里头转了转,下晌就一直待在莺歌院后头那处废弃的院子里喂喂鸡仔、兔子甚的,换了从前,她满山头的走动,又要喂畜生,又要打扫院子,还得栽栽蔬菜,带着月小弟做饭,整日里的事儿被排得满满当当的,进了这大宅子后,饭食有人做,月小弟不用带,连这院子也有人打扫,她就跟个真正的贵妇一般,被关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发发呆,找人说说话,连一碗饭的饭量也变成了半碗。
所以,这嫁入大户人家到底有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