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申丑
江叶青深信郎中的话,虽心头巨痛,痛惜好不容易赚得银钱无声无息离自己远去,为了自己的枕边人,再痛心不舍也得舍掉。
他伤心下,半夜熟睡惊坐起,把青娘子吓一跳,以为他这些时时,银钱花耗太多,心疼得魔怔了,小心问道:“夫郎可是做了恶梦?”
江叶青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我想着寻个法子给家中再添一样进账,免得后手不继。”
青娘子动动嘴角,腹诽:你家床底下藏着好些银锭,连着院中树下都刨坑藏了银,二老的寿棺里除了豆、米、面,也偷摸地放了几锭。二老不知藏哪处的铜钿,没收好,生了铜锈,几要烂掉。屁个后手不继。
江叶青念叨几句,又一头倒回去,打起轻鼾来。
气得青娘子想伸手过去揪他乌紫青,真是前世没修德,嫁了这么一个冤家。
阿萁跟着江娘子摆弄着香事,她心里有事,提香范时一个不慎,整个没了形。
江娘子笑道:“调香本为静心,你今日心浮气躁,倒不敢再叫你下手了。”
阿萁红着脸,道:“伯娘原谅,我今日总也静不下心。”
江娘子取笑道:“可是为了你阿姊的亲事?”
阿萁难为情道:“伯娘真是女诸葛,一眼就看着我们摆的道场。”
江娘子道:“我算得什么女诸葛,我不过……”她一笑别开话,道,“卫家阿煦,后生子弟品性算得上佳,只是可不可许,不好断言。夫妻过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阿萁不解地跟江娘子说道:“我只是奇怪,卫家阿兄怎好心急模样。”
江娘子笑起来:“许他几时见过你阿姊呢。”
阿萁想想,顿笑,阿叶虽不喜在外走动,只是,农家女不比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纵使出去也是奴环婢绕的。农忙时,阿叶也送茶汤,采春菜采春桑,卫煦认得她不足为奇。
“阿姊的亲事还需我嬢嬢做主,我不过转口跟我阿爹说说卫阿兄的说话举止。”阿萁心道:这卫阿兄虽有些傻气,倒不是奸滑的人。只我年小,哪敢说认得清他的面目,还是跟爹爹细说才是。
江娘子笑着摸摸她的发髻:“难为你小小年纪,想得周全。快别皱眉头,如你这般大,日日没有烦忧才好,岁长一年,忧思寸生,眼下方是好时光。”
阿萁害羞笑道:“我不光为着阿姊的事呢,我听江阿兄计算着合蕈的买卖,想着农家靠田靠山靠水,怎个靠法也是讲究,如我,只想着在山中捡些野物,换些零碎,如江阿兄便想着做山货的买卖。唉,我是不及江阿啊。”
江娘子笑道:“他是男儿家,生得心大,你是女儿家,心思细。你看他野心勃勃,谁知会不会摔个一脸泥,你行事多想,却可细水流长,哪说得清及不及的。”
阿萁细细想了想,方又高兴起来的,道:“伯娘说得对,不过,我也想寻个法子好教家中过得舒坦一些。”
江娘子笑着点头:“萁娘聪敏,定能想到法子。”
阿萁又纠结道:“江阿兄想跟江富户家借银,他家这般小器,恨不得积着银钱成精,江阿兄会不会碰得一鼻子灰。”
江娘子道:“凡事可不可为,做过方知。”
第48章 一宗买卖
江叶青在家连打几个喷嚏,看看天,仍旧晴好,吹吹风,半丝也无,揉揉鼻子,不见堵塞不顺气,当下心里一喜:身康体健,省下了汤药费。
江石拎了一包蜜饯,轻敲了敲江家大门,江家不肯养护院,因此垒着高墙,几间屋舍也修得稳固,屋墙都比别家厚上三分。
江叶青溜溜达达地过来应门,见是江石,先是扬起一个笑脸,道:“原来是小族叔啊,难得来家,坐下说说闲话。”眼一瞟,见着他手里拎着的纸包,心生戒备,把着门不肯将身让开,笑问,“小族叔大节下来家玩耍,怎还拎着礼包,不好不好。”
江石也笑:“怎个不好?”
江叶青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小族叔空手来,我至多亏些茶点干果;小族叔携礼上门,我不知要赔出去什么。大是不好。”
江石却道:“大侄儿,却是误会我,再一个,这遭我也不是来寻侄儿的。”
江叶青更加提防,忙道:“我爹娘不在,出去消食了。”
江石摇头:“我也不是来寻阿兄阿嫂的。”
江叶青拨拉一下自家人口,江石既不找自己,也不找爹娘,他家只剩得一个青娘子,他莫不是来寻自家娘子的。江叶青的脸瞬间挂了下来,青白白青,渗着好些冰渣子,恼怒道:“小族叔未免太不知礼了,你又不是七岁小儿,哪能这般上门寻我娘子?”
江石一挑眉,正声道:“大侄儿说得什么话,我行得正,坐得端,携礼正经上门拜访,怎到了侄儿嘴里却没了形状。”
江叶青暗暗懊恼,却是自己气量狭小多疑心了些,拿眼瞄着江石,仍旧不肯让开,审问:“小族叔虽占着理,不过,你究竟寻你侄媳什么事,你不说清,我可不依的。”
江石叹道:“侄儿要将我堵在门口质问?”
江叶青盯着江石,不甘不愿地将他让进门,忍不住又问:“小族叔,你找我娘子到底什么事?”
江石道:“侄儿何必慌急,我们说话,你定也在左右,不会比侄媳知道得晚半分。”
江叶青仍是满腹狐疑,青娘子听到人声,难得有客上门,拿茶盘托了两盏茶和三小碟干果出来待客,见是江石,笑起来:“原是本家的小族叔,家中难得客来,快坐下吃一盏清茶。”
江石敛容谢过,将手里拎的蜜饯交给青娘子道:“这是家母闲时腌渍的金柑,虽简薄却是我的礼数,侄媳不要嫌弃。”
青娘子摆手道:“这如何使得?又不是正儿八经地走亲戚,本家上门往来,哪里还要再拎礼来。”
江叶青坐那歪着身,斜着眼,冷眼看江石能放什么好屁出来,黄鼠狼给鸡拜娘,能安什么好心肠。
江石冲青娘子略一揖,道:“侄媳勿怪,我上门,却是有事求呢。”
青娘子慌忙避开,江石年小他们夫妻数岁,辈份却长一辈,她哪能受他的礼,口内笑道:“不敢受礼,小族叔只管说什么事。”
江叶青实在忍耐不住,出声道:“娘子这话谬矣,你怎好‘只管说什么事’,这话出口,岂不是已应了他的事,他出口,你便应?你当先行让他说个清楚分明。
有外人在,青娘子不好发作,对江石道:“夫郎为人细致,只嘴碎了些,小族叔别放心上。”
江叶青听她偏拐江石,气道:“他浑身都是心眼,不知打的什么歪主意,我哪里是嘴碎,不过防人之心罢了。”
江石笑道:“大侄儿说得在理。侄媳先听我说分明,应不应,许不许的,都是后着。”
青娘子心里也有些奇怪,江石怎会找上她,问道:“小族叔是为什么事来看”
江石直言道明:“我有一宗买卖,想跟侄媳合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