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叶裳在苏风暖离开后,一时间觉得身边真是太冷清寂寥,无困意,喊了千寒进房下棋。
叶裳心中郁郁,棋风自然是杀伐狠辣,毫不留情,将千寒杀的节节败退,一片惨烈。千寒嘴角从棋局开始一直抽搐到棋局结束,愣是没敢吭声,让他家世子发够了脾气。
一局棋大杀四方后,叶裳心中郁气不散,又对千寒说,“你棋艺退步了。”
千寒终于忍不住开口,“世子,我棋艺虽然没长进,但也没退步,只是您今日火气太大,属下扛不住。”
叶裳一推棋盘,对他道,“拔剑,出去过招。”
千寒猛地咳嗽了起来。
叶裳蹙眉,“你染了风寒吗?”
千寒立即停止了咳嗽,苦着脸看着叶裳软弱地说,“世子,您这么大的火气,属下连十招都接不了,一准挂彩,您……还是自己去练剑吧。”
叶裳冷眼瞪了他一眼,“出息!”
千寒顿时不吭声了,不敢惹毛叶裳,想着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世子如今闷火无处发,他自然不能引火上身,没出息总比挂彩强。
叶裳哼了一声,站起身,出了房门,拔剑在院中自己练起剑。
剑锋凌厉,所过之处,如秋风扫落叶,院中四季常青的青松被他不消片刻便削成了无枝无叶的光杆。
千寒在一旁想着城主将城主府最好的院落给了世子住,明早起来,他若是见了这青松,成了这样,一定后悔得肠子都会青了,悔不该让世子住进来,等世子以后再经过沛城,他估计打死都不敢再迎他来住城主府。
叶裳削完了一棵青松后,看着地面枝枝叶叶,看着青松光光的枝干,如被扒了衣服一般,立在冷风中,他郁气散去,一时似乎被自己的幼稚给逗笑了,收了剑,对千寒说,“你带着人连夜出城,去买一株上好的轻松移到城主府来换栽上吧。”
千寒立即说,“世子,这黑夜上哪里去找青松啊?”
叶裳想了想道,“你去找小喜,碧轩阁遍布天下,方圆十里,总能找到一株上好的青松移过来。”
千寒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世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直接赔给城主银子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叶裳摇头,“受人接待,却毁人之物,品行有亏,怎么能做得出来?”话落,他摆手,“去吧。”
千寒应是,再不多言,立即去了。
小喜本来睡下了,被千寒喊了起来,一听说要找四季长青的万年青,他道,“这个好办,我带你去。姑娘认识的一个旧识,最喜栽种花草树木,他的园子里什么树种都有。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求一棵应该不成问题。”
千寒一喜,“那就好,我们快去吧。”
小喜穿戴妥当,带着千寒,又带了二十名府卫,出了城主府。
叶裳回屋后,依旧无困意,坐在窗前,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苏风暖的旧识是一名养花的老花匠,在城外十里的半山坡居住,小喜带着千寒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官上前询问,千寒清声道,“叶世子亲卫,出城办事,开城门。”
那守城的士官一怔,见千寒面色和善,小心翼翼地说,“就在不久前,有一拨人出城,也说是叶世子的亲卫……”
“不错!”千寒点头,“开城门,耽搁了世子的事儿,唯你是问。”
那人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问询,连忙开城门放人。
千寒与小喜带着二十府卫出了城。
他们离开后,守城的士官纳闷道,“叶世子的人一波又一波地出城是要做什么?”
又一名大兵上前小声说,“头,叶世子可不能得罪,那可是受皇上恩宠的人,昔日连太后、皇后都查过,押了国丈下了天牢。如今又是苏大将军的准女婿。在京城,皇上是天,他就是天上的月亮。你没看城主都对他鞠躬哈腰?咱们就别问了。”
守城士官虽然心下纳闷,但也知道这个大人物的事情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守城官能打探的,便点点头,道,“明日城主若是问起,我就照实说是叶世子的亲卫出城办事儿好了,至于什么事儿,小人自然没敢问。”
那大兵点点头。
二人话落,一个时辰后,小喜和千寒带着人赶了一架车,车上拉了一棵万年松回到了城门口。
守城士官连忙放行,心下想着原来是出城去拉运万年青了,幸好如今是春季了,虽然天气还未彻底暖和,但地面也化冻了,否则这万年松就这么挖出来再栽上,可真是难活。
千寒和小喜将万年青运到城主府,进了府门,运入叶裳落宿的院落。
千寒进了屋,对叶裳禀告,“世子,万年青运来了,是将那棵树砍伐了将这棵树换栽上?还是将这棵树另栽别处?”
叶裳站起身,打开窗子,向外看了一眼,那棵被他的宝剑削成光杆的松树可怜地立在风中,他默了默,道,“栽种在那棵树的旁边吧。”
千寒应是,出了房门。
叶裳站在窗前,看着千寒带着人挖坑栽树,想着如今苏风暖和叶昔带着贺知等人应该是早就出了沛城的地界了。
诚如她所说,若非他的身份招摇,叶昔带着队伍前进,他可以与他一起去,奈何,如今只能他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一个身份,便限制了他许多事情!
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关上了窗子。
千寒带着府卫将树栽好,已经是天明时分,他见叶裳没有急着走的意思,便摆摆手,示意众人歇下了。
天色大亮时,城主宿醉后醒来,急急忙忙来到了叶裳居住的院落。
叶裳小睡了一觉,已经起身,准备启程了。
城主一眼便看到了院中的变化,盯着那棵光杆青松和松下的枝枝叶叶,看了片刻,又看向他一旁傲然而立的万年青,树种显然比他早先那棵树种好上数倍。他呐呐半晌,对叶裳试探地问,“叶世子,这……这……”
叶裳微笑地对他道,“实在抱歉,昨日醉酒,兴起舞剑,伤了那颗青松,过意不去,特派人出城寻了一棵移到了这里。以作理赔。”
城主一拍脑门,道,“原来是这样。”话落,他连忙说,“昨日下官醉酒后,也不知做出了什么事儿,如今想也想不起来了。叶世子您太客气了,一棵松树而已,毁了就毁了,下官不用您赔。”
“赔是应该的。”叶裳笑着看向那棵光杆松树,道,“这棵被我毁了的松树,春夏时节,应该还能再长出枝叶。届时让花匠好好养护一番,应该还能再行观赏。”
城主连连道,“下官昨夜睡得死沉,竟不知此事,既然如此,下官就多谢世子了。”话落,他问道,“苏小姐呢?”
叶裳扶额,“昨日因我宿醉,她嫌弃我一身酒气,今早不想理我,先一步上车里了。”
城主咳嗽一声,呵呵地笑着说,“女儿家都厌恶酒气。”话落,又问,“叶昔公子呢?”
叶裳又扶额,“表兄是暖儿的师兄,自小如亲兄妹一般亲近,我惹了暖儿不高兴,他也不理我,也上车了。”
城主又咳嗽一声,看叶裳的目光多少有些想笑,大约是觉得没想到真有敢给叶裳甩脸的人,还是两个,但又不敢笑,连忙说,“世子若是下次再途经沛城,下官……不敢再劝世子酒喝了……”
------题外话------
从现在起,投月票双倍,姑娘们,快把你们这一个月攒的月票都甩给我,燃起来~
今天28号了,还有两天月底,月底月票清零,千万千万别浪费,给我助力,爱你们~么么么么~
第十一章布满暗桩(一更)
叶裳在苏风暖和叶昔离开后,也不着急赶路了,慢悠悠地离开了沛城。
行走出几里地后,车内的楚含便发现不对劲了,他挑开车帘,对千寒招手。
千寒驱马来到他车前,对他拱手,“二皇子,有何事儿?”
楚含对千寒问,“为何行走得这么慢?”
千寒面色语气寻常地道,“昨日世子醉酒,姑娘也喝了许多,今日颇有些身体不适。快速行程赶路的话,恐防颠簸。”
楚含闻言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幕,不再问了。
千寒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答复了楚含后,便又行到叶裳车旁,跟着马车一起前行。
叶裳坐在车中,看着苏风暖叠放在车内的绣了一半嫁衣,他伸手拿起来,想要帮苏风暖继续绣,可是他摆弄半晌,发现这种女儿家的绣工,却是讲求天赋的,他一个男儿,对这方面真没天赋,哪怕天资聪颖,也做不到,于是作罢,躺在车内,闭着眼睛补眠。
就是这样缓缓晃荡地前行,足足晃荡了三日。
三日后,楚含终于忍不住了,趁着马车歇息的空档,自己下了马车,来到叶裳车前。
千寒拦住楚含,道,“二皇子何为?”
楚含道,“我亲口问问叶世子,为何行走得这么慢?”
叶裳从车内挑开帘幕,看了楚含一眼,对他道,“你急什么?若非提前出京,你如今还在容安王府住着呢。”
楚含一噎,瞪眼道,“走得这么慢,何时才能到西境?就算我不急,可是你这样慢悠悠的走,实在憋闷,一日也走不了多远。到底为了什么?”
叶裳看着他,“不管为了什么,总之你听我的安排就是。”
楚含恼道,“你不着急拿晋王和湘郡王通敌卖国的罪证了?”
叶裳道,“不急。”
楚含看着叶裳,忽然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才走得这么慢?”话落,他猜测道,“苏风暖不在队伍中。”
叶裳点头,“你猜对了。”
楚含恍然,“怪不得走这么慢,她做别的事情去了对不对?否则你走这么慢是为了等她。”
叶裳看着他,淡声道,“二皇子,你若是在马车内闲得无聊,我可以给你弄两只蛐蛐,你可以斗蛐蛐。”
楚含挥手,“本皇子才不玩那个,玩物丧志,”话落,他也不催促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千寒见楚含上了车,叶裳落下了帘幕不再理会他,他驱马去了楚含车前,跟着他的马车一起前行。
叶裳在车中也是待得百无聊赖,便拉了齐舒上车与他对弈。齐舒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五下便收拾了之后,发誓再也不与他下棋了。于是,叶裳便自己与自己对弈。
陈芝苒自小没出过京城,这是第一次出京,被叶裳和苏风暖带出来,她满心满眼都是对外面的好奇,不停地挑开车帘,看向外面,觉得世界真大真美好。
齐舒骑马看着陈芝苒车帘总是掀着,已经几日了,似乎如逃脱了笼中的鸟儿一般,总也看不够外面的景色,春日里,乍暖还寒,风还是冷的,他终于开口提醒,“陈小姐,小心染了寒气。”
陈芝苒闻言看向齐舒,一双小鹿般的眼眸以前看人的时候,总是将人心头看的撞撞的,如今少了些怯意怜意,多了几分天真可爱,见齐舒与她说话,她咬了一下唇,小声说,“齐哥哥,你说我哥哥见到了我,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厌恶我?”
齐舒一怔,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自陈芝苒出生起,齐舒因为他大哥的死,便十分厌恶陈芝苒母女,随着陈芝苒长大,七八年过去,也没有改变。尤其是看着她那双眼眸,他便觉得如她娘一样狐媚会勾引人,更是厌恶她,每当她靠近,他都会让他滚得远远的。
齐舒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陈芝苒见齐舒不说话,便垂下笑脸,小声说,“我真怕哥哥再让我滚远点儿。”
齐舒看着她,小小年纪,还是个孩子,便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他虽然不知道苏风暖和叶裳、叶昔为何都对她极友善极好,这些日子,在他看来,像是对待妹妹一般。但清楚,必有原因。于是,他宽慰道,“如今安国公府只你们两人了,血肉至亲,他应该不会了。”
本来是宽慰的话,陈芝苒停在耳里,却更是蔫了,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点儿精神气也没了。
齐舒不由得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可是想想,这是寻常的安慰话,没错啊。看着陈芝苒,觉得她大约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一时也没了话。
不料陈芝苒蔫了片刻,对他说出了个惊爆的事情,她说,“齐哥哥,我可能不是安国公亲生的,我与哥哥,可能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血肉至亲更不是。”
齐舒彻底惊了。
陈芝苒叹了口气,“苏姐姐跟我说的。”
齐舒一时缓不过劲儿来,半晌后,才问,“你怎么不是安国公亲生的呢?那你是什么人生的?”
陈芝苒摇头,“我也不知道。”
齐舒一时无语,想着陈述多年来解不开的结,就是因为陈芝苒出生,安国公为了他,丧命了长子,陈述的大哥。以至于,沈述在陈芝苒出生后便恨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