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秋尺
管妈妈却还在说话:“你说,四夫人会不会是觉得你太过漂亮,唯恐你占了四爷的心,才要将你嫁出去?”
碧玉面色大变,立刻打断道:“妈妈住口罢,这些挑拨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顿了顿,仿佛是为了佐证自己,接着道,“说到底,选通房妾室这种事,还是要四爷自己的意思。”
话说得越多,说明心里头越没底。
管妈妈就挑眉:“听这意思,四爷还瞧不上姑娘你这样的?”哈哈笑了两声,“男人家哪有不喜欢年轻好颜色的?不过是家里婆娘管得紧,不好下手罢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干咳两声,“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不管四夫人看中哪个丫头,跟碧玉姑娘你都没关系喽!你啊,就一门心思地准备嫁妆罢。说起来,凌波那小子也算不错,姑娘得空该去庙里敬敬香,求个夫妻美满什么,听说水月庵的月老殿,求姻缘极准的,庵堂隔壁还住了个荀大仙,更会别样法门,于男女之间最是灵验……”语声愈微,渐不可闻。
碧玉通红了一张脸:“妈妈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管妈妈又是哈哈一笑:“我的姑娘,迟早都要懂得,还是早做些准备,日后自有妙用。”
说着,拍拍袖子:“得了,我这就走了。”
碧玉红着脸,怔怔地,闻言才慢半拍地将管妈妈送出去:“妈妈慢走。”说着,打开了门。
就见碧瑶正立在门外。
不知怎么地,碧玉心里就是一跳。
碧瑶却只是刚走到门口,还没有伸手,门就自己开了,走出了个管妈妈。
她很惊讶,下意识就摆了张臭脸,不阴不阳道:“妈妈千金贵体,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管妈妈不要看她的脸色,也不接话,对碧玉点了点头,自出门去了,走了两步突然啐了一口,不高不低地骂了句:“什么玩意儿。”
激得碧瑶差点没冲上去撕她的嘴,好歹叫碧玉拦住,给拉回了屋里。
“她来做什么?”碧瑶气呼呼地道。
碧玉努了努嘴,示意她看桌上匣子:“来添妆的。”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碧玉叹一口气:“我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到底是王妃那头的,为着夫人,我们也该多多忍让着。”
碧瑶想了想,也觉有理,遂不情不愿应了一声:“晓得了,我以后避着她走总行了罢。”
二人一时无话,静静对坐了一会,碧玉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对碧瑶道:“下晌我想出府一趟,夫人面前你帮着遮掩一二。”
碧瑶嗯了一声,随口道:“你出府干什么,有事同夫人告个假也就是了,遮遮掩掩地反倒不美。”
碧玉面色微驼,细声道:“我想去庙里上上香,希望……往后能过得美满。”
碧瑶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你尽管去,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省得人家笑话你。”
碧玉这才微笑起来:“好妹妹,多谢你。”
碧瑶亦十分开怀:“好姐姐,你能想通,我是再开心不过的了。前些日子那样,我以为咱俩是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好了,伤心得我好几晚睡不着……”
碧玉拉过碧瑶的手:“怎么会,咱俩是一辈子的好姐妹,以后也要长长久久地在一块。”
“嗯!”碧瑶高兴地直点头。
就这样,碧玉趁着下晌婧怡歇午觉、跟前少人伺候的时候,偷偷出了府。
直到太阳落山时才回来,脸上挂了盈盈的笑,眉梢眼角都有掩不住的喜气。
正走在院子里,就遇上了一向跟着尤嬷嬷的红袖:“碧玉姐姐打哪里来,这半日不见你,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碧玉笑了笑,柔柔道:“没有什么。”朝红袖点点头,三两步回屋去了。
红袖眼尖,一眼看见碧玉袖子里露出一块青蓝色碎花布料,瞧着仿佛是块包袱皮。
是包了什么东西出去,只剩一块包袱皮回来?可是也没听说她今日出去了呀。
算了,自己虽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到底没在身边伺候,情分同碧玉大是不同,碧玉如今又要嫁人了,有什么东西要送给好姐妹都是常理,自己巴巴儿上去问反而不美。
遂将此事抛诸脑后,自去忙自个的了。
……
梧桐院这头张罗着碧玉的婚事,松鹤堂那边却忙着给沈青羽的生母葛氏办水陆道场。
请的是京城地界赫赫有名的水月庵主持,静云师太。
本来葛氏作为沈青羽的生母,由方氏操办道场是最妥当的,但蒋氏借口方氏打理中馈事忙,将此事交给了袁氏。
袁氏果然尽心,将法事设在了葛氏原先住的小院,一应金银锡箔多多地备下,又亲自过水月庵请静云师太出山,叫领着师父们过府念七日的经,超度亡灵。
因只是个过世十多年的老姨娘,王妃发善心才有这样的体面,府中各位主子除沈青羽夫妇外、都不必过去祭拜。
只是到了第七日上,却请了袁氏、宁氏、婧怡等过松鹤堂,说要听静云师太讲经。
这日本是沈青云沐休,小夫妻两个正呆在一处,一个绣花,一个看书,好不悠闲。
沈青云手里拿着书,眼睛却不在书上,半晌都不翻一页,其实就是拿着做个幌子……如果只干坐在那里,婧怡会嫌他碍眼,自己也浑身上下不自在。
现在却看得光明正大。
婧怡有些受不了,忽然抬头看了丈夫一眼,面露惊讶:“四爷,您书拿倒了。”
沈青云一愣,随口嗯了一声,便将书倒了过来。
再看妻子,却正要笑不笑地睨着他。
这才察觉不对,低头一看,斗大的字一筐,他竟一个不识。
再看,才知是拿倒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