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归元
贺兰悠,如果,如果你未曾转生,如果你仍旧等我,那么,我答应你。
我和你,相约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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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香已毕,我和沐昕,相携了下山。
自静谧墓地离开,行走于连绵林海中,嗅着淡淡木叶香气,心思分外清明,我突然道:“沐昕?”
他侧头看我。
我道:“我想起那年外公的批命,是给谁的了。”
他道:“哦?”
我道:“是给贺兰笑川。”
沐昕皱眉:“为何?”
我随手揪起一根长草,在手心绕着把玩,道:“外公初见贺兰笑川,是在终南山,他重伤垂死,拒绝外公救助,将拈花指诀留下,踉跄而去,临行怆然吟诗,英风豪气,定然令外公记忆深刻。”
沐昕轻轻吟道:“威仪天下,终致洇于草莽,名盛当世,终致后世不闻,英才尽仰,终致孤寒一生。”想了想,恍然道:“是了。”
我道:“外公既然记住了他,自然也为他批了命,我刚才才想起,那批命我后来又见过一次,就是在拈花指诀里,当时我也没在意,顺手撂在了一边。”
沐昕道:“那指诀,你没练,却又是放到了哪里?”
我道:“指诀的另外半部,随着贺兰秀川坠落暗河,已经失踪,我留下这半部,反而是害人,所以我把它毁了。”
沐昕点头,“神兵秘笈,由来带杀伐之气,出世不祥,毁了也好。”
我望向远处天空,淡淡道:“当年,贺兰一族自毁于偏执疯狂的情仇,三代教主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本已独霸天下,最有希望兴盛紫冥的贺兰悠,因父辈恩怨身死,生辰成为死祭,紫冥教经那一劫,陷入争夺教主混战之中,最终林乾夺得教主之位,可惜经那一番纷乱,紫冥元气大伤,他又非贺兰嫡系子弟,缺乏贺兰氏的智慧和手段,各地本已臣服的势力又渐渐离心,如今,紫冥教早已式微了。”
随即一笑,“白云苍狗,世事浮沉,不过因循天理,轮回反复而已,我又着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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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下居处,一从碧树,掩映竹舍茅扉。
近邪却在室内等我,见我们进来,递上一卷纸卷。
我展开纸卷,看了看,对近邪微微一笑,道:“帝崩,竖子定不安分,果不其然。”
匆匆提笔,书了几字,递给近邪道:“还请师傅下令给京师暗卫,给汉王小子一个教训。”
他点首而去。
我看着他背影,惋惜道:“这许多年了,师傅还是孤身一人……方崎和师傅,难道终究有缘无分?实在可惜。”
沐昕颔首道:“先生心志坚毅,终生唯令堂一人而已,而方姑娘因灭门之祸,也是心灰意冷,只一心培育幼弟,也算其志可坚。”
我叹道:“我明白,只是总觉得他两个性情合契,原可以……可惜世事弄人,不过彦祥总算平安长大,谦和懂礼,也算安慰了。”
想了想又道:“但愿终有一日,师傅能够完全放下,也好让方崎多年的守候,有个圆满的结果。”
沐昕静静道:“怀素,这世间,很多有情人终生相望不得相亲。”
我默然,良久道:“是,所以我们更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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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
宣德元年。
又一纸卷送上。
我在作画,沐昕微笑旁观,画尚未成,已具雏形,一朵未开之莲,亭亭水上。
看了那纸卷,微微一笑,“竖子贼心不死。”
沉思良久,再次颔首。
近邪却没有走,我诧异抬头。
他递上一个纸卷,道:”江湖最新动向。“
我目光自纸卷上掠过。
手一颤,紫毫笔呛啷一声落地,溅开星散墨迹。
尾声
永乐二十二年四月,朱棣亲征鞑靼,次翠云屯,以不遇敌,还师,七月,卒于榆木川,庙号成祖,皇太子朱高炽即位,改元洪熙,洪熙元年,帝因心疾崩,庙号仁宗,彼时当朝已迁都北京,太子朱瞻基自北京至应天奔丧,汉王高煦于途中劫杀太子,泄密,未果。
宣德元年,汉王约山东都指挥靳荣等,又散弓刀旂帜于卫所,尽夺傍郡县畜马。立五军:指挥王斌领前军,韦达左军,千户盛坚右军,知州朱恒后军,诸子各监一军,高煦自将中军。欲叛,为人所告密,帝擒之,废位囚禁应天,同年八月,帝探之,高煦怒奔欲伤帝,为帝以铜缸反扣,外举柴炭薪火,未几,缸毁人亡,焦尸不足盈尺。
同月,销声匿迹十余年的紫冥教,于昆仑再度开坛,数月之间席卷天下重振声威,新教主惊才绝艳,名动江湖,但无人得窥真颜,极其神秘。
江湖风云再起。
全文完。
正文 写在燕倾最后的话
按照常理,这该叫做后记,可是我实在不好意思拿自己当根葱,人家作家出书了,尾页来个后记是件很正常的事,可我这叫什么?只能说,有些话,借结局之便,说说罢了。
燕倾自去年8月动笔,至今年7月结束,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几乎每日我都有打开文档憋字,仔细算下来,速度很慢,因为我是凭感觉写文,感觉来时洋洋洒洒下笔有神,没感觉我能一个星期不想写一个字,燕倾的更新,在潇湘算是慢更,所幸,燕倾的更新,每个字我都推敲过,从态度上来说,我尽力了。
我是个很没耐性很散漫的写字人,从懂得写文章起,从未真正完成过任何一篇5万字以上小说,都是有感觉写写,没感觉立即弃坑,所以我一直认为,燕倾不可能写完,何况燕倾在潇湘如此惨淡,连推荐都很少有过,何况我身边无人支持我写作,何况我的颈椎让我写字十分不爽……没有动力、氛围,条件,健康来支持的写作,我实在没有信心去美好的预见它能走多远。
然而燕倾终于结束了,这对大家来说也许司空见惯,不结局才叫不合理,但对我来说,这实在具有划时代意义,是我写字史上的里程碑,这代表我终于克服了长久以来的随心所欲写文的习惯,懂得如何贯彻始终的为一个故事努力,而燕倾能结局,使我对接下来的写作平增了一份信心——我一直以为,我不适合写字,我不能写字,我不可能好好写完一个故事,然而现在我可以说,也许,我能?
然而这“我能”两个字,并不建立在我自身毅力和坚持的基础上,在我看来,更多是依仗读者们热情的支持和鼓励,所以,我今天说这一堆废话的主题来了,这是我一直想做而且觉得必须要做的事,我想感谢那些在我最灰心丧气无限龟毛唧唧歪歪时刻捺住性子一次次安慰我鼓励我的读者朋友们:
感谢最初提供给我男女主人公人物设定的阿涩,感谢在燕倾无人理会的时刻每日留言不遗余力四处推荐并为我建群的小天,感谢我亲爱的在某群里为我宣传我的烂文的我最早的读者水蓝妹妹,感谢博闻广识冷静强大给我很多帮助和指导的流歌(及行踪飘忽令某神交已久的鬼屋众大神),感谢温厚善良写评写得某桂每次都震撼无比于长评一道最有贡献的阅微,感谢很早就支持着我,正直持重的晓雪,感谢热情活泼,做人贩子做得不亦乐乎,时时刻刻不忘抽风掳人,为燕倾吧付出很多精力的妮卡美人,感谢文字精雅风流蕴藉古文功底令我羡佩被我硬拖过来的晏晏,感谢以自己出色的文字水准令某汗颜的小钢,感谢宽厚大气令我看见就眼冒红心的强强,(以上排名不分先后哈,基本上是按某桂记忆中的到来先后排列,如有记忆错误,请不要PAI我,如果一定要PAI,请记得不要PAI脸,谢谢),感谢为我写长评的月上弦,水调歌头,江九儿,幽梦影,卿城,莫道桑榆晚,freakinglove,夜船,夏日微雨,jvli,小乖宝贝,冰凝冰释,蒹葭苍苍,夕晴,zxy330,13611404477,maureenwang,xue0427,永爱灵希,gahaiyan,沙滩宝宝,majuan1059,hw,以及答应为我写长评诗词一二三的辟荔大人(我已经提前感谢你了哦,你无论如何也赖不了帐了哈哈),还有来自暴君读者群的馨花素,西窗雪等MM,还有所有来过,阅读过,为我留言过,真心支持过的读者朋友们,原谅我不能一一点出你们的ID,但你们对我的支持,对燕倾的支持,我永远铭记,写燕倾,邂逅你们,如同邂逅一场春意烂漫的盛景,无处不景致,无处不动人。
最后继续无耻的谈谈新文,帝凰,不同于燕倾的明朗清新,燕倾,即使是悲凉黑暗的情节,也依旧是文字光朗的,然而帝凰,因为题材复仇悬疑的缘故,属于光明与黑暗交织的地带,其隐晦腹黑处比燕倾有过之无不及,其明亮诙谐处也是燕倾始终萦绕的淡淡悲凉所不能比,新文里,我想要的,是快乐就彻底快乐,阴郁就无限阴郁,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无所希望中得救,至于是否能将不同的笔法于其中较好的结合,有待实践检验。
嗯,燕倾结束,番外是有的,妮卡在吧里设置的投票我看了,贺兰悠的番外自然要写,暗笔描绘的他,如果不给番外,那会留下很多存疑,只是番外需要贯穿全文,理清所有线索,相互对照呼应,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请容我徐图缓之,慢慢的写番外,理顺思绪,心情宁定的写,有助于情节推敲,其他人的番外,看时间会考虑,也许,有感觉了,或者新文瓶颈了,我便过来,长长短短多少都写一些,隔段时间便写个番外,到时候,大家有空来看看吧。
啰嗦了这许多,也许没几个人看吧,不过总算说完了我的废话,最后,还是那句,谢谢,于网络的沧海里,遇见你们,是我进入潇湘以来唯一愉快的事,值得就此刻窗前月色,庭中夏花,于结局的落寞萧散及淡淡欣喜之中,浮一大白,尽兴长歌。
[番外集:贺兰悠伪番外:有劫曾约]
某桂顶着锅盖上……各位,这不是贺兰番外,这是我在阅微长评中回复的内容,估计有许多亲已经看过,不过某还是希望会有亲没看过——哭泣,本该在上周末出炉的贺兰番外,因为一个神经的电话被搅黄,某桂只好先把这伪番外装模作样贴上来,这是一段心路历程,是贺兰在妙峰山误杀艾绿之后,以银针封怀素记忆之前的一段对贺兰的描述……如果看过,也别砸我,砸烂了桂圆,番外就真的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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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劫?谁又负了谁的约?
数年前圆月中一舞,舞的又是谁的情丝牵绊,谁的红尘心结?马车底抬头的少年,是否亦是合了冥冥中关于命运的凄艳的安排,迢迢千里,远渡关山,来应这一场软红中,烟光里,跌宕江湖烽烟繁华深处,某段解不得说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之劫?
那时,山青水碧,眼波横聚,春之暮野,笑意嫣然,相对的眼光里,看不见背后天际风云涌动,山雨欲来。
那时,千里同行,满路里遗了天魔的芳香,那般遥远的路途里,情窦初开的少女和爱意深藏的少年,朝夕相处,又会是怎样的旖旎与温存?是否如那早春的花,开在初绿的春风里,颤颤可怜,却不吝于怒放,香满一途?
她与他,那些相伴的长夜里,灯火荧荧,风捎来夜虫的轻鸣,又或有花叶拂过窗棂的细响,一声声听在有情人耳中,是世间最为柔婉动心的曲调,彼时,她有否神秘微笑,而他有否心有灵犀的扬起长眉?
这一生,她和他,不曾有过:“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娇憨情致,两相缠绵,然而刚强清傲的怀素,是否曾经在雨夜里,深眠中,做过一般无二,甚或更为美丽的梦境,梦境里那银衣少年,轻轻俯低他的容颜,长空里刹那盈满迷迭香,令她沉醉不知归路,以至于在醒来时,恍惚微笑,晕生双颊?
而他,可曾参与了她的梦境,自幻想与现实中进出,衣袂飘然?而他,在身侧少女翻飞的长发拂过他面颊时,是否深深呼吸,闭目长思,而星光欲流,洒落他乌黑的眉睫,绚烂至华美如锦?
你,或我,什么都不知道,亦不愿再知道。
彼时有多完满,如今便有多残缺,彼时有多明亮,如今便有多黯然,彼时有多莹润,如今便有多憔悴。
不堪看。
高岗之上,朔风猛烈,人群簇拥中的女子,默默低吟《白头吟》,爽利如刀的决绝词句,一刀刀削薄了彼此的记忆和缘分,每刀闪现,寂寞如血滴落眉端,那一轮月色因此妖红,某一种彻痛伤骨挖髓,凄然至壮烈,然,一刹那的孤独无人能知。
缘薄如此,如此尚未休。
命运从不曾对他,青眼相加,他想要的,总需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他想留住的,总在最后如滔滔逝水,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山洞里,那一刻,暴雨如倾雷声隆隆,掩去天地间一切声响,那样对面不闻声的重重雨幕里,遥立洞前的他,却奇迹的听见那熟悉的轻浅呼吸,熟悉至令内心痉挛,轻浅至如惊雷响彻苍穹。
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