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归元
他犹疑道:“郡主,末将也不知道这事要不要紧。。。。。”
我打断他的话:“征战无小事,小心无大过,你且说来!”
他沉吟道:“也没什么,就是营里有些士兵闹肚子。。。。。。人数也不多,想着也许是紧张,或受了凉的缘故。。。。。。”
我道:“军医看过吗?”
“看过,也没看出什么,我怕有个万一,还特意绕了远路去请城东最擅内症的关大夫。。。。。。”
我思索着这奇怪的闹肚子事件,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突然顿住。
这句话里的几个字,宛如一道闪电劈过我心头,令我瞿然猛醒,数日前那令我心生奇异之感却又不明原因的一幕,和几日来一直隐隐盘桓在我心头的压抑,顿时被那个字眼砍裂出豁亮的缝隙,于缝隙深处,我隐然窥见某些阴谋的狰狞的一角。
数日前,城东最繁华的点翠楼上,我召见完杨熙无意下望,看见索怀恩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去药铺拿药。
当时觉得有些不对,然而见他伤情真实,神情散漫,也没想出哪里不对,便将这事忘了。
大战在即的紧张筹备,又要忙着练兵,再加上昨夜夜谈敌营的惊人发现,和连日操劳,我已经无法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去思索一切可疑的蛛丝马迹。
然而今日梁明的一句“绕远路”,令我顿时想明白其中关窍,索怀恩受伤,军中自有擅长外伤治疗的军医,如何要去城东取药?还有什么地方比军医更擅治箭伤?就算他不相信军医,这城中擅治外伤的陶大夫也住在城西,离军营不远,为何要舍近求远?!
想到这里我立即抬头,急急道:“梁将军,你这个消息报的好,军中出了奸细!”
梁明一震:“怎么可能。。。。。。”
我截断他的话:“索怀恩在你营中,对否?”
梁明不防我突然提到索怀恩,愣愣点头:“是,可是郡主怎么知道。。。。。。”
我心急如焚,抬头看天色,夜幕已降,星火正燃,北平已成不夜城,百姓们水流般的向城上涌协助守城,经过昨夜那一闹,李景隆今夜必定来攻,此时出了问题,直可关全城百姓生死存亡!
正要对梁明下命令,语声突然淹没在一片轰隆隆震天动地响起步伐声中,喊杀声随风吹来,压至北平上空,直若雷霆,震得地面似也微动,敌军出营了!
城墙上,箭上弦,刀出鞘,咬紧嘴唇的士兵和瞪大眼睛满面凛然的百姓,凛凛遥望着压阵而来的李景隆军队。
咻咻连声,箭雨已经零星射入,敌人来得好快!
咬咬唇,我疾声道:“梁将军,索怀恩是奸细,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一一细说,事急从权,请你按我说的去做,北平若能平安守住,事后你是首功!”
他目光一亮,随即迟疑道:“是否应先禀报世子。。。。。。”
我一挥手,厉声道:“我还没说完,若延误军情,我亦第一个拿你开刀!”
他吓了一跳,立即肃然行礼:“末将遵令!”
“立即捉拿索怀恩,记住,秘密捉拿,不能泄露一丝军中有奸细的风声!”
“是!”
“立即派人看守住军营和城中水源,暂不许任何人取水饮用!”
“是!”
“立即撤换索怀恩所在队伍所有士兵。。。他们今夜负责守卫哪座城门?”
“顺义门。”
“你亲自去,务必不动声色换防,不可动摇军心!”
“是!”
梁明接令,迅速上马往顺义门方向去了,我皱眉望了望他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忧色,顺义门在城北,离此地最远,也是最偏僻防守最弱的一处城门,此时赶去,真怕来不及。。。。。。
黑影一闪,近邪已立在我身前,手掌一伸,搭上我腕脉,我避让不及,不由苦笑。
半晌,他微微一皱眉,甩开我手腕,似有怒气的哼了一声,却也没骂我,只道:“我去军营。”
我心中一喜:“多谢师傅,劳烦你多带些解毒散,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城中。。。。。。”
“城中看过!”
我微微舒了口气:“哦那就好,城中暂时没事是么?我去看看,师傅,辛苦你了。”
近邪哼了一声,我歉意一笑,飞身上马,对着急冲冲赶来的杨熙厉喝:
“点齐你的人马,随我来!”
[正文:第七十九章 聊持宝剑动星文(一)]
午夜时分,攻城战进入到了最激烈的阶段。
顺义门处守军在南军到来时发生骚乱,索怀恩和几名手下士兵意图偷偷打开城门,被阻拦后突起杀人,顿时顺义门乱成一团,城门守卫一冲既破,险些被南军趁乱攻入,幸亏梁明及时赶到,重整队伍,稳住了局势,索怀恩却趁乱逃走。
而进攻彰义门的南军都督瞿能所率军队是攻势最猛烈,挺进最快的一支,我率着五百人的队伍快马驰到时,彰义门已岌岌可危。
三个梯队的士兵,沿着云梯,顶着城上士兵如雨的弓矢,和百姓狠力砸下的砖瓦碎石,头破血流却前仆后继的向上死命攀爬,城下也不闲着,骑兵纷纷跃下马,扛着盾牌,合力举着巨木,几十人一队,拼命撞击着城门,牢固的沉铁厚木所制的城门被这巨大的力量撞得嗡嗡直响,连城上战立的人们也能感觉到城墙震动,脚底微麻。
我赶到时,正听到瞿能沉厚的嗓子,遥远而清晰的响起:“儿郎们,给我冲,砖头是砸不死人的!先入城者,每人赏银五两!”
城门外响起兴奋的鼓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攻击的力度顿时加大,许多人没有盾牌也往前冲,拼着被砸,手脚快捷的爬上城墙,第一个上城的士兵一声欢呼,满面得意的神色突然淹没在绽开溅起的血光里,欢呼的嘴还张着,头颅却已骨碌碌滚倒脚下......他被守城士兵一刀砍下头颅,然而有一个就有第二个,更多的士兵满面血迹狰狞的爬上来,咧着嘴,狂乱着挺刀,刺向离自己最近的人们。
尸体,无声的倒下,一层压着一层,有敌人的,也有我们的,鲜血缓慢而惊心动魄的流淌,慢慢浸润了青石地面,洇成暗红的印迹,如盛放的魅夜地狱之花。
而城门,被巨力连绵不断撞击,渐渐不堪那无限的力量挤压,发出令人惊心的碎裂声,步兵们迅速冲上来,想用树木支住城门,然而刚刚支上,立即被新一波的撞击撞翻在地。栓门的粗大门闩,已经被撞断一根,尚余一根,岌岌可危的支撑着,却也随时有断裂之虞。
门外的人,看见成功的曙光,越发卖力。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