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笑百媚生 第103章

作者:谨鸢 标签: 甜文 爽文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陛下莫污了眼!”廖公公忙挡在了明昭帝跟前。

  而在场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来到钟御史身边,发现他居然咬舌自尽了!

  一声没吭,就这么死在帝王眼皮下!

  “陛下,钟御史自尽了。”指挥使冷着脸站起来,一挥手,大殿里的锦衣卫就上来把人给拖了下去。

  上刻还在振振有辞的御史,在帝王一番话后就自尽,特别是在明昭帝那句昏君后,这无疑就是对帝王在挑衅。用一条命来相抵抗。

  即便前头已经有了许鹤宁请罪的折子在前,帝王也免不得落下个咄咄逼人的形象,何况帝王言辞里是向着许鹤宁的。

  如此一来,钟御史死在大殿上的事,传出去是属于刚正不阿、敢于犯颜直谏。

  明昭帝整个人被气得都在发抖,哪里会不明白自己居然被臣子摆了一道。

  “放肆!”帝王盛怒起身,下刻却是眼前发黑,险些一头栽下台阶。

  金銮殿上霎时乱成一团,太子亦脊背生出股寒意,发现事态要比自己想的更严重,沉着脸回头看了大皇子一眼。

  还在班房等着皇帝召见的许鹤宁很快就收到金銮殿上的消息,快速去了乾清宫,见到太子和一应皇子都在。

  他想默默退出去,被太子见着,太子就跟在他身后出了大殿。

  “知道了?”

  面对太子淡淡的话,许鹤宁脸色铁青的点头。

  “言官不死,此事大事化了,如今言官死了,父皇也被逼得不可能徇私。”

  “臣并未求过情!”许鹤宁冷冰冰回了句,提醒太子言辞有所不当。

  太子反应过来。

  是他一时没控制情绪,为父皇刚才气得险些昏厥的一幕生怒,迁怒许鹤宁,差点失言要暴露。

  “是孤一时不择言,可父皇在早朝上言辞偏向你。你前阵子立了功劳,许家又是金银外露,不知多少人眼红,刘家出事,他们乐得见到。你浙江得罪过不少人,可能会趁机推一把……”

  许鹤宁沉默着,太子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正是知道,才会先上折子,结果对方做法比他想得还狠。

  太子知道他心情不好,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你先出宫吧,如果真有什么,你找人送信到东宫。总归我们一条船,我不能让你沉。”

  “一个刘家沉不了我。”许鹤宁转身,快步离开,

  太子望着自己悬空的手,啧地一声:“真不可爱。”

  雪已经停了,大街上的雪被清理厚厚堆在两侧,许鹤宁骑马疾驰家去,等进了府门那张冷凝的面容就变得平和。

  正如他刚才说的,一个刘家确实是对他起不了什么影响,而且他不在乎刘大老爷的死活,只是顾忌着母亲的感受。

  他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性子,他知道。

  可再敢爱敢恨,那到底是血亲,刘大老爷可能罪不可赦,可他那二舅舅呢?刘二老爷在他母亲心目中是个好兄长,要是受刘大老爷牵连了,他母亲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何况刘家还有小辈没现身。

  既然事情闹起来,那就索性趁着热闹,让他好一锅端了!

  走在游廊上,他让侍卫吩咐门房,说如果刘家还有其他人来求见,都让进府来好生招待。

  “大当家!”

  许鹤宁正要先往正院去,柒儿跟只猴似的突然窜出来,把他喊住了。

  “你打哪来的?”他脚步一顿,看跳过美人靠的柒儿。

  柒儿神神秘秘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一边,心中惊疑不定道:“带路!”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汀澜院的院墙边,柒儿指着墙头:“就是这儿有几个脚印子,但是其他地方都没有,我仔细看过是被人故意又用雪给掩埋起来。我们巡夜没有听到动静,但可以肯定,是有人来过,身手十分了得才留下那么少的印记。”

  “而墙上还磨了两道绳子的印记,脚印两边有钩子搭过的痕迹,应该是墙梯子。”

  柒儿小小声把发现都说来。

  发现脚印是因为他看雪太厚,就跳上墙想要全给踹松好踢下去,清理清理的,结果就看到脚印子。

  那个轻身功夫,绝对是高手。

  但有着墙梯子的痕迹,那就是有人轻身功夫比较一般,而且还有善后的,所以来的不止一两个人。

  然而他们再细心,还是疏忽了墙头,可终于让他抓到证据了!

  柒儿是兴奋的。

  许鹤宁站在墙下,细细看过痕迹,又跳上墙头,去看那个脚印大小。

  男人脚掌的尺寸,他低头看注视着那个脚印,视线一直落在印子内鞋底留下的依稀可辨认的纹路上方。

  那纹路繁复,显然是用在雨雪天才会穿的防滑鞋底。官员们在这种天气也穿防滑的靴子,然而哪怕是一品大员或是王公都不会用特制的纹路防滑,因为他们的靴子下都是钉了铁钉用作防滑,能这般精细的……天下可能就那一人了吧。

  许鹤宁一脚踩了那鞋印,碾了个面目模糊,默不作声跳下墙,靠着墙闭上了眼。

  他脑海里都是明昭帝昨夜让他留下当值的那些话。

  

第95章

  一件事是巧合,不可能桩桩件件都巧合。

  许鹤宁靠着墙,已经从自己离京后所遇到的事梳理到此刻。他肩背都是院墙透来的寒意,那股冷意一直渗入到心脏,针一般扎人。

  柒儿在他边上,看他从墙上跳下来后就闭着眼一言不发,眼里兴奋的光芒更甚。

  ——大当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正是这么想着,许鹤宁忽地睁开双眼,如墨的瞳孔中跳动着一簇怒火。

  “这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低低吩咐一声,径直往汀澜院去。

  皂靴踩着积雪,发出咔嚓的声音。

  柒儿追了两步就停下了,若有所思看方才那片墙头,大当家怎么就生气了?

  汀澜院内粗使婆子和丫鬟还在清理花池里的雪。

  许母是个爱花树的人,说雪水渗透泥土,彻底冻伤了花树的根,不等开春就该冻死了。

  许鹤宁目不斜视,任谁问安都抿着唇,下颚绷得发紧。

  可在他探手碰到厚重的门帘时,眼中的阴鸷和怒意霎时又都被藏了起来。

  “——娘,儿子回来了。”

  他步入明间,声音如常,嘴角还啜着伪装的淡淡笑意。

  明间没有人,许母正在东边次间的炕上,声音也从那边传来过来:“宁哥儿回来了,可用过早饭?”

  “没呢,一会回去再用。”

  许鹤宁稳步过去,从大红落地罩后露出身形,一抬眸,就见到眼底有乌青的母亲面上带笑望着自己。

  因为那抹乌青,他险些没能压住猜测到真实身世的愤怒。

  “娘昨夜没歇好?”

  一句话就从喉咙里冲了出来。

  许母面上如常,慈爱地笑着:“昨儿卿卿喝了些果子酒就醉了,睡下没多久就跑我这来,缠着我给讲故事……还没见过她这么缠人的时候。”

  母亲没有漏洞的话让许鹤宁瞬间拉回了理智,脊背绷得笔直,站在母亲面前淡淡笑着:“儿子还不知她不能饮酒,闹着娘了吧。”

  “不闹人,又娇又可爱……我这是修了什么福气,白捡一姑娘。”

  许母抿着唇笑,眼里都写着高兴。

  “这话要乱套的。”许鹤宁蹦出一句,惹得许母呸他一口,“一个儿媳,半个女儿,你瞎抓什么话柄!”

  骂过儿子的不正经后,许母眉眼弯弯,神色再欢喜不过。

  许鹤宁静静看着,满腔的怒意就带了苦涩。

  前儿母亲还在这儿带着忧虑说想念嘉兴,她当时说是身体连累他这儿子。他当时还在想是母亲自责,因为给她寻求太医医治他接受招安,但现在一想,其实是因为皇帝吧。

  他母亲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皇帝是他生父的?

  在她劝自己把许恒牌位放祠堂的时候肯定还是不知的。

  而且他母亲足不出户,哪里有机会见到皇帝,唯有在……宫中中秋宴那一回。

  当时皇帝离席了,之后他就被派到西北,察觉到了自己身世有问题,再遇到刘富……柒儿说府里有异样也是在那段时间。

  母亲那时所谓的梦魇之言,是对皇帝说的吧。

  逼迫、高抬贵手,母亲是不愿意皇帝认回他?

  “怎么说你一句还出神了。”许母温婉的声音响起。

  许鹤宁回神才发现母亲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到他跟前,抬手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襟口,随口就抱怨似道:“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注意,总不能再皮树上去了吧,瞧把这袍子弄得脏一片。”

  他小时候跟人打架了,一身狼狈,就先往树上爬再沾一身泥,好遮盖。

  那时他母亲即便看穿,也还是给他理理衣服,抱怨他总爱调皮。

  许鹤宁眉眼就浮现着笑意,微微弯腰,半真半假说:“是吃醋了,心里难受呢。”

  许母可许久没见他这样了,赖皮又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抬手就点他脑门:“丢人不丢人,还男儿大丈夫呢。”说罢,自己先笑开来。

  母亲指尖的暖意仿佛能传递到他心湖,方才压抑着的那些忿怨随着那一点在粉碎。

  是啊,最难过的其实他母亲。一个柔弱的女子扛起了他全然不知的压力,拒绝了皇帝的相认,只想让他远离那皇宫是非地。

  许鹤宁真切地笑,脑袋还夸张地随着母亲手指晃了晃:“儿子就这点出息,只能给您丢人了。”

  “瞎说,我儿是最好的。”

  嫌弃的是她,如今护短的也是她。

  许鹤宁忽然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怨的,有那功夫生气,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帝王远离他们母子。

  “娘,刘家那边事情有变。你那黑心肝的大哥错手杀人,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连带二房都被抓进去了。”他简单把今儿闹大的事说来,发现母亲只是微微一闪神,继续道,“后续的事,儿子会去料理,不会轻易就被拖累,就是先跟您说一声。”

  “你二舅舅也被牵连在内?”许母愣了下,昨夜皇帝没提到。

  “对。人在刑部,儿子也没办法去打探过多,不知内里情况怎么样。娘这边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儿子说。”

  她二哥……许母犹豫着陷入沉思,说到底,当年的事与她二哥没有关系。

  “要是刑部查实,自然是按律法处置,娘不会让你去为难。但如若你二舅舅真是被牵连,你要是方便,那就打听打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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