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笑百媚生 第47章

作者:谨鸢 标签: 甜文 爽文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那陛下也要让臣明明白白地断头。”

  “嗯,可以,在理的述求。”

  皇帝一抬手,有太监当即把舆图撤走,而他转身,踏阶而上在龙椅里端正坐下。

  “朕且问你,黄安一死,可是你让人动的手。”

  “臣未曾。”

  “有人证物证指向你身边那个陈鱼,你如何解释?”

  “臣与陈鱼皆不清楚,无法解释。”

  他答得毫无情绪,亦没做丝毫停顿,明昭帝意味不明笑一声,再问:“嘉兴商船出海一事,可是你一手策划?”

  “陛下有锦衣卫在浙江,有水司在浙江,臣却远在京城,如何策划?”

  三言两语,推得一干二净。

  明昭帝一拍桌子:“朕看是你死猪不怕开水烫!”

  带怒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许鹤宁这才慢慢抬头,不避天子颜,语调依旧平静地道:“陛下让臣今儿到站这里,可以说明参臣藐视国法敛财的人并不是锦衣卫,既然不是锦衣卫,又谁那么手眼通天,能指出是臣在后面策划了这一切?”

  皇帝闻言瞳孔微缩,可真是小看这小子了,倒是临危不惧。可这真是临危不惧,而不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能脱身?!

  明昭帝捻了捻手上的珠串,抿唇不语。

  参许鹤宁的确实不是锦衣卫,也不是水司里的人,而是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御史。事实上,主参的不是他许鹤宁,而是太子。

  说是太子伙同贾家勾结许鹤宁,私自出海谋商。

  上面有贾家进来打量卖私产的账目,银子的走向也是去往浙江,可以说是佐证。但锦衣卫和水司的人没有在那批人中发现贾家的人,反倒只有他那大儿子勾搭的一个谢姓商人。

  浙江的锦衣卫回京,送的就是这样一道消息。

  很明显的,他的大儿子肯定不干净,太子也多半不干净,唯独许鹤宁在这次事故里丝毫没有痕迹。

  如果那商船没有遇到倭寇,怎么可能会暴露,早就扬帆远去,哪里来那么多的连环事件!

  可哪个皇帝不多疑,明昭帝自然不可能轻信许鹤宁无辜。

  帝王沉默,神色不明,让人无法揣测帝心如何,而此时的云卿卿已经顺利见到了霍妃。

  霍二在姑母面前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原本以为能见到嫂子的霍妃却看见一个妙龄少女,面容还有些熟悉,正惊疑不定。

  云卿卿在三年前来过给霍妃请安,那时她刚刚及笄,霍妃赏了东西,是来谢恩的。

  她在霍妃打量的目光中落落大方见礼,微笑道:“娘娘可能不太认得臣妇了,臣妇娘家姓云,闺名卿卿。”

  云卿卿?!

  霍妃总算对上号了。

  三年前来到她跟前的小姑娘眉宇间还带着幼嫩,含苞的花骨朵,虽然漂亮却没有如今惊艳。

  而且她先前想把云卿卿弄进宫,拉拢云家的,结果人告病不出府,委婉的推了。

  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

  霍妃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宫里的人个个藏着心机,真那么蠢,不到妃位估计被就人弄死了。

  “你怎么来了?!”霍妃脸色微沉,细长的凤眼里带了几分审视。

  云卿卿说:“是来给娘娘和霍家送一个得圣心的妙计。昨儿朝堂上大臣们吵了一架,原因是户部缺银子,未能及时为西北地区治旱。”

  原本她并不关心朝中事务,是许鹤宁出事后,就让人一直打听着动静。昨儿大臣们那一架吵得荡气回肠的,外头很快就议论开了,或者也有人在因为这件事谋划什么,总之她在府里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霍妃听闻后却是脸色一边,一拍扶手,似是怒了:“你什么意思?让我们霍家拿钱治旱吗?开什么玩笑,我们霍家哪里来的银子?!”

  真拿出钱来了,是让皇帝好去起疑霍家的家底从哪里攒的吗?!

  出的什么蠢计!

  面对质问,云卿卿反倒是轻轻笑了声,眸光清亮道:“娘娘误会了。西北那么大,霍家不可能担得了,而且我们女人家不问朝政,那些都是爷们的事。但有一点,西北既然有旱情,必然是有受灾的百姓,我们不过问政事,却可以自发为百姓们捐些银子或米粮。娘娘心系百姓,扬善救民,品德高尚,自然是我等命妇的标杆榜样。”

  “你的意思是……”霍妃心中一动,已经盘算开来。

  如果她带头捐一些银钱,好名声自然来了。千百两的银子在她们眼里并不多,但汇聚起来,送到皇帝跟前,那她不但是得了名声,也得了圣心!

  云卿卿话落后就安静站着,暗中打量霍妃的神色,见她眼眸里的光越来越亮,她知道自己这招是行通了。

  霍二原本以为云卿卿进宫来是要求姑母去给皇帝讲情的,结果现在这样看,好像是帮他们霍家的。他回家后,小命是不是就保住了?!

  连带着,霍二一双眼也亮了。

  也是在此时,云卿卿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账目,递到霍妃手里:“娘娘,臣妇愿为娘娘添砖添瓦,这是我们侯府一处庄子的账本,今年的结余臣妇都愿意为娘娘奉上。”

  人一但起了某样念头,就该需要一份彻底推使他前行的助力。

  这个账本就是霍妃的助力!

  霍妃当即接过,一看结余那拦,再也没有犹豫了:“卿卿这可真是,本宫一定记下你这个情!”

  “娘娘,事不宜迟。您该现在就跟陛下说说,臣妇是个蠢笨的,臣妇能想到的办法,他人定然能想到。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就可惜了。”

  云卿卿温声细语,却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利益当前,足够令人冲动。

  霍妃捏着账本,站了起来:“对,本宫现在就去求见陛下,就说想为西北百姓募捐。”说罢,又吩咐宫人,“玲儿,拿上本宫的小账。”

  云卿卿朝她福一礼,像是恭送,霍妃却一手握住她道:“你也随本宫去,本宫不能全占了这个功劳。”

  “娘娘言重。”云卿卿微笑着。

  其实说到底,霍妃心底还有些底气不足。她跟着见了皇帝,皇帝觉得此举好,皆大欢喜,若觉得霍妃多事,恐怕就得把她推出来当垫背了。

  这个皇宫里的女人万事总会给自己留一线后路。

  看明白霍妃的用意,云卿卿心里依旧平静。本来这就是她算好的,论说卑鄙,她才是。

  在跟着霍妃离开的时候,她歉意地看了眼霍二,以后再好好还他这份情吧。这表哥,纨绔是纨绔,真心待人的时候,再赤诚不过。

  此际,乾清宫里,明昭帝依旧冷眼看着许鹤宁。

  长时间的沉默,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为刀刃,不断扎在许鹤宁身体,更是企图摧毁他的意志。

  许鹤宁知道皇帝的用意,就是跟他用心理战术,想要翘开他嘴巴。哪怕他此时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皇帝的猜忌就会如同破土的种子,再也不会轻易枯萎,甚至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那就是他粉碎碎骨之时。

  许鹤宁不敢多去想,尽量让自己脑袋放空,然而,一个内侍的禀报让他神色骤变。

  “陛下,霍妃娘娘领着肃远侯夫人求见。”

  云卿卿?!

  许鹤宁惊疑不定,猛地扭头看向外边。可是门扇半掩,他只能看到一束飞舞着洗尘的阳光,外界的景象都被隔绝了。

  “霍妃?”还带着云家那个丫头。沉默许久的明昭帝往椅子一靠,看向许鹤宁的目光就有些复杂,是来给这小子说情的?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给皇帝给否定了,因为许鹤宁过来,连云老太爷都不知道的。

  他倒要看看,这个云家小丫头这个时候跟着霍妃来是做什么的。

  “你,退到后头去。”

  明昭帝抬下巴朝许鹤宁示意。

  他脸色铁青,并不想动,可见皇帝眼神霎时变得锐利,令他不敢反抗。

  反抗的后果,可能是前功尽弃!

  许鹤宁只能青白着一张脸,跟着一个内侍退入龙椅后的一小块空间。

  很快,云卿卿就跟着霍妃身后进到大殿内,她低垂着头,能感受到一道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

  她在这瞬间心跳得很快,大殿宽广,那心跳回荡在耳边,甚至让她有种连上方的帝王都能听到自己剧烈心跳声的错觉。

  她把袖下的手紧紧攥住,把指甲抠进肉里,勉力镇定。

  她依着规矩,朝帝王行叩拜大礼。许鹤宁从后头隐约能看到她纤细的身影,但她拜下后,身子矮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忍不住想往外走,内侍眼明手快,用拂尘在他身前一拦,朝他摇头示意。

  他的脚步只能够收回。

  霍妃等云卿卿见礼后,就想把事情说来,可是叫她未曾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云卿卿高呼万岁后,紧接着一句是:“臣妇来替夫君伸冤,特此递上肃远侯府的所有账目,还请陛下明察。”

  “大胆!”

  明昭帝一掌就拍到了御案上。

  霍妃也她突然来的一句吓得脚都软了,险些要栽倒到地上。许鹤宁更是眉心一跳,一手死死握住内侍还横在自己身前的拂尘,仿佛下刻就要冲破这根本没有威胁力度的阻拦。

  云卿卿此时道:“臣妇是大胆,先利用霍妃娘娘的心善哄骗她带臣妇来面圣,又越过三司到御前述冤,臣妇罪该万死!可那是臣妇的夫君,一再蒙受冤屈,臣妇就是大胆也要做!还请陛下过目侯府的账目!我夫君清清白白,在京城所用的每笔银子都有痕迹,皆是出自陛下恩赐,不该受冤枉!”

  明昭帝都听笑了,冷声道:“云氏,你身为阁老孙女,难道你真认为几本账目就能洗清嫌疑?账目可以就只有你手上的几本,也可以暗中还有几本!谁知道还有哪些藏着的账和银子!”

  “臣妇知道这并不能完全洗清嫌疑,可这却是我夫君的清白,臣妇冒死也要递到御前,起码臣妇问心无愧!”

  “你这还要挟朕了不成?朕不接你这账本,是不是就是听任他人一面之词,昏聩无能的昏君了?!”

  明昭帝声音低了下去,显然是在震怒边缘。

  霍妃被吓得都跪下了,后头的许鹤宁在这刻反倒极为平静,甚至松开手,退回原来该站的位置上。

  他的娇气包,胆儿真大。

  许鹤宁垂眸,眼眶有股难忍的湿热。

  云卿卿被再三呵斥,依旧不退缩,还把早准备的好的账本用双手举在头顶。

  一个小女娃子,居然敢一再挑衅他身为帝王的威严,明昭帝都在磨牙了。

  云家这个女娃娃,性子怎么和后头那个臭小子一样,完全都是无赖的做派!

  “陛下,有急报!”

  一名锦衣卫求见,明昭帝把怒意一压,让人前来。

  来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对大殿跪着的两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帝王跟前,先告了声罪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放肆!”

  明昭帝宛如暴怒的狮子,一把就将手里捻着的串珠摔了出去。这个逆子,还有没有把他这父皇放在眼里,以为能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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