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明昭帝想着,猛地就站了起来,抬脚便往外去。
廖公公忙跟上:“陛下可是要出宫?”
一句话,让明昭帝脚步一顿。
他闭了闭眼,到底是转身,往寝宫走。
罢了,还是别再去惹她心烦,万一见到自己情绪激动再病到,不是让她多受罪。
然而,他才走了两步,就再停下,眸光闪动着,飞快回到御案后坐下。
不去见她,书信一封,总是能够的吧。
明昭帝一扫心中郁结,喊了廖公公研墨,自己铺好白纸开始写信。
次日,张太医去请脉的时候,那封信就被暗中带到许母跟前。
许母木然着一张脸,是抗拒不愿意接。
张太医想到廖公公的交待,为难地道:“老夫人,我听君命,尽君事,实在是难啊。”
他一家老小性命都在他身上呢,他夹在中间,实在是艰难。
许母哪里不知自己和儿子的事连累到张太医,到底是叹气一声,不再给这无辜的人添心思,接过信。
不过那信她是接过,直接当着张太医的面用剪刀就绞得粉碎。
张太医看在眼里,都想哭了。
他一会还得去给陛下回报,已经能预料到帝王的表情。
明昭帝想以信诉情,第一日就惨败收成,而同样以信诉相思的许鹤宁得到的是不一样的待遇,在这日夜里就收到了云卿卿的回信,笑得春风得意。
此时太子就正和他一块,站在修好的河道边,一转头就看见他那种带着幸福的笑,顿时牙酸。
他还真有点好奇,云家那个小丫头是怎么把这水寇给降服的。
陆大人此时快速过来,说工部那边已经准备好,这就先把把河道口再加宽。
太子点点头,许远的地方就轰隆一声。
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震荡,太子身形晃了一下,许鹤宁亦在声响中敛起笑容,盯着河道看。
就在低头那瞬间,他看到脚下应该加固的河岸居然有砂石在簌簌往下滚。
他神色一变,想到什么,一把拽着太子就往后退。
前方已经传来水声,几乎是同一瞬间的,他们脚下那片河岸崩塌!或者应该是说整片河岸都有崩塌的迹象,大块大块的石土都裂开砸进河道,而因为上游瞬间破开一道口,洪水在冲击下涌动就宛如凶兽张开大口,把那些砸落在河道的石土都一口吞得无影无踪。
许鹤宁跑得及时,但也因为险境躲得狼狈,是拽着太子应是一瞪脚往前扑。不然,他们也得因为滑坡滚下去。
陆大人简直要被吓死了。
跟许鹤宁、太子都扑倒在前边,离那汹涌奔腾的水流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许鹤宁爬起来,把摔懵了的太子往后边再拽了些距离,然后一屁股坐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就骂道:“工部这些狗东西是要谋财害命吗?!”
太子此时回神,翻坐起身看滚滚河水,同样是一阵后怕。
要是慢一步,他们可能就得被水冲走。
就在三人都躲过一劫中,汹涌而下的河水慢慢开始变得平缓,上游的水位因为缺口已经降低,减缓了水流速度。刚才的惊险也被平静的水面给抹去。
太子盯着平缓下来的河面,想到什么,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还是有人想要动手。
他去看崩塌的河岸,发现并不是一处,几乎是覆盖了整条支流。
那个动手的人,还做得他抓不着证据。
整条支流河岸都有问题,那就是施工的失误,根本就不能当是有人想要暗害他的证据。
心思慎密得很!
太子脸色铁青,陆大人也已经看出门道了,心惊地转头去看太子。
许鹤宁此时嗤笑一声,看热闹似地说:“殿下千防万防,还是暗箭难防啊。”
太子闻言,神色不明扫他一眼,然后又看看陆大人和后边一应的锦衣卫。
突然道:“许鹤宁,你水性很好对不对。”
许鹤宁嗯了声,心里有什么不好的猜测,就见太子猛然站起来,狠狠一跺脚。
——操!
许鹤宁反应太子是想要干什么,但已经晚了。
砂石本就不紧密的河道被夺得直接再裂开一条逢,就在太子脚下,再一眨眼,太子已经身子一歪,跟着那裂开的缝隙一块滑到河里去。
——他是挖了皇家祖坟吗?!
许鹤宁扑上去拽太子,太子被他拽住胳膊的时候微微一笑,反把他也往河里拽。
深知自己中计的许鹤宁几乎要把牙都咬碎了,禀住一口气,跟着太子坠入河中。
陆大人在边上被这幕都闹愣了,回头再看河面,发现太子和许鹤宁都没有浮起来。
“——快!下水!”
陆大人当然看出太子的打算,这是将计就计,索性就把事情闹大。可却是拿自己的性命去闹,简直胡闹!
但是太子任性,他能怎么办,他不但不能如实禀报帝王,还得祈祷太子真别出事。
不然性命身家都砸太子身上了!
可是在锦衣卫都跳下河后,他们根本就没察觉找到太子和许鹤宁的身影。
陆大人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手脚冰凉,被迫先配合太子朝锦衣卫说:“去告诉所有人,太子落水,不知所踪!”
此时河面下,许鹤宁已经潜行许远,见差不多了,就带着太子浮上水面,然后带着人游上岸。
太子被他拖上岸后,一动不动,许鹤宁去给他按了胸口,等他吐出两口水后意识也恢复了。
“许鹤宁,你才是要谋财害命那个吧……”
太子喘着气,虚弱地说出一句。
许鹤宁盯着他惨白的脸色,直接装傻充楞:“殿下在说什么,臣水性再好,带着一个人也不能久浮在水面的。”
当然要你多喝几口水!
让他瞎算计自己。
太子哼笑,没有力气给他争辩,仰头看头顶的蓝天:“我们游了多远。”
“没多远,只是顺流快,估计陆大人不到一刻钟就能找到我们。”
“嗯。”太子闭上眼,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笑了声,“许鹤宁,你说一刻钟后,去府衙报信的人已经走多远了?”
许鹤宁愣了一下,下刻原地蹦起,他要去追报信的人,不然云卿卿搞不好以为自己要当寡妇了!
太子在他身后放声大笑。
被他故意带到水里呛水的仇报了。
但许鹤宁不知道的是,云卿卿此时确实接到一个从许家报来的噩耗,秦氏死了……还是被毒死的!
第82章
秦氏中毒身亡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云卿卿正给许鹤宁缝新的袜子,针一歪,就狠狠扎在指尖上。
她低呼一声,低头看到指尖涌出的豆粒大血珠,喃喃道:“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翠芽已经拿帕子给她按住,陈鱼一边眉峰都皱成了川字:“是昨日夜里死的,许尉临压到今日才报来消息。”
为什么压消息。
云卿卿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字眼带着什么暗示,细细一思索,猛然抬头看陈鱼。
“侯爷昨日才从许家出来,当夜秦氏就死了。许尉临难道把这事当成侯爷做下的吗?!”
秦氏好巧不巧,就死在被许鹤宁发现她买凶杀人的事后,是谁都会先怀疑许鹤宁。
陈鱼脸色不好,语气森然:“宁哥要想动手,当时就能动手,这怎么看都像是嫁祸!”不然不能那么赶巧。
“许家的来人呢?”云卿卿问。
“是他们的管事,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云卿卿嚯地就站了起来:“三弟跟我一块去许家,我们要搞清楚怎么回事。不能平白无故就让许尉临来怀疑我们!”
陈鱼本想自己去的,可见她神色决然,眉宇间隐着怒气,到底是没有劝说去让备车。
翠芽给云卿卿拿来黑色斗篷,她往身上一罩就急匆匆出了府。
等她到许家时,许家灵堂已经设好,处处挂着白绸,府里哭声一片。
下人将她和陈鱼带到许尉临那边,许尉临正忙碌指挥下人做事,身边还围着几个一直在说什么的长辈,他神色是不耐的。
陈鱼见人多,让侍卫簇拥着她先停在一片矮灌木丛的花圃前,自己去把许尉临从人堆了扯了出来。
许尉临双眼通红,眼下是熬了整夜的乌青,模样疲惫极了。
他原以为就是陈鱼过来,结果被扯到另外一个身影跟前,神色更是呆愣。
“许东家,可否详细跟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卿卿摘掉帽子,露出一张被黑色衬得越发白皙的小脸。
“你……怎么也过来了。”许尉临诧异说了一句,下刻可能觉得什么不好,忙朝她拱手一礼,“惊动夫人了。我母亲今早去世,发现得晚,拖到这会才通知的亲朋好友。”
“许东家,我们有什么话就明说吧。”云卿卿听闻他的说辞,神色沉凝,“既然你派来的管事报了时间,我们也不来虚的那一套。我们侯爷坦坦荡荡,此事你还是报官让人细查的好!”
她一针见血,就是维护许鹤宁来的。
许尉临又是愣了片刻,旋即露出个苦笑:“侯夫人误会了,恐怕是管事紧张,没能说全。事情已经查过了,是我母亲误食过量的白果,才丧命的。而且,从一开始,我亦没有去怀疑侯爷,我许尉临虽有些小人行径,却不是那种心眼都瞎了人。”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详细,让云卿卿和陈鱼都意外。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个男子嘶声力竭地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