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篱菊隐
骆驼爹又要往下说什么被我打断了,肚子瘪瘪的谁还有心思听他杂七杂八的扯一通天下大义、朋友之道、父女之情的。
我说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改天吃饱了您再说,您就别担心我了,等我真被谁骗了再说吧,这不得是有过才有改么,古人不是云了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出了门其实我有点后悔,冒着酸气说那些个洛阳市井做什么?早就当着人家的面说过不记恨了,这时不时的敲边鼓显得自己心胸多狭隘,过去了就过去了,人家都想从头父慈女孝了还跟只刺猬似的作甚?好好当孝女不就完了么?
这一晚上吃饱喝足了我在屋子里转悠细看每一样东西,当了哪个好呢?每个都有点舍不得,瞧瞧这精致的小手炉这大花瓶小折扇,折价卖了多亏。可若不卖,指着我自己临个几千张那我这辈子不用干别的了,没准儿等闭眼之前还得让儿孙给备着笔墨纸砚直尺外带一百斤竹纸陪葬,所以,废话一堆,该当还是得当。
结果怎么着,第二天刚吃完早饭我寻思喝两口茶化化食就出门满大街找人临画呢,谁知二管家进来了,嘀嘀咕咕不知跟我爹咬了什么耳根子,老头子眼光刀子一样嗖嗖地往我身上招呼,弄得我像秋天一早钻进了草棵子,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崔雍先生只是一枚龙套,但素请表无视他,因为木有他……难办鸟
我和卢琉桑快活去
不过,很快,等那金灿灿的小狮子镇纸摆在桌上时我就云开雾散了。
这长安质库的人怎么这样?当掉的东西还送回来……下次我绝不去他们家当了,不过我有点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们知道这是邹家的东西呢?
卢琉桑和邹昉很识相的出去了,富二娘和邹暖倒是想看热闹被骆驼爹给轰了,剩我一个和他大小眼。
“你,怎么说!”骆驼爹问道。
我目测了一下他和我的距离,算计他扔东西过来的时候我往那边躲才最是明智。
“当了换钱了。”怎么说?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有什么可问。
“钱不够花管你二娘要,拿东西去当,这不让人笑话?”
“总要,哪里好意思。”
“钱拿去做什么了?”
“新结识了一些朋友,自然要花钱吃吃喝喝,有的人身份特别,又不能去普通饆饠店啃两只饆饠一碗茶水打发,您也知道,长安物贵,我也没办法。”我道,我又不傻,难道交待真话?
我寻思,对不住了崔雍公子,暂且拿您垫垫。
可惜,这“身份特别”的人也没有让我骆驼爹脸色缓和,嘴角眼角都耷拉着,还怪严肃的。
这回轮到我用手指头敲桌面了,红木的,敲两下不会出个坑洼的,顺便我又想起了件事,看骆驼爹的样子这两天风头势必很紧,看来我是拿不了什么东西去当了,可这临画的事又要颇费些时日,若此时不开始,到时候邸店开了又没有人知道岂不麻烦?
真是个难事。
“再怎么身份特别,你也是女儿家,虽我大唐风气开化,但女孩儿家还是矜持些好,免得人说闲话。”骆驼爹说道。
“哦。”原来天下男人一样儿都讲究个矜持。
“钱可以花,但不能去当东西。”骆驼爹道。
不当东西,这关口儿上难道让我去抢还是去讨?
“邹家的每一样东西都有标记,去当也会像今天这样被送回来。”我骆驼爹又不紧不慢说了句。
标记?
这事闹的,敢情全长安的质库都知道的事我一个家里人倒不晓得。我也仔细看了怎地没有?一时心急我跳下椅子一步窜到我爹旁边拿起小镇纸细细的看,没找见。
“您不是唬我吧?”我暗忖眼神还没不济到那个份儿上。
骆驼爹抹搭我一眼,不言语。
“那我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坐下。”
坐下,拿着镇纸继续研究,一边瞟着骆驼爹的脸。
“以后不准拿东西去当,若抹不开面子向你二娘要钱就管爹来要。”
不早说!我正想开口让他给我几吊钱只听骆驼爹又不紧不慢开口了:“为了让你长记性,这个月只给你十五枚钱,下个月再说。”
真是,太不讲究诚信了。
十五枚,这才能临几幅画?
“爹,您就行行好,再赏点儿,这点儿哪够啊,赁头驴还三五文呢,我出门一趟再怎么手紧也不够啊。”
骆驼爹铁了心就是不答应,还把我给轰了出来。
我一路研究那小镇纸,到底哪里有标记呢?等我一头撞到垂花门的琉璃框上眼前小鸟儿飞翔的时候我还是没见着标记。
琉璃门边够硬的,这一撞撞的我立刻眼眶子都酸了,可真疼煞我也。
“被骂了?”待我转过垂花门就见一张幸灾乐祸的脸。
“啊,被骂了,乐吧你。”
“难得见大小姐掉眼泪。”
“那是因为从前未到伤心处!”
卢琉桑挑挑眉毛:“说来听听。”
“唉,为了给你和二小姐让路,我爹要让我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糟老头子呢,想想我出了嫁马上又要守寡,不伤心难道我还放炮仗庆祝啊?”没事说着玩呗。
卢琉桑表情怔了怔。
我以为他真信了,正待嘲笑他却听他道:“不是糟老头子,不过,却是个缺心眼的傻子,也没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