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吉
白月心一身绛色宫装,闻言嘴角轻弯,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来,“都说万物有灵,诸位妹妹时不时到我这儿来,自然花也开得好。”
“这样说的话,要是皇上过来,这院子怕是还要热闹。”
这话入各耳,各有各的心思。
“听说今天长公主又将那女子接到宫中来了,而且一进宫就去了御书房。”一人状似无意道。
有消息不灵通的,听到这话面有不悦。
白月心笑容不减。
御书房跟华清宫那边的动静,她自然是盯着,刚刚众妃嫔进门之前,松枝已经跟她说过。
不过,淡淡问了句,“是嘛。”
这没什么情绪的两个字叫人好一番品。
“这算是怎么回事?皇上若是喜欢,直接把人接进宫来就是。这无名无分的,不是惹人议论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里可是皇宫,又不是什么街边上的茶楼酒肆,猫猫狗狗都能进。就算进了宫,无名无姓的人,封个采女么?”
这话引得众人发笑。
“谁不知道是在哪儿学的狐媚功夫,竟然将皇上迷得如此。先是让她住在华清宫,咱们这群人,除了慧妃姐姐,连华清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后来好不容易被送出宫,竟然又跟着去了围场。”
历朝历代,也只有受宠和身份尊贵的妃嫔才能随圣驾出宫。这次围猎除了慧妃就只有贤妃跟着去了。
这两个人去,剩下的人还能找到理由宽慰自己,但是别的人去,自然不平衡。
“沈婕妤怎么拿慧妃姐姐跟那种女子相提并论?”有人轻飘飘开口。
沈婕妤一惊,赶紧打量着白月心的脸色,赔笑说:“臣妾又不是眼盲,不至于好坏都分不清。臣妾的意思是,那女子连慧妃姐姐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恩宠?陈姐姐别曲解妹妹的意思才好。”
“就是,慧妃姐姐才貌双全,一直都是慧妃姐姐最明白皇上的心意,两位白大人又在前朝为皇上排忧解难,岂是那种以色侍人的人比得上的?”
白月心端着茶盏,慢悠悠喝着,没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
最后,茶盏往桌上一放,缓缓开口,“只要皇上高兴就好,除此之外咱们也没有什么多求的了。”
“慧妃姐姐的气度果然不是我们比得上的,也是,同那种人计较,倒是失了咱们的身份。”
“可不是,慧妃姐姐将来是要母仪天下,怎么会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虽然白月心会登后位已经是一种默契,但是这事还没有真正定下来,这样摆到台面上来说,万一被人利用怕是十张嘴都说不清。
没等白月心开口,松枝便道:“陈昭仪慎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众人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
过了片刻,站在边上,一直没有开过口的一个妃子出声,“不过,刚刚过来的路上,听宫女太监们都在议论,说那女子手里拿着玄绶白玉。”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个个表情几度变化。
玄绶白玉,乃是天子之玉。
*
萧天凌叫人备好晚膳,不过菜刚上桌,宫外来人,说晏煦突发急症。晏梨一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匆匆忙忙赶回去。
今天药刚熬好,晏梨盛进碗里,给晏煦端过去。
一听屋外传来脚步声,刚还一脸正经跟手下人吩咐事情的晏煦立马倒回床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直哼哼。
进门看到他这个样子,晏梨快步过去,把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二哥,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这几天几乎整个上京城的大夫都来看过,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他的病症。甚至还有人被他收买,跟他一起说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哪有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会吐血?
“二哥,要不我让沁宁帮帮忙,找太医来看看好不好?”晏梨愁眉不展。
一听这话,晏煦看向她,一副担心得不行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做过头了,晏煦顿了顿,不哼哼了,“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
不过怕又她彻底放下心来,补一句,“就是还有点头晕。”
“二哥,之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你生病了,自然是我照顾你。身体最要紧,不要逞强,好不好?”
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晏煦忽然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不用胭脂红兑水,演什么吐血的把戏了。
也都怪姓萧的,手段简直叫人防不胜防,逼得他出此下策,就是为了让她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不去,尤其是不能进宫。
上次让她去,是因为她说担心朋友,再三央求他让她去看一眼。
见他定定看着自己,晏梨手在他面前晃晃,“二哥?”
晏煦回神。
“阿梨……”起身,刚开口,就被人摁了回去。
晏梨压住他的肩膀,“二哥,你别乱动。”
边说边把被子给他掖好,以为他是不愿意,“那就再重新找个大夫看看。我把药吹一吹,等凉一点你再起来喝。”
晏煦躺在床上看着她把这些照顾人的事情做得这么熟练,眼眶微微泛热,分明从小到大是个睡觉都不规矩的小丫头。
心酸又心疼。
险些红了眼的时候,自己身边的人进来。
对视一眼,晏煦让晏梨坐到旁边。
那人上前,附在晏煦耳边低语一句,说完就退了出去。
“怎么了?”晏梨问。
“不是大事,定好的一批货对方临场反悔了。”
他说得自然,晏梨丝毫没有怀疑。
看着他把药喝了之后,让他好好休息,自己端着碗离开。
等人一走,晏煦从床上爬起来,药全吐旁边花盆里了。
吩咐,“去把人请过来吧。”
*
萧天凌进来的时候,晏煦大喇喇地躺在床上。
床上的人先开口,“我这重病在身,就不起来给皇上行礼了。”
萧天凌答:“无事,朕听闻晏二公子身体不适,今日有空就过来看看。”
晏煦哼笑一声。
“我还以为皇上又是来给我送迷药的。”
“今日倒是没有这个打算。”萧天凌随口答,半分不自然都没有。
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把晏煦噎了个结实,“那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那真是不好意思,有我在,别想动我家小鸡崽一根汗毛。”
“你这个样子倒是跟老母鸡真有些像。”
晏煦:“…………”
皮笑肉不笑,“在皇上面前,我这是小巫见大巫,比不过皇上,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啊。”
“如果想的简单点,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那就简单点,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不是说天底下没有能困住晏家二公子的地方吗?”
晏煦气得牙痒痒,“有本事把我的人放进城。”
“没本事。”萧天凌想也不想道。
晏煦:“…………”
突然惊讶于他的不要脸。
“那让外面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离远点。”
“如今上京局势未大稳,安全起见。”
听到这话,晏煦气得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我看这里最不安全的就是你吧!”
“早知道,我当时就不该帮萧天琅,全部死了干净!”
“可你还是帮了。”
“我瞎。”
“晏家人护短出了名,我也算是亲身体验过。”
晏煦气得笑出来,“脸大如盆四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屋子内安静片刻。
“多谢。”萧天凌沉声道。
晏煦沉默片刻,“不是为你。”
“我知道。”
“放她走吧。”晏煦再开口时,语气也严肃起来。
“放不了。”
“你难道想要重蹈覆辙?”
“我想要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就算重新开始,结局还是一样。”
“会不一样。”
“你们不是一路人。比起珍惜你们这些人更会的是利弊权衡,比起情爱更懂的是玩弄人心。你如果真的心里有她,让她自在生活吧。不要再让她卷进这些纷争里了。”
“我会走到她的路上,跟她成为一路人。”
晏煦沉吟片刻,“你们之前如何,就算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为了你的大业,你忽视牺牲过她多少次,你自己比我清楚。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是可以对她好,甚至让她重新喜欢上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一切呢?曾经的伤害都已经成了事实,你让她如何面对你?面对自己?”
萧天凌喉结轻滚,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