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白话
这个答案差点让萧劫呕出血来。
“是我棋差一招,大越出了一个顾子蠡,而顾子蠡生了个好女儿啊!”萧劫哈哈大笑状若疯魔,他认了输,却终究意难平,“帝王多疑,而你这些年几乎从未出过顾府,你是怎么做到?”
消除一位帝王的疑心,即使只是短暂的消除,也难于登天啊!
顾平宁,一个废了双腿、连出门都要靠轮椅的深闺女子,她有什么本事做到?
不若萧劫顷刻间心绪大起大伏,顾平宁却真真切切像是个标准的名门闺秀,从头到尾笑容得体:“我之前便说了,我今个儿不是来和三皇子交心的。”
“是了是了,倒是我忘性大了。不过顾大姑娘如此聪慧,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通通心如明镜。我倒是实在不知你今日为何来这阴暗囚牢,总不至于是专程来为我解惑来了吧?”
“我自然没有这般闲心。我今日过来,其实是想劝一劝三皇子别着急着死。”
“哦?”
顾平宁笑靥莹莹,语调轻柔:“三皇子得留着命啊,留着命看我不仅能在你的后手下活得好好的,还能安安稳稳嫁给安王,从此顾家与皇此再无嫌隙。”
“你真的应该看看的,看看我大越万邦来朝,自此海清河晏,国泰民安。”
说完这一句顾平宁便没有再管疯狂大笑的萧劫,推着轮椅出去了。
次日一早,天泽的三皇子、刺杀平宁县主的幕后真凶萧劫在狱中自尽的消息就传到了顾府。
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晓自家小姐各种模样之人,红缨难得没忍住,看着细细擦拭鞭子的顾平宁好奇问道:“小姐昨日和那萧劫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人连夜自尽了?”
是的,红缨毫不怀疑,萧劫这好端端地突然自尽了,背后肯定有他们家记仇,咳咳,恩怨分明的小姐的手笔。
顾平宁收藏了整整一架子材质各异款式不一的鞭子,此时正亲自拿着绢布挨个擦拭,闻言头也不抬:“他本就有求死之心,你可别什么都安到你家小姐头上。”
“那小姐昨日去做什么了?”
“哦,我去把他的求死之心坐实了。”
红缨并不是头一回听不懂小姐的话了,若回回都要追根问底怕是她脑子早就转不过弯来了。
但这位北境战神着实算的上是个传奇人物,一个凭一己之力生生推后大一统两年的天生将才,想来也能史书留名,最后却是自尽于狱中,不怪红缨忍不住要往下追问:“小姐,什么叫坐实求死之心啊?”
“这倒也不难。只需戳他的痛处,碎他的希望,将他逃避的刨开来给他看,把他不甘的摊开来讲给他,让他后悔自己的轻视,无望残存的奢求。对一个自卑自傲又自负的人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红缨听得一头雾水,觉得真是高估了自个儿的理解力,正想换个话题,就听见她家小姐擦完最后一根鞭子,自言自语道:“若不是身处敌国,其实也算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句话轻的仿佛随风而逝,红缨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抬头就见她家小姐已经收敛了神色,淡淡道:“我前几日让你找的医书怎么样了?可找到了?”
“回小姐的话,您要的不是普通医书,而是专门讲解各类毒药的,这实在不好找。奴婢寻了几日也不曾寻到,因此花重金找了几个大夫,请他们根据经验写下来,想来这几日也该写好了。”
“写好了就早日拿给我。”
红缨原以为只是小姐长日无聊心血来潮,可近日问起这事好几回了,显然是上了心,因此奇怪道:“小姐要看这将毒药的书做什么?”
难不成还有什么人小姐坑不到,需要亲自上毒药动手?
自家丫头心里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顾平宁看着好气又好笑:“别瞎想了,我不过是提前防备罢了,你到时候也学着些,往后估计还有段不太平的日子呢。”
第24章
刺杀平宁县主的幕后主使竟是天泽在京为质的三皇子!
京城的围观百姓还没有消化完这个惊天大瓜,就又有消息曝出三皇子萧劫在狱中畏罪自尽。
大越高层官员对此事反应不一,但怎么说呢,总之茶馆的说书先生很是高兴,永远活跃在热度第一线的顾府从未让他们失望。
顾府上下终于松了一口气,着重放在大小姐身上恨不得溢出来的关注力,终于分给即将参加殿试的顾公子。
不信神佛的顾平玉偷偷去寺庙许了愿,捐了百两纹银带回一个状元符,别别扭扭地塞给自家哥哥。
好姑姑顾碧琴亲手做了一桌满汉全席,试图在最后的冲刺关头给即将上考场的侄儿补补脑子,其菜品之丰富,差点让顾含光以为这是自己的最后一餐。
最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是一向在儿子面前端着父亲架子的顾子蠡,他面露不舍,最终忍痛将从不离身的宝剑赠给了儿子。
顾含光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他是要去考殿试又不是上战场,他爹送一拔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让他考不好就抹脖子了断吗?
就连他一贯沉稳爽利的娘亲都开始不放心起来,翻来覆去将坊间流传的“殿试三不三要准则”念叨上无数遍。
顾含光从参加秋闱依赖一直很淡定,就连中了会元都未喜形于色。但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平凡学子大考来临前的焦虑,恨不得明天就殿试结束一了百了,也好让家里的生活回到正常情况。
这种微妙的心情在顾含光看到顾平宁是达到了顶峰。
这大晚上的,极少出小苑的顾平宁连个丫鬟都没带,自个儿推着轮椅晃晃悠悠进来,顾含光汗毛都炸起来,噼里啪啦道:“殿试所需之物皆已备齐,饮食起居处处妥当,纸墨笔砚都是用惯的,就连什么平安福高中符状元符我都有了,再没什么缺的了,你就别凑热闹了。”
顾平宁实在少见自家哥哥这幅炸毛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哥哥这是要赶我走吗?我可是来送东西的。”
顾含光这两天最怕家里人送东西,听到这三个字头皮都要炸,连连摆手拒绝三连:“不需要,用不着,要不了。”
“哥哥不先看看吗?”顾平宁从衣袖内掏出一张薄纸递过去,“好歹是妹妹的一点心意。”
此话一出,顾含光只得无奈地接过纸张,生怕这上面也是求神拜佛之言。
但顾平宁显然不像是另一个跳脱的妹妹,这张纸上只用清瘦的字体写了四个字。
赋税,文治。
这两个词倒也稀松平常,可放在殿试前特意这样巴巴地送过来,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顾含光盯着纸张像是要从中看出花来,好半响才抬头去看一脸无辜的妹妹:“阿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见府里都在为殿试之事忙碌,我也想着能尽点心力。”
顾含光简直头疼,将纸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忍不住压低嗓音问道:“你这该不是从安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