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白话
天知道顾将军和新科状元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心爱的女儿/妹妹下个月就要出嫁的消息,正满京城搜罗着奇珍异宝好添嫁妆,冷不丁听到关府侍女传信顾平宁出了事,简直恨不得当场将姜府炸了。
算算这都第几回了!就这些日子,顾安宁身边就没消停过,怎么哪哪都有人和她过不去?他们家姑娘柔弱善良与世无争,这些人到底有完没完要一天到晚害她性命!
姜盛简直觉得眼前之人胡搅蛮缠,深吸了一口气转向顾平宁:“平宁县主既然说我姜家有人要害你,敢问是谁?又如何害你?”
现在父兄未婚夫都已经到场,顾平宁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不自觉地往兄长身边靠了靠,才低声开口道:“方才这灵堂中燃起了迷香,我的贴身侍女晕过去,我也觉得晕晕乎乎,才察觉到事有不妙。”
说到这顾平宁低头看地上被水扑灭的蜡烛,顾含光会意,亲自上手拾起一支,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
在场的姜家人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姜清还故作不解道:“这偏厅中有迷香?那为何我与侍女皆无事,县主也还能挥鞭子抽人,单单只晕了你的侍女一个?”
只看姜清这般有恃无恐的态度,就知道这蜡烛中查不到什么,果然顾含光细细查看一番后,微不可见地对顾平宁摇了摇头。
顾平宁语气中带着后怕:“当时我神智尚有一丝清明,察觉到有一黑衣蒙面女子突然手持匕首向我刺来,情急之下我不得不抽出鞭子挥去,鞭子打到了棺椁,又带倒烛台发出声响,那贼人听到殿外传来脚步声,于是匆匆褪去。”
在场之人听到此言皆如有所思,姜盛开口问道:“既然蒙面,县主又没看到贼子面容,为何一口断言是我姜家要害你?”
“因为姜姑娘与其侍女未被迷香所惑,却眼睁睁看着那贼人欲取我性命,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姜家与贼子是一伙的吗?”
“你胡说!根本就没有……”
“父亲,殿下,我看的真切,那贼子手上有疤,手中的匕首与当初寺庙中刺客手中的凶器一模一样!关姑娘来得及时,黑衣蒙面的装扮在这青天白日又显眼,此人定还在姜府之中,还请父亲与殿下做主!”
姜清清楚地知道顾平宁在胡说。什么手上有疤的黑衣蒙面女子,什么和寺庙刺客一样的匕首,全部是信口雌黄!
她原以为顾平宁不过是把自己拿匕首想杀她说出来,这一点她丝毫不惧。她那把匕首普通的很,也早已趁乱让下人带走,并不在她身上。就算顾平宁现下说出花来,她也可以一推二五六,反正除了顾平宁的一面之词,没有一点证据。
可谁能想到顾平宁不按常理出牌,杜撰出一个黑衣刺客,又咬定和她姜府是一伙的,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在场中只有顾含光飞快地跟上了自家妹妹的思路,只见他冲着顾子蠡和蔺耀阳一拱手,朗声道:“父亲,安王殿下,当初寺庙刺杀之事牵扯出天泽的三皇子萧劫,之后刑部进一步追查,查出天泽多年来在我大越埋下无数暗桩,各种死士暗探都在暗地里为其效命,直至今日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现姜府中出现刺客,又和当初寺庙中的天泽死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请父亲和殿下上禀陛下,交由刑部和大理寺详查。”
蔺耀阳在一旁点头:“平宁差点被刺杀,出了如此之事,我自然会禀告父皇和皇兄,抓住真凶,严惩背后之人。”
“此事还需讲究个‘快’字。”顾含光假装没看见旁边姜家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朝着安王继续道,“阿宁今日上门乃临时决定,想来那贼子并无完全准备,就如阿宁所说,人定还在姜府之中,此时严查,必有所获!”
“那我现在就命人严守姜府,随意人等不得进出!”蔺耀阳此时反应突然变快,一边招来侍卫一边吩咐道,“你现在就进宫去找我父皇和皇兄回禀此事,我就留在这里,等刑部的人过来!”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默契无比,姜盛冷眼看着,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够了!你们当我姜府是什么地方,能让你们说不得进出就不得进出!怎么着,顾将军还想搜府不成?”
“是我下的令,你掰扯顾将军做什么?”蔺耀阳上前一步,直挺挺对着姜盛,气势十足,“我下个月就要大婚的安王妃在你们府里差点被人刺杀,别说我现在只是不许人进出,就是当真搜了你姜府,谁又能拿我怎么样?”
不得不说,此时安王殿下因为受宠而无所顾忌的霸道作风颇为好用。
姜家,姜家还真的拿这样的蔺耀阳毫无办法。
这昭武帝和太子宠安王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这一个儿控一个弟奴,恨不得宠的安王上天入地搞些烂摊子让他们收拾,也好显现出他们为父为兄的本事来。
只要不是什么卖国造反的大事,姜家的人毫不怀疑,那天家父子俩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像围了在朝堂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姜府这样的事情,对安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顾平宁看着姜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坐在轮椅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虽然还不知道姜家为什么非要杀她,但她可以保证,这姜府绝对经不起刑部和大理寺的搜查。尤其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们勾结异族做下的那些个肮脏事,绝对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背后之人虎视眈眈,陈年旧事未明,姜阮留下来的密信又不好拿出来。
可即使这样,姜家还当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欺负吗?
第35章
灵堂内气氛凝固,屋外的冷风吹起白色的丧幡,发出烈烈声响。
一声尖细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传太后口谕——”
蔺耀阳猛地抬头去看姜盛,只见姜家人虽然极力想掩饰“终于等到了”的喜悦感,但身体皆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干净利落地掀袍跪地,准备迎接太后口谕。
顾平宁却么觉得不算意外。她和安王能一个接一个的找父兄找靠山,姜家自然也不傻,见势不对也早早进宫去求了后台。
说到底姜家作天作地唯一的依仗,也就只有宫里那位把娘家看到比什么都重要的太后娘娘。即使现在姜氏嫡系一脉再无后人,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顾府和安王联手对上姜府,太后不可能放任不管。
姜阮的死本来就是太后心里过不去的坎,姜家的人进宫说顾平宁不管不顾毁了姜阮的灵堂,气的本就重病的太后差点一口气背过去,随后立刻让人快马到姜府传了口谕。
口谕措辞严苛,先是斥责了顾平宁无故大闹姜府,为一己私怨破坏灵堂,惊扰姜阮死后安眠,言行无德无状,宛如疯妇。
听到这里的时候无论是低着头的顾子蠡顾含光,还是直挺挺跪在最前方的蔺耀阳,都差点没忍住心中的怒气。
然而这一道口谕来自现在整片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即使她已缠绵病榻,垂垂老矣,即使她为了姜氏一族做尽了糊涂事,但在场的所有人依旧不得不乖乖跪在地上,听完这一份带着强烈针对意味的口谕。
传旨太监细长又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
“顾平宁与姜阮素有旧怨,今姜阮枉死,闻顾平宁大闹灵堂,哀家深感痛心,疑其有谋害之心,特令大理寺将其扣押,详查此案!”
“什么?”蔺耀阳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不敢置信道,“扣押大理寺?凭什么?”
这位传旨的徐公公显然并不想得罪御前最受宠的安王,于是一边拱手一边赔笑道:“殿下,这是太后亲自下达的口谕,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先不说平宁为什么是要杀姜阮,只说姜阮溺于宫中西茗湖,当时平宁远在顾府,如何害人?”
蔺耀阳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知道,顾平宁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也没本事能如此不着痕迹地杀了深宫内的姜阮。
可是太后心中有怒有气,有怨有恨,此时挑了顾平宁作为这个撒气的由头,他们做臣子和做小辈的,谁也硬抗不了。
果然徐公公没有再答话,只是为难地赔着笑,而后冲着顾平宁一拱手:“平宁县主,太后吩咐了,要奴才亲眼看您进大理寺,您看?”
顾平宁是真淡定,从头到尾脸色都没变一下。
“太后口谕,臣女不敢不从。只是事出突然,能否请公公宽恕个,让臣女和兄长说几句话?”
顾平宁这话说的客气,但镇国将军和安王殿下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徐公公哪里有不从的道理,连忙抬手示意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