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白话
顾平宁在一旁赞同地点头:“殿下所言甚是。我大越官治清明,胡二公子报官时大可直言怀疑此事乃殿下所为,想来官府必定能够秉公办理,给您一个交代。”
胡执礼一贯能言善道,未曾想有一日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夫妻两仗着自己的身份,摆明了就是有恃无恐。还报官,哪个官府敢为了这事审问当朝的安王殿下。
安王受宠是整个大越上下都知晓的事情,就算昨日晚上当场抓住蔺耀阳本人,以昭武帝和太子护犊子的程度,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更别说现在只是胡执礼没有实证的猜测。
不过他今日登门本也没想能将人定罪,不过是来敲打几句,让两人安分些,别再查些不该查的东西。
“殿下天潢贵胄,在下一介草民,自然不敢要什么公道。”胡执礼站起来,手执折扇弯腰行礼,“只是还望殿下知晓,在下的药材和丹药,全部是用来救人性命,救百姓命,也救权贵命。若殿下不想在无形中背上误人性命的血债,还望潜入药房之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胡执礼说完这一句转身欲走,正在喝茶的顾平宁却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胡二公子所谓的救人良药,就是人血和胎衣吗?若是如此,莫不是胡二公子救人的前提,是要先害人性命?”
这话问的不客气,胡执礼停下脚步,转过头盯着顾平宁的眼睛问道:“安王妃说的什么话?在下何时害过人性命?”
“原来不是吗?”顾平宁拿帕子做作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怪我胆子小,知道胡二公子送来的养生丸是用人的胞衣和鲜血制成,便害怕的不得了,生怕自己这不是在吃药丸,而是在吃人命呢!”
“再重申一遍,在下从未害人性命,制药救人更是问心无愧!”胡执礼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当真不像是心虚的模样,“以血入药古而有之,胎衣养气亦非在下首创。况且王妃难道不知,在世人眼中,只要是有用的对症的,便是好药。胞衣也好,人血也罢,不过是一味药材罢了。药材来源正当,用药的人自个儿也乐意,王妃可别血口喷人冤枉了在下。”
这话顾平宁没法反驳。人的道德底线有时可以很高,有时也可以低到谷底。
如果胡执礼有一天对外宣布自己的不老容颜是因为生吃人肉,她相信也会有不少人为了一点点可能性而去尝试。人肉况且如此,更不要提着胞衣和人血了。
顾平宁的心中其实还有万千疑问,比如说京中流通的诡秘丹药,胡执礼违背常理的不老容颜,还有姑姑再一次未婚先孕的隐情。
可是胡执礼显然并不愿意多言,眨眼间人已走出了门口,顾平宁没有再多加思索,朗声问道:“胡二公子下月将与我姑姑大婚,不知胡二公子的这番问心无愧,姑姑是否知情?”
胡执礼再一次停住脚步,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低沉的声音透过冬日里冰凉的空气,带着令人不适的悚然感:
“你姑姑她,自然是知晓的。”
顾平宁楞在原地,她看着胡执礼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突然鬼神神差地开口问道:“他的药房里,有没有七星草?”
还在状态外的蔺耀阳被这突然的问话问懵了,反应过来后才愣愣点头:“有的,有一株。”
“当初殿下说找遍了整个京城才找到两株七星草,都是在哪里找到的?”
“太医院啊,还有一株是张太医的个人私藏,他没别的爱好,就爱收集这些奇怪又罕见的药草。”
“罕见,对,七星草多罕见啊。”
顾平宁喃喃自语,当初她怀疑姑姑在平安符里用七星草动了手脚,却一直想不通一直呆在北境的顾碧琴从哪里得来这等少见的南疆草药。
现在看来,有些事情或许有迹可循了。
“殿下,可否请张太医过府一趟?我有事相询。”
蔺耀阳一边让府里的下人去太医院请人,一边奇怪地问道:“这胡执礼是真的知道昨天夜闯药房的人是我吗?”
顾平宁心里惦记着七星草的事,闻言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猜的,根据殿下前些日子的行事,猜的有七八分把握,于是便上门试探一番。”
“那他今天干什么来了,想诈我承认吗?”蔺耀阳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反驳并没有损毁丹药,再一次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不全是,他的意思是他背后牵连甚广,牵扯各路权贵,让我们不要再查下去了。”顾平宁冷哼了一声,“他有恃无恐,这一趟,是特意来警告我们的。”
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的蔺耀阳陪顾平宁一起用了早膳,没想到两人没等到翘首以盼的张太医,却先等来了神出鬼没的飞叶。
“你让我盯着胡执礼,前两日发现了不妥之处。”飞叶言简意赅,“他房里的暗室关了一个人,可能快死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飞叶神情严肃,显然事情不同寻常。
“你坐下慢慢说。”
事情还要从飞叶盯着胡执礼那天开始说起。
从盯梢的第一天起,飞叶就发现这个不会武的胡二公子身边有个高手随身保护,他不好跟的太近,因此也没什么发现。
但几日下来,飞叶发现这位胡二公子每日戌时必定回房,雷打不动,就算是有重要的事情外出,也必定要紧赶慢赶在这个点之前赶回来。
飞叶觉得此事蹊跷,便趁着胡执礼不在府里的时候偷偷前进房里查看,并在房内发现了一道暗门。暗门机关机关精巧,他怕留下痕迹被胡执礼察觉,因此并不敢随意触碰。
直到昨日,飞叶掐着时间,请京中同门出手引开了那位随身保护的高手,自己潜藏在暗中观察。果然戌时一到,胡执礼再三查看周围动静后,打开了那扇暗门。
今日一早,胡执礼匆匆出府,飞叶便依照昨日所见打开暗门,却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约莫十□□岁的样子,消瘦苍白,气息奄奄,身上倒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手脚被精铁锁着,脸色极差,看着有些像……”飞叶微微皱眉,“像失血过多。”
还有一句话飞叶不知道该不该说,犹犹豫豫好半响,才补充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瞧错了,那人的眉眼间,隐隐有些像你。”
可关在胡执礼暗室的人,怎么会和顾平宁牵扯上关系呢?
顾平宁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各种糟糕的猜测瞬间挤满了大脑。
飞叶看了一眼顾平宁的神色,继续道:“那人昏迷着,精铁的锁链没有钥匙打不开,我不想打草惊蛇,因此什么也没做便出来了。”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的胡二公子。”顾平宁简直要冷笑出声,“暗室囚人,是不能让这人现于人前。什么人,不能出现在人前呢?”
蔺耀阳和飞叶对望了一眼,均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竟动了真怒。
“不行,这人得救出来,得找个什么由头,好好搜一搜胡执礼的院子。”
顾平宁眉头紧皱,她不是没有法子设局引胡执礼入套,然后顺势光明正大地搜屋。可是所有的局都需要时间来细细布置,而飞叶口中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只怕是等不了这么久了。
厅中一时安静下来,恰巧此时下人来禀:“王爷,张太医到了。”
飞叶起身告辞:“那我先继续去盯着胡执礼,看有没有机会将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