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井烹香
有这样的运程,今后的内院,恐怕就是这对姐弟的天下了!
以七娘子的性子,还没有被提拔,都惦记着要拔掉二太太的爪子。
现在被提拔了之后,恐怕想的不是放二太太一马,而是斩草除根吧……
虽说大太太把九哥写进了自己名下,这过继的事也就不会再提了,但二太太想要添乱,还多得是办法。
初娘子眼睛一眨,都能想出六七个给九哥添堵的主意。
下毒、在族里闹事、引诱九哥学坏……
大太太如此多疑轻信,七娘子又怎么会放任这样一个大敌在内院出入?
初娘子就笑着念起了二太太,“二婶这几天都没有过府给您请安了。”
大太太就有些不屑地露出了笑意。
“你二婶眼下怕是没有请安的心思了。”
什么事都是这样,有盈就有亏。
二太太前几年和大太太好得就像是一对亲生姐妹,七娘子和九哥就渐渐被大太太疏远。
现在形势翻转,大太太向七娘子姐弟靠拢,与二太太之间,自然就要渐渐疏远了。
初娘子点到即止。
只是提了一句二太太,叫大太太看清二太太的功利,就笑着和大太太扯起了家长里短。
不免又谈到了桂家的二少爷。
“听说最近也是时常上门来的,母亲要不要接进来见一见,按理说,老九房的当家太太和您当年也是常来常往的,两边又是亲戚……”
大太太就有些心动,又难免踌躇。
“咱们家正和刘家打对台,这时候见桂二少,传出去难免觉得我们有些势利。”
杨家正是应当谨言慎行,低调行事的时候,这时候谈起和桂家的亲事,难免让人觉得是为了在和刘家的斗争中接纳一门强援。
“这怎么能一样。”初娘子就笑着开解大太太,“刘家这下是往死里得罪了桂家和许家。这两家但凡还有一点气性,都是要和刘家过不去的,咱们本来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大太太豁然开朗,连声夸奖初娘子,“还是咱们小初脑子灵醒。”
就又和初娘子商议,“桂家这门亲事要真能做起来,咱们家在西北的根基就又深厚了一分。不过桂二少和三娘子的年纪差得就有些大了,出身也不相配。”
初娘子就忖度起大太太的心思。
三娘子、四娘子不得大太太的喜爱,这是眼见的事,五娘子是大太太的掌上珠,出身对嫡次子来说又太高了些,剩下的也就是六娘子与七娘子了……
“小七和桂二少差了足足有四岁呢!”她有些犹豫,“前头还有这些个姐姐……”
大太太也有些犹豫,“还是先看看二少爷的人品吧,若是赶得上前头的两个姑爷,就把小七说到桂家,倒也不错。”
桂家是武将,成婚本来就较文官家庭为迟,一有大战就耽搁了婚事,年过三十才生育的人家也不少见,年龄差距,倒不算什么。
初娘子沉吟片刻,也就点了头,犹自提醒大太太,“小七是个有主意的,我看,这事还是得她点头了才好。否则您一片提拔她的美意,她若不领情,倒白糟蹋了。”
大太太若有所思,“就看桂家怎么想的了,我看这事倒不错,桂家虽穷,但人品方正,大少将来不论说了谁家的女儿,财势比得过咱们家的也不会多了。小七要能拿了嫡女的嫁妆进门,以她的手腕……”
“也都是将来的事了。”初娘子只得笑,“眼下还是先看看二少的人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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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八月,第一批军粮终于运抵西北。
平国公也没有辜负大老爷的美意,军粮才到就狠狠地打了个小胜仗,斩首百余级,一扫之前战况胶着时朝野上下的疑虑声。
大皇子竭力鼓吹的临阵换将说,也自然而然地消沉了下去。
刘家的声音,更是已经微弱得听不到了。
虽说皇上对江南两大重臣的纠纷还保持着沉默,但平国公的这一胜,至少已经让大老爷立于不败之地。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江南说的上话的世家、官员,也终于开始了自己的站队活动。
大老爷虽然人在苏州,但浙江却没有谁再敢怠慢,八月底,浙江军粮调集完毕,上路运往西安,桂家二少的差事终于也告一段落。西北局势逐渐缓解,本家二叔也向大老爷请辞,预备上路回乡,就搭桂二少的行伍一路,将大老爷、二老爷两房预备送回乡安放的财物一道搭回去。
大老爷就很有几分不好意思。
“二堂弟本来早都可以上路,却因为我们家的物事太多,又硬生生耽搁了两个月。”就和大太太商议,“还是在百芳园里设一席,好好为二堂弟送行吧!”
大太太就乘势提起了桂家二少,“……也要搭桂二少一路走,说起来,也是故交之后,因为我这病,一向也没有见他一面,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要请进来见一见了。”
大老爷心领神会,转头就拉了蒋百户并桂二少来在百芳园聚八仙里开了一席,又请了李文清、张唯亭作陪,算是公私兼顾,为众人践行。
桂二少就来拜见大太太,向大太太请安。
“家母多次嘱咐,一定要当面向世伯母问安。多年未见,着实是想念世伯母。”他规规矩矩、双膝落地,向大太太行了大礼。“听闻世伯母偶染小疾,含春心底甚是忧急……”
都是请安的套话,难为桂二少说得一本正经,抑扬顿挫。
几个女儿就在屏风后偷偷地笑。
除了七娘子今年还只是十岁,与已出嫁的初娘子一样,都能在大太太身边陪坐之外,连六娘子都要回避到屏风后头,不好和桂二少打对脸了。
桂二少给大太太请了安,就起身束手而立,态度落落大方,不拘谨,也不放肆。
十四岁的少年郎,很少有桂二少的这份沉稳和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