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酒儿
于是赵漪直接推了门。
常颢手指按下扣子,系好了腰带,却没抬头。
暗光下,他脸色阴晦不明,眸间压下沉色的漆黑,低低出声:“放肆!”
赵漪看见他,顿了一下。
他穿着常服,头发散散而落,可模样却依旧生硬不近人情,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是寒冰一般的冷漠。
赵漪是怕他的。
他一冷脸,她就连话也不敢说了。
她十四岁就跟着父亲出征,虽没上过战场,但也跟其他的女子不一样。
她当然是更有胆识的。
可所有的胆识,在常颢面前,也只能尽数消散。
甚至是他一凶,她就想哭。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常颢静静的等了下,没听见声音,抬了下眼,却是绕过她看向院子外面。
而后开口:“什么事?”
赵漪一时给吓忘了。
常颢一问,她睁着眼睛怔怔的,想了还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为什么来。
“皇上刚刚吐血了,不肯让段大夫看。”
常颢瞳仁一紧,盯着她:“我让你进宫,是给我通风报信的吗?”
他向来恪守臣子本分,从不逾矩。
选了赵漪,也只是为朝局着想。
为了避嫌,他还是以太皇太后的名义带她进宫。
“我没有。”赵漪摇头,声音哽咽了,听着他的话,便觉得十分委屈。
“只是、只是……”
话在嘴里转了半天。
“皇后很担心皇上,但她也身体欠佳,我想来想去,皇上他,应该听您的话,所以——”
赵漪努力的解释,越说眼睛湿的越厉害。
皇上和太皇太后关系不大好,再说这些事也不好去烦扰她老人家,赵漪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常颢了。
毕竟元睿从民间被带回来之后,都是住在国公府里,常颢的话,他应该会听。
“听我的话。”常颢冷哼一声,大抵觉得好笑。
“你怎么不试试,他听不听你的话呢?”
“我和他,我——”大概听出常颢话里的一点意思,赵漪着急了。
她想解释,但想到她解释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常颢亲手送她进去的,才不会在乎。
于是也就不说了。
小姑娘眼眸水灵着,实在委屈极了。
常颢低头,不再看她。
“你出去。”他冷声道。
赵漪惊着,轻“嗯”了一声。
她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看了常颢一眼,问:“那您……进宫吗?”
“我说出去。”常颢不回她的话,可声音愈冷。
赵漪真的要吓哭了。
她咬着嘴唇,退了出去。
退到院子里,她也没有离开。
等了会儿,常颢开门走了出来。
赵漪一喜,便跟了上去。
常颢快步往前,步子跨的大,赵漪根本跟不上。
“你别跟着我,自己该去哪回去去。”
常颢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下,警告道:“下次再闯我的府邸,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赵漪张了张嘴,最后落下小小的一声,语气越来越弱,几欲到听不见:“以后不会了。”
.
傅瑜歇了好几个时辰之后,身子终于好了一些。
段殊给她临时开了剂药,睡过一觉,才勉强撑着她的身子暂时好了一些。
起码可以下床走动了。
“豫国公带着段大夫进去的,奴婢当时听见有点动静,但很快也就安静了,后头不久国公爷也出来了,反正皇上也不让其它人进去。”
采苓一边扶着傅瑜下床,一边和她说元睿的情况。
“奴婢问了段大夫,皇上已经没事了。”
“就是之前针灸过后,操之过急,才猛然被反噬,段大夫说是封了几个穴位,淤血吐出来,便无碍。”
虽然这么听着是没事,可好几个时辰了,也没见他身影。
肯定是还有其它的什么,所以不敢来见她。
傅瑜可是足足忧心了一整个下午。
就连在睡梦中,翻来覆去也全是他的脸。
一想到他可能有事,她心尖跟扎了针一样疼。
没了他,心上好像就缺了一块。
已经眼睁睁看着他死过一次,她绝对再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后头稍微清醒了一些,傅瑜突然在想,自己为什么会生他的气。
他也没做错什么,可她就是无缘无故气他了。
她从来不会生别人气的。
所以是……看到他和赵漪在一起,听到说赵漪给他熬汤,心里十分不舒服,就好像……自己什么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傅瑜的手指抓紧了衣角。
七年前,第一次见他。
两年前,得知他的死讯。
而现如今,又再次相见。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翻了个大转变。
她这一生,在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都有他在陪着。
想到这里,心里有怪异的情绪,便一点点的往外,蔓延的越加厉害。
“娘娘?”采苓见她一直坐着没有反应,便出声唤了句,问道:“还去看皇上吗?”
傅瑜反应过来。
她垂眼,道:“我想先洗个澡。”
“现在吗?”采苓没想着傅瑜会突然这么说。
“我身上药味是不是很重?”傅瑜小声的问采苓,脸似乎有点微红。
采苓摇头:“娘娘身上自带暖香,没有药味,都是香的。”
傅瑜吸了吸鼻子。
她还是觉得是有味道的,各种药味掺杂在一起,不大好闻。
“给我找点花瓣吧。”傅瑜说着,抬头问她:“能找到吗?”
“可以可以。”采苓连连点头。
皇后娘娘要花瓣,当然不是什么问题。
“奴婢马上就去准备。”
第32章
傅瑜紧拢着披风进的偏殿。
皇上吩咐了不让人进来, 可这没人敢拦皇后。
关上门,殿里空无一人。
这时节还不是太暖和,入夜之后, 偌大的殿里, 泛着浸在皮肤上的凉意。
傅瑜顿了下, 没脱下披风。
她小声的往里面走。
偏殿的一边放着书案和奏章,另一边屏风隔开, 是供暂时休息的软榻。
这边没坐着人, 那肯定是在屏风后边了。
于是傅瑜走了过去。
元睿仅穿着中衣, 外裳搭在了一旁, 身上半盖了薄薄的被子。
看他静静的躺着, 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