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晚
这要是放在平时,某些人应该会抓住机会出来嘲笑她两句的,然而这回却只有旁人偷笑两声,某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姐并没有站出来。
花晓春看她目光在秀文堂内搜寻着什么,便道:“邓玉莲前两日得了风寒,正在家中养病,不能来了。”
“哟,”温雪吟忽然嗤笑,“娇贵小姐,这就病了呢!”
花晓春提醒,“可是你也因风寒好几日未来宫学了。”
“闭嘴!”这丫头哪里学来的拆台功夫?
“雪吟终于病好了?”姚女傅捧着书卷适时地走了进来,温雪吟没再胡闹,回了自己的位子便捧着脸开始发呆。
姚女傅讲学时,温雪吟都要安分许多,至多摆弄摆弄血玉笛,可如今血玉笛不在了,也就没了什么念想,开始执笔在宣纸上涂涂画画,嘴里一边喃喃,“这里是宫学,这里是御花园,这里是东宫……”
远,实在是远。宫学临近御花园,可离东宫那儿可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太远了!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好巧不巧把她的血玉笛捡了去,不好好在东宫服侍太子,跑去御花园作甚!
“东宫?”头顶忽然传来姚女傅的声音,温雪吟抬头便看见正俯身看她桌上宣纸的姚女傅,脸上仍旧是那副柔和的笑意,但似乎又与平日里不大一样,就连说的话也别有深意,“雪吟在想东宫的事?”
她怎么知道?
难不成姚女傅是那傅子城的什么亲戚?为什么她温雪吟才知道不久的消息,这会儿就连姚女傅都知道了?
她记得血玉笛的事情没和外人说过,就连落霜都是那日从酒馆回去才告诉她的。
许是听到东宫这个词,一些小姐立马来了兴致,有人便问道:“东宫有什么事呀,姚女傅,我们怎么不知道?您给我们讲讲吧!”
“是啊是啊,为什么突然就提起东宫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温雪吟冷笑:哪有什么大事,如果说她丢了血玉笛算大事,这些小姐难不成还要帮她一起找血玉笛?
花晓春:“怎么会,雪吟顶多只在宫外面胡闹,怎么可能会知道东宫的大事呢,应该是姚女傅听错了。”
她说话时总眨巴着一双杏眼,认真又呆气,每次都毫不留情地给温雪吟拆台。
话虽没错,但温雪吟只想把花晓春的嘴给缝上。
秀文堂里又一阵嘈杂的谈论声。
有人说:“听闻太子殿下温润俊逸,文武双全,忧国忧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还从没见过太子殿下呢!”
温雪吟皱眉想象了一下,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傅子城的身影,于是晃晃脑袋。傅子城乍一看是跟这些都对得上,人也不错,但总归还是为了利益,神神秘秘,像又不像。
也有人说:“是啊是啊,太子殿下一门心思都在国家大事上,到现在都没有娶太子妃,我听说是有龙阳之……哎。”
温雪吟又跟着想了想,傅子城跟那个闷头闷脑的墨衣男子……噫,还是算了!
更有甚者,一个没忍住,道:“要是我能成为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就好了!”
温雪吟托腮思索,她要是……
呸呸呸!要是什么要是,太子又怎样,且不说人家不一定能看上她,就算看上了,她不喜欢的人,为何要嫁?
于是她开口询问,“你嫁去东宫,是想做镇宫神兽吗?”万一太子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嫁过去守着偌大一座东宫,可不就跟大门外边的狮子墩儿一样嘛。
话音一落,那说话的姑娘气得面色通红,没能好好说两个字便呜咽着抹起泪来。
姚女傅见形势不对,抬手拍了拍书卷,“本傅讲学时间,休得交头接耳。”
要是往日,姚月是万不会让这些姑娘就这般口无遮拦地谈论太子之事的,不过贵妃一日前特召她们这些女傅前去凤栖殿,询问她们宫学里头这些世家小姐的情况。
元贵妃身份尊贵,明面上是在关心秀文堂的事,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她要物色太子妃的人选了。
思及此处,姚月看了眼端坐在秀文堂内的一众姑娘们,以及无精打采半趴在桌上的温雪吟,笑道:“贵妃娘娘吩咐过的事,本傅也就不瞒你们,省得到时候你们怪本傅偏心。”
温雪吟终于抬了头,满头雾水看向姚女傅。
不是吧,不过就是逃学丢了血玉笛而已,也算不上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吧,怎么姚女傅还要弄得人尽皆知呢!
“既然你们都知道东宫尚缺一个太子妃,那你们可知,现如今贵妃娘娘已经要开始准备选妃事宜了?”
“选妃!”
又是一阵喧闹声,不止堂内文文弱弱的一众小姐,就连温雪吟也不免有些震惊。
还好不是说血玉笛的事。
不过那个据说油盐不进就是不肯娶妃的太子,真的要答应接个镇宫神兽去东宫了?
姚女傅忽然合起手里的书,有几分调笑意味,“你们皆出身世家,又在宫学,贵妃娘娘可是十分看重你们的。”
温雪吟把手缩进棉手捂子,毫不留情地继续泼冷水,“太子妃的位置又不是跟你们选座儿似的人人都有份,还是好好听女傅讲学吧,做的梦怎么比我还美呢。”
话一说完,少不了别人一众埋怨。
花晓春在一片哼哼唧唧当中出了声:“雪吟你怎么总打击人呢,你这样在外面很容易被人打的!”
温雪吟面无表情,先不说在外面她到底会不会变成被打的那个,若不是今日那邓玉莲不在,她可能还很难发现花晓春这人是这么的可爱……又欠收拾。
真想在她圆乎乎的小脸蛋儿上来上两拳!
终归是在宫学,姚女傅没耽误太多授课时间,很快便喊停了这场打趣。
没有血玉笛在手里把玩,温雪吟整整一日都昏昏欲睡,就差用身上的狐绒斗篷把头也盖着当场歇息了。
好在这日一回府,她便再次收到了傅子城的信帖,说是两日后午时会在罗春亭等她。
两天时间说快也不快,待到了那日,她赶去御花园时,看到一群宫人在御花园外犹犹豫豫挪不动道,在冬日冷清的御花园口显得尤为扎眼。
她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宫人被她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训斥,扭头一看,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随即手翘兰花指娇嗔的一挥,招上来一手执狼毫宣纸的人,压低了尖细的嗓音道:“快!”
这阵仗像是要揍人似的,然而温雪吟却见上来那人头冒冷汗扫了她两眼,将宣纸往一名小太监背上一铺,潇潇洒洒一顿勾画。
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两眼一眯,差点没忍住打翻边上宫人手里的砚台,“如此冒犯,老娘打你!”
那群宫人也是灵活,当下收了东西,迈着灵活的小步子飞也似地跑远了,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太凶悍了太凶悍了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娘娘说的一定不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温雪吟:我骂我自己!
(更新时间调到晚六点哦~)
第7章
温雪吟觉得她可能不太适合来御花园这种地方,总共也没来过几次,偏偏每回都能好巧不巧碰上些倒霉奇异的事。
那群宫人的举动怎么想都不大正常,她有些恼火,一直到罗春亭时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赵辕歌特意提早了一些时候到罗春亭等候,温雪吟姗姗来迟时,只见她还是同之前那般披着件毛绒绒的兜帽斗篷,面若珍珠步步生莲。若不是他同她有过几次接触,恐怕也会被她的表象迷惑,以为这真是个大家闺秀。
不过赵辕歌也并非没有注意到,温雪吟的脸色相比寻常人而言,总要少了几分红润。
“我来迟了,”温雪吟提了裙摆悠悠踏进亭内,“方才御花园外边有群奇怪的宫人,害我耽误了时间。”
迟到也要理直气壮。
赵辕歌皱了眉,目光忽而移至亭外,“何出此言?”
温雪吟以为他不信,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学着方才那太监的模样伸出一只手翘了个兰花指,在空中打个转而后往前一挥,“你别不信,那个宫人就是这样要他后面的人冲上来画我的,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欺负我温雪吟,若非顾忌到这是在宫里,他们早被我揍了!”
“画你?”赵辕歌语气忽然冷了一分,“你说有宫人要给你画像?”
倘若他猜的没错,温雪吟口中说的应当是元贵妃宫里的人。他知道元贵妃早就想着手选妃的事宜,但着急到这般地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嗯,”她把手重新插回手捂子里,“莫名其妙。”
“这些宫人如此冒失大胆,回去自会受到主子惩罚,温姑娘莫要被他们扰了心情。”
他说这话时眼底晦暗不明,温雪吟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对着她说的。
于是她端正了身子,微微抬首轻笑道,“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小事。”
她可不会忘记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何必为了件没头没脑的事情耽误了功夫。
“不愧是丞相家的千金,当真宽宏大量,常人所不及,”赵辕歌浅笑一声,“至于血玉笛的事,在下有一事想问姑娘。”
“什么事?”
“血玉笛乃温姑娘所有,自然只有姑娘你最为了解它,若我说要姑娘同我一起去东宫一探究竟,不知姑娘敢是不敢?”
“我?去东宫?”温雪吟下意识扬眉反问。
不敢!太子是君她爹是臣,她又不傻,何故跑到东宫去闹事……
她轻咳一声,又道:“我们这身份,去东宫?似乎不大合适吧,再说……再说就算是我去了,也指不定能发现些什么,能不惹祸就当是老天保佑了。”
去东宫是不可能去的,这辈子也不可能!
“姑娘是担心太子责罚?”
她勾唇摇头,“非也,我娘从小就教我恪守礼法,我这是不想僭越冒犯太子!”
“若我拿性命担保,姑娘不会有事呢?”
这……
温雪吟皱眉,“为何要拿性命担保?你跟太子很熟吗?”
她本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想不成对面这人倒是比她还要语出惊人。
“算是。”
赵辕歌点头,好似发现了什么,声音忽然沉了几分,状作失望道:“姑娘还是不相信在下?”
温雪吟觉得,如果换做个女子用这种口吻同她说话,绝对是个妥妥的怨妇。
她现在甚至有种把一个好心的公子活生生逼成怨妇的错觉。
传到外人耳里,估计她免不了又要被牵连上几个词。
渣女!败类!不识好歹!
“我去……”这句话是她下意识说出来的,然而刚一出口,温雪吟便已经开始后悔了。
也男人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丝毫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当即便起了身,微扬的唇角比往日多了一分邪气,颇有几分纨绔公子的味道,“事关重大,切莫耽误,姑娘随我来。”
明明只是找个血玉笛,单听他的话,温雪吟还以为自己要做的是什么意义非凡事关国家命脉的大事。
朱唇轻启,却又无奈的闭上,温雪吟认命地咬咬唇,起身小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