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 第89章

作者:天如玉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至门外,恭谨唤:“少主。”

  神容走出来, 看他垂着头, 额上有细密的汗,便知他刚从外面回来,两手轻轻握住:“他走了?”

  “是。”东来答,声音放低:“未等长安官署的命令到官驿就走了,但山使留了话给少主。”

  神容蹙眉, 越发觉得有事,不然他不会走地这么急:“说吧。”

  “他说,在幽州等你。”

  神容立时耳后发烫,这一句从别人口中传达,便出奇的直白,心却往下落了落,低低说:“他凭何认定我还能再去幽州?”

  这一趟他无功而返,她恐怕也再没机会去幽州了。

  东来道:“属下不知,但山使就这么说的。”

  神容听他这么说,简直可以想象出山宗说这话时的神情,一定又是万分笃定的。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对,越过东来走了出去。

  到了她父亲的书房外,正遇上她父亲出来,一身肃正的官服,头罩乌纱进贤冠,应是刚下朝回来不久。

  “父亲,”神容快步走近:“我想知道河东一带解禁没有?”

  赵国公停下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神容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隐忧:“哥哥这么久没有来信,我有些担心。”

  她总怀疑幽州出了事,否则山宗不会不等命令到就提前走,当日叫大表哥特地将她带出去相见,却连话都没说完便离去了,当时来的分明是幽州军务。

  赵国公眼角挤出细细的纹路:“他确实许久没有来信了,虽眼下无法互通,来报个平安也是应当的,何况刚炼出首批金,更应来信才是。”

  神容也正因此觉得不对,她起初觉得是因为她留的那张纸叫长孙信不高兴,所以没来信,但金已炼出,矿山现世,帝王封赏之际,总该有消息来。

  忽来一个仆从禀报:“国公,宫中来人送赏了。”

  赵国公闻言立即整衣,对神容道:“今日朝上圣人已加了国公府采邑,不想眼下又来送赏了,我先去答谢,有事不妨稍后再说。”

  神容只好先放下这点担心,让开两步。

  听闻新君不喜排场,以往但凡有宫中来人,无不是全家恭迎,只在他那里,从未有过,如今也只她父亲出面即可。

  待她父亲已走远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悄悄跟去看看。

  一个头戴高帽的内侍站在前厅内,正在与赵国公说着话——

  “圣人已令幽州团练使速返,是为矿山安稳,也是有心召长孙侍郎回京当面受赏。”

  桌案上摆着几只漆盒,打开着,隐约可见两柄碧绿通透的玉如意,几斛明珠,大约是赏给府上女眷的。

  神容悄悄立在窗外看了一眼,对此番话有些意外,国中历来的规矩,凡召至当面受赏的,都是帝王极其重视的。

  看得出来这一批金及时送到,让新君很是满意。

  果然,便听她父亲道:“圣人恩德浩荡,自当遵从。”

  内侍道:“赵国公不必客气,特地来此传讯,其实是传一句河洛侯的话,待侍郎回京之际,矿上当有人接手领头,届时河洛侯可着人协助。”

  此言一出,神容眼睛一动,往厅里看去。

  她父亲虽脸色未变,面上的笑却顿了一顿,随即道:“河洛侯有心,矿上有工部官员在,理应可以自行料理。”

  内侍摇头:“国公有所不知,圣人如今十分重视那矿山,为求稳妥,河洛侯才会有此提议。”

  赵国公略一沉吟,又笑道:“那不如就由我亲自走一趟。”

  内侍忙竖手阻拦:“万万不可,何至于要国公亲力亲为,圣人绝不会允。”

  说罢施礼,离去了。

  赵国公朝窗户看来:“你都瞧见了,进来吧。”

  神容离开窗边,走入厅内:“父亲认为河洛侯为何要在此时提出协助?”

  赵国公皱着眉:“我看河洛侯平时为人君子,倒不像是那等半道横插而入要撷人功勋的,却又不得不防。”

  洛阳的河洛侯当初扶持新君登基有大功,举足轻重,轻易不可得罪。

  如今金矿随着运送入京的这一批金现了世,他却突然有心协助。

  这所谓的接手是仅仅帮着长孙信看一段时间,想分一杯羹,还是全权接过,实难预料,也就很难断定他意图。

  朝堂诡谲,刚受赏便来此一出,不管怎样,都不是个好消息。

  神容默默理着头绪,不知幽州情形,也不知她哥哥如何了,更不知山宗此时到哪里了,在忙什么,现在又来了这一出。

  她沉思一瞬,却陡然回味过来,看了看她父亲,轻轻启唇:“其实父亲若不放心,我可以去接替哥哥,正好也看看他情形如何。”

  话说完时,心口已不可遏制地紧了紧,她暗暗捏住手指,又补一句:“只要父亲相信我。”

  赵国公面白无须的脸对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叹息一声:“你知道我历来是最信你的,否则第二次就不会准你去了。”

  确实,赵国公其实也想到了,届时只消呈报宫中已派人在场,附上她的矿眼图,总比那些半道接手的人可靠,圣人虽年少却不是愚昧之徒,也就能将河洛侯的“好意”给顺理成章地婉拒了。

  神容心中微动:“父亲还是在意山宗。”

  赵国公道:“那小子既对你有心求娶,我怎能不在意。”

  神容动了动唇:“那……难道就让河洛侯的势力渗透入我长孙家?”

  赵国公顿时眉心皱成了川字,她看得清楚,这正是他不愿的症结所在。

  许久,又看她一眼,垂眼感慨:“其实整个长孙家都知道,这金矿问世的功劳,你居首位,你也是最适合去那里的人,我本不该阻拦。”

  “我不在意那些。”神容口气满不在乎:“我只会这个,便一展所能罢了。”

  这家里不管她经历了什么,总给她遮风挡雨,不曾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便是现在,她的父母所做的决定也无不是在为她着想,她又岂会在意什么功劳。

  神容说到此处,忽而会意,看着他:“父亲是松口了?”

  赵国公无奈而笑:“我确实有些担忧你哥哥,也确实信你,只怕你母亲是不会放心的,还好她不知道那小子前阵子做了什么。”

  神容明白:“母亲从来不是不体谅缘由的人,只不过还是因为我的事罢了。”

  赵国公点头,良久不语。

  一刻后,紫瑞和东来在房门外等到了返回的神容。

  她进屋之前,停一下:“他就留了那句话给我?”

  东来垂着头:“是,就说在幽州等少主。”

  方才在前厅里,最终商议的结果,是赵国公的一句话:“还是待到河东一带解禁了再说。”

  神容便知道,她父亲还是松口了。

  她心里有一处忽而冒出个念头,山宗是亲手交接了那批金的,他是不是早料到新君会当面召赏她哥哥,所以才会留下一句在幽州等她。

  若是这样,这男人的心思也太深了。

  她往北看,全然不知幽州现在如何了,也不知他到何处了。

  ……

  幽州,横踞山岭的关城之上。

  深更半夜,漫天星子,周遭却弥漫着一股烟火呛鼻的气息。

  胡十一和张威带着人守在关城上,关城外的下方是刚刚退去的一波敌兵,留了十来具尸首。

  “他娘的,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胡十一呸一声,吐出一口带着烟尘的唾沫星子。

  山宗练兵常有预备之策,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然而至的侵扰。

  过往这些年一回没用过,便是之前有一股精锐想摸混入关,也是围网狙杀便剿灭殆尽了。

  没想到他这回押着金子去了趟长安,对方倒有些肆无忌惮了,只能用上应对之策。

  胡十一和张威连日来数番用了火攻,才将这波敌兵暂时扫退了。

  张威满头满脸漆黑,先下令城上的兵灭了火把隐藏人数,接着就一头靠在城头上喘粗气:“头儿以往说过,这种情形还会再攻一波,不能掉以轻心。”

  胡十一抹把脸:“你说打建立屯军所以来,就没跟关外的开过战,头儿这是从哪儿知道这些关外的进攻路子的?”

  “咱们跟着他这几年是没开过战,难保他以前没有过啊!”

  胡十一反应过来了:“是了,我被那些关外的狗贼给搞懵了。”

  张威摸黑灌口水:“军报送去长安多日了,头儿肯定会急行军赶回来,指不定快到了。”

  胡十一抢过他水囊,也灌一口,喘气说:“那有什么,在他回来前便将这些狗贼给灭了。”

  二人刚歇了不到半刻,忽闻尖锐笛啸。

  胡十一拔地而起:“他奶奶的,果然还有一波!”

  张威马上调人:“快去!是矿山方向!”

  长孙信坐在矿眼附近,忽听到那声笛啸尖锐刺耳,顿时给惊了一下,又没好气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被困在这望蓟山里有好几日了,对这四处示警之声已听了多次,还是不太习惯。

  倒不是出不去,而是不能贸然走。

  这里现在不太平,好好的冶炼着矿,忽然关城四处受到了侵袭。

  军所前阵子送出消息往长安时,他其实已与那几个工部官员避开了。

  隔几日,恢复安定了,又回来继续冶炼。

  不想这一回来,对方又卷土重来,还变本加厉了。

  连日下来四周都不安定,那日原想再出山回避,没想到忽来飞矢,在他们眼前就有兵中招倒地不起。

  霎时就没人再敢出去了,他身为工部侍郎,也不能罔顾下属性命,强行要求他们出山,就只得在此先待着。

  那群重犯都被押在下方采矿的坑洞里,下面久了会闷,他和官员们只得出来透风。

  不远处火光一阵一阵,火油烧着的大瓮正在抵挡这一波。

  还是有人混进来了,尖锐的笛啸一阵一阵。

  有火把在附近闪动,看起来是军所的人在往这里赶。

  长孙信知道每一波抵挡都会有危险,起身回避,却见那群人直奔这里而来,比平时快了不知多少。

  “侍郎小心!”不知后方哪个工部官员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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