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看似张狂胡闹,某些时候又格外冷静。
卫羌视线落到她手腕上。
七色宝石的镯子衬着雪一样的肌肤,反倒成了陪衬。
目光在镯子上停留一瞬,卫羌笑笑:“我是来找骆姑娘的。”
他伸出手指了指对面,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骆姑娘坐吧。”
骆笙沉默一瞬,笑了笑:“多谢殿下赐座。”
曾经,这个男人小心翼翼哄她开心,毕竟她是镇南王府的郡主。
现在他大概不用再对任何女子小心翼翼了。
踩着她一家人的鲜血往上爬,多好的回报。
骆笙只觉一股怒火直往上窜,要用尽全力才能压下这排山倒海的恨意。
忍字头上一把刀,原来前人早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手心处有疼痛传来,让她维持住冷静,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来找骆姑娘,是想请骆姑娘帮一个忙。”卫羌开了口。
骆笙牵了牵唇角,语气透着漫不经心:“帮忙?前些日子平南王世子来请我帮忙,没想到今日殿下又来请我帮忙,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
卫羌下意识皱眉。
这样的语气,他可没听出几分尊重。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般对他说话了。
他是太子,虽非父皇亲生,但是改了玉牒正儿八经过继到父皇名下的,从礼法上就是大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谁敢不给他面子?
“太子要我帮什么忙?”骆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问道。
卫羌压下心头不快,温声道:“我想请骆姑娘帮的忙,与平南王世子一样。”
“呃,殿下也想让我帮忙请神医?”骆笙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扬手晃了晃。
那只金镶七宝镯从皓腕最纤细处往下滑落。
她转动着镯子,嘴角噙笑:“当时平南王世子请我帮忙,给了这个镯子当谢礼。听说这镯子原有一对,另一只在殿下手里,殿下不如把另一只镯子给我吧。”
倘若因此把另一只金镶七宝镯得到手,她当然不介意帮这个男人一个小忙。
反正李神医再去几次,平南王也只能生不如死。
卫羌听得嘴角直抽。
什么叫另一只镯子在他手里?那只镯子是在玉娘那里。
“这个……恐怕不行。”卫羌斟酌着语气拒绝。
“那我恐怕帮不上忙。”骆笙拒绝得干脆利落。
卫羌因而一愣。
她就这么拒绝了?
她可有想过他的身份?
对面的少女眨了眨眼:“殿下该不会因为我帮不上忙,就要责罚我吧?”
“怎么会——”
骆笙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呵呵道:“那就好。殿下您看,我也帮不上您的忙,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她端起了茶杯。
这是送客的意思。
卫羌心生恼火。
直接拒绝帮忙,还赶他走,他还没见过这般狂妄无知的女子。
骆笙垂眸喝茶,眼中盛着冷意。
她可不怕得罪太子。
皇上还不够老,太子已快而立之年。
哪怕是一对亲生父子,处在这个位置上,彼此间除了亲情也少不了猜忌。
何况还没有父子之情维系呢。
卫羌这个太子,注定要比别的太子当的更憋屈,更如履薄冰。
那些想着这是未来储君的人逢迎他,乃人之常情。
可她与卫羌之间注定了你死我活。
她不会坐视他得偿所愿披上那身龙袍,也就不必顾忌这是未来储君而委屈自己。
倘若卫羌坐上那个位子,只有一个结果:她死了。
把对方从储君之位拉下来,她就不需要怕将来;做不到,她就没有将来,不用怕了。
多么简单。
“骆姑娘,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东西——”
“不,我就要那只镯子。”
卫羌强忍怒气,再劝道:“其实有许多东西比那只镯子珍贵多了——”
骆笙淡淡打断他的话:“可我就喜欢那只镯子。别的再好,我不喜欢。”
卫羌心口一阵堵,体会到什么叫气得心绞痛。
第172章 我来当见证
少女一手托腮,神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骄纵。
卫羌忽然发现,他一直自矜的身份一旦遇到了出身过硬的娇蛮贵女,似乎并没那么管用。
骆姑娘的父亲是统领锦麟卫的一品大都督,天子近臣。他不可能因为骆姑娘拒绝帮忙,就去找骆大都督理论。
可他在平南王府已经说了亲自来请骆姑娘,总不能空手而归。
“骆姑娘,另一只金镶七宝镯在我侍妾那里,确实不方便赠你。”卫羌摆出言辞恳切的架势。
骆笙笑了:“殿下没搞明白一件事。”
她与卫羌同岁。
十七岁死去,再睁眼已是十二年后。
卫羌比她多经历了十二年,怎么像是白活了?
蠢得不自知。
“什么事?”卫羌看着浅笑的少女,总觉得不会听到什么好话。
骆笙摊手:“不是我要抢殿下侍妾的镯子啊,是殿下请我帮忙在先。倘若殿下直接去请神医,神医看中了这只金镶七宝镯,殿下也不舍得给吗?”
一家子强取豪夺惯了,压根不懂什么叫交换吧?
对平南王府这家人来说,交换大概就是割他们的心头肉。
卫羌被噎得哑口无言。
对面而坐的少女不由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殿下真的舍不得啊?看来平南王在殿下心里没有侍妾重要呢。”
这话听得一旁侍立的窦仁心惊肉跳,不由斥道:“大胆,对殿下竟敢如此无礼!”
红豆一听怒了,掐腰便骂:“你才大胆,放肆!我们姑娘与太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内侍插嘴吗?水仙不发芽,装什么大头蒜呢!”
窦仁气得手抖,指着红豆道:“你,你这贱婢——”
“贱婢叫谁呢?”红豆向前几步,手就快指到窦仁鼻尖上,“贱人就是没规矩,还敢对着我们姑娘大呼小叫。哼,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德性。”
“你再叫一声!”窦仁本是个机灵的,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凶悍的丫鬟,一时失去了理智。
红豆白眼一翻:“贱人,贱人,贱人——”
蔻儿赶过来打圆场:“好啦,你和一个不懂事的贱人计较什么呀,不是让咱们姑娘为难嘛。”
眼看着蔻儿把红豆拉走,窦仁脸都青了。
这叫打圆场吗?这明明叫补刀!
“骆姑娘,您就是这般管教婢女的?”窦仁尖着嗓子质问。
骆笙懒懒瞥了一眼急赤白脸的内侍,反问卫羌:“殿下就带这样的内侍出来?”
卫羌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瞪了窦仁一眼:“退一边去。”
窦仁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退至一旁。
卫羌缓了缓,勉强露出一个笑:“骆姑娘说笑了,一个侍妾怎能与我王叔相提并论。“
这种话要是传开来,对他可没有半点好处。
骆笙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殿下为何舍不得一个镯子呢?”
卫羌不得不压着火气解释道:“那镯子还有其他来历,委实不好相赠。骆姑娘,除了那个镯子你尽可提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一个来自储君的承诺,难道还不如一个镯子吗?
这一刻,把对面少女拧眉思索的样子尽收眼底,卫羌心里发出深刻的疑问。
“随便什么条件?”骆笙似是想通了,舒展了眉梢。
卫羌微微松口气,笑意真切了些:“骆姑娘请提。”
“可我什么都不缺,一时想不到需要什么。”
卫晗一脚踏入酒肆,正好听到这句话。
这话听着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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