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欢 第243章

作者:冬天的柳叶 标签: 古代言情

  卫丰只好说了:“我去酒肆给母妃买吃食,因为酒肆推出的锅子花样多,所以打算尝一尝哪种最好吃。后来大哥——”

  “叫太子!”平南王妃拧眉提醒。

  比起长子,次子实在太沉不住气了。

  本来幼子不需要继承家业,性子跳脱点也没什么,可偏偏长子成为了太子,偌大的平南王府必须要由丰儿担起来。

  这样一来,平南王妃就难免对比,难免挑剔。

  卫丰改了口:“后来大哥来了,我们就一起吃酒了,然后就喝多了,忘了给母妃买吃食的事……”

  “只是这样?”

  卫丰硬着头皮点点头。

  平南王妃看向小厮:“你说。”

  小厮不由去看卫丰。

  卫丰投给小厮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厮下意识缩了缩肩,一时不敢吭声。

  平南王妃厉喝:“不必去看你主子,要是胆敢瞒我,这就剥了你的皮丢出去!”

  小厮扑通跪下,哆哆嗦嗦把事情讲了。

  平南王妃气得脸色煞白,微喘着质问:“你就当众与太子吵起来了?”

  卫丰忍不住反驳:“我没有吵,我只是叫太子跟我一起回来看看——”

  “看什么!”平南王妃声音扬起,抬手给了卫丰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不只落在卫丰脸上,更是落在他心上,令他一颗心彻底结了冰。

  “太子打我耳光,母妃也打我耳光,你们究竟把我当成什么?母妃觉得我叫太子来王府看您,难道错了?”

  面对儿子的质问,平南王妃怒火上涌:“你难道没错?丰儿,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太子是什么身份,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为难?孽障,你竟然当众这么逼他,把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卫丰只觉从平南王妃口中吐出的这些话犹如利刃,直戳他心口。

  理智在这一刻被愤怒与不甘压制。

  “我怎么逼他了?我就是小声问了一句,他就当众给我甩脸色,拂袖便走!母妃,您叫我孽障,那他是什么?我看他就是个薄情寡义、虚伪至极的东西——”

  啪的一声响,又是一巴掌落在脸上。

  “你这个混账!”平南王妃指着卫丰抖个不停,眼前突然一黑往后倒去。

  卫雯手疾眼快把平南王妃扶住,怒道:“二哥,你非要把母妃气出个好歹来是不是?父王已经那样了,母妃万一再有个什么,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我……我满意什么?”卫丰嘴唇抖着,本来因为平南王妃摇摇欲坠而生出的担心在听到卫雯的话后立刻被愤怒盖过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卫雯跺脚,柔声劝平南王妃,“母妃,二哥喝多了,您莫要与他生气,我扶您回去歇着吧。”

  平南王妃缓了缓神,冷冷道:“等你清醒了再来见我。”

  卫雯扶着平南王妃走了,小厮也因为没有盯好主子被拉了下去。

  一时间,屋中只剩面无表情站着的卫丰,以及三两个立在角落大声不敢出的下人。

  “你们都出去!”

  一名小厮鼓着勇气道:“世子,小的伺候您洗漱吧。”

  “都滚出去!”

  在卫丰的吼声中,下人们忙退了出去,并体贴关上了房门。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唯一响起的就是卫丰急促的呼吸声。

  再然后,便是瓶罐被扫落在地发出的声响。

  卫丰一身酒气往床榻上一坐,手用力扒着床沿。

  说他是不懂事的孽障,说他逼太子……

  他逼卫羌什么了!

  是他逼着卫羌陷害镇南王府吗?还是他逼着卫羌去当太子?

  好处明明全给了卫羌,一家人还要时不时提醒他该感恩,感恩卫羌当了太子才有他的世子当。

  卫羌这个太子既然当得这么不情不愿,委委屈屈,当年为何不继续当平南王世子?

  身为嫡长子跑去给别人当儿子,如果不是心里一万个愿意,难道是皇伯父逼着吗?

第286章 念起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

  卫丰对卫羌的不满由来已久,可若没有闹开,这些不满就如长在阴暗处的苔藓,生在心里的暗疮,永远见不得阳光。

  任由心中如何翻腾,在所有人面前都会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模样。

  可如今挑明了,骂了出来,那伪装起来的硬壳一下子被敲得粉碎,如同这一地的碎瓷。

  满目疮痍,又有种莫名的痛快。

  是啊,他早就对卫羌不满了。

  都是父王、母妃的儿子,可大哥从小到大占据了父母所有的视线,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王府的未来主人。

  而他呢,只要当好衣食无忧的贵公子,不给家里惹祸就很好了。

  这样他也认了,谁让他晚生了几年呢。

  可他最看不惯的还是卫羌当了太子却对平南王府心怀怨怼的嘴脸,偏偏父王、母妃明明被人家冷落,还要上赶着。

  卫羌当了太子,依然占据着父母所有的视线。

  都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卫羌刚好反了过来,人生如意十之八九,只少了那么一两分,便是清阳郡主的死。

  可就是这一点便成了卫羌折磨父母、远离平南王府的理由。

  他哪来的这个脸!

  当年难道是父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去干的不成?

  卫丰越想越怒,那早已岌岌可危的兄弟情犹如脆弱的蛛丝,终于因为今日这场争执被扯散了。

  暗疮被揭开,暴露在阳光下,疼痛又丑陋。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地意识到:他其实是厌恨着卫羌的。

  厌恨对方生来就拥有一切还不珍惜,厌恨对方自以为清高实则贪婪无耻。

  “去你娘的!”卫丰抬脚踹翻了不远处的小杌子。

  小杌子倒在一地碎瓷中,显出几分孤零零。

  卫丰站起来,连踢了小杌子数脚,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比起卫丰宣泄出来,卫羌那口气却憋在了心里,回到冰冷的东宫只觉更加憋闷。

  卫丰那个混账东西,分明没有真正尊重过他这个兄长,竟然当众逼问他,把他陷入难堪的境地。

  难道那个蠢材不知道,他与平南王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吗?

  卫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茶杯掷在地上,压抑着怒火问:“这是谁上的茶!”

  一名宫婢跪下来:“是奴婢。”

  “你要烫死本宫么?”

  宫婢头垂得更低,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该死,求殿下恕罪……”

  卫羌居高临下盯着宫婢,眼底波涛涌汹。

  眼前的女子卑微伏地,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仿佛一下子便能折断。

  卫羌的手指不受控制动了动,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夜晚。

  朝花也有这般纤细白皙的颈,他不过稍稍用了些力气,便不动了。

  一股奇怪的骚动从卫羌心头升起,如失控的野兽,叫嚣着冲出樊笼。

  卫羌一把抓起宫婢,把她扔到了床榻上。

  许久后,卫羌恢复了理智,冷冷道:“滚出去,管好你的嘴。”

  宫婢忙爬下床榻,整理好散乱的衣衫退了出去。

  夜已经全黑了,卫羌枯坐许久,发出长长的叹息。

  永安帝那边,早在卫羌回宫时就得到了消息。

  “太子与平南王世子在酒肆起了冲突?”

  周山低头应是:“平南王世子埋怨太子不去平南王府看望王爷、王妃,太子气怒之下打了平南王世子一巴掌……”

  永安帝不动声色道:“朕知道了,去把贵妃请来。”

  周山躬身退下。

  永安帝眼神眯了眯,心情有些复杂。

  他乐见太子与平南王府疏远,然而平南王如此情况,太子出宫却没有去探望的心思,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担心惹他不悦,二是对生父、生母没有多少感情。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免让他觉得太子心性凉薄。

  至于平南王府——永安帝眼神冷下来。

  决意过继原本的平南王世子卫羌为子,他就把平南王一家召到了京城,算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这些年来,平南王府还算本分,可如今看来却有些贪心了。

  又想让儿子继承皇位,又想让儿子顾着旧情,岂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永安帝揉了揉眉心,轻叹口气。

  还是因为过继时卫羌已经大了,被平南王府当作继承人养了这么多年,平南王府难免有念想。

  倘若当初过继一名懵懂稚子,可能就没这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