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领路的衙役暗暗咽了咽口水。
骆笙又从布袋子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大哥尝尝我带的肉馒头。”
领路衙役矜持把油纸包揣进了怀里。
没多久就到了地牢口。
狱卒得了吩咐没有刁难,笑道:“骆姑娘把食盒交给我就好。”
“多谢。劳烦对我父亲说,不要吃太急,细嚼慢咽对身体好。”骆笙悄悄塞了一角银子到狱卒手中。
狱卒掂着银子,露出真切笑容:“没问题,骆姑娘等着吧。”
狱卒走进去,来到关押骆大都督之处,喊道:“骆大人,您女儿给您送饭来了。”
坐在地上看老鼠打架的骆大都督猛然起身,扑到栅栏前:“她人呢?”
狱卒笑笑:“骆大人就不要为难小人了,这里是刑部大牢,哪能一天两趟来探望。骆姑娘在外头等着呢,您把饭菜拿出来,小人把食盒带出去交给她,也算是个交代。”
嘿嘿,等明日骆姑娘再来送饭,就又能得一锭银子了。
骆大都督从打开的小窗接过食盒,一一拿出碗盘,再把食盒递出去。
狱卒接过空食盒,闻着空气中不像话的香味想了起来:“骆姑娘让小的转告骆大人,不要吃太急太快,细嚼慢咽对身体好。”
“她还说了什么?”骆大都督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问。
“没说别的了。”狱卒语气里带出一丝不耐烦。
都因为勾结逆臣关到这儿了,骆大都督是凉了,有饭不赶紧吃,以后可不一定能吃到了。
也就是看着晌午的时候是林大人把骆姑娘领来的,加上银子的份上,他才给个脸喊声骆大人。
“那劳烦你把食盒带给她,让她赶紧回去吧。”
骆大都督目送狱卒提着食盒离去,仿佛隔着食盒看到了爱女可怜巴巴等在外面的模样。
再回神,发现打架的老鼠围着碗盘急得吱吱叫。
蒲扇般的大手把最心急的一只肥硕老鼠拍飞。
掀开笼屉,里面是摆成梅花状的六个肉馒头。
其他盘碗中则是小菜与汤羹。
骆大都督在衣裳上蹭蹭手,抓起摆在正中的那个肉馒头往嘴里送。
肉馒头到了嘴边,不由想起狱卒传的话,本来想一口吃掉半个,最后只小小咬了一口。
登时满口流油,齿颊留香。
骆大都督再咬一口,眉头突然一皱。
他不动声色转过头对着墙壁,吐出了藏在肉馒头里面的硬物。
手心里的硬物是一块小小骨片,骨片上浅浅刻着一个字:等。
骆大都督把骨片反复看过,确认没有别的字,把骨片放入嘴里嚼起来,最后一口骨头渣吐到了地上。
早就迫不及待的耗子们迅疾围了上去。
骆大都督吃着肉馒头,琢磨着骨片上的字。
笙儿中午才来过,传这么一个字进来,不大可能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笙儿的目的……应该是提醒他注意,以后会借此传递某些消息。
难为这孩子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骆大都督摇摇头,心情黯然。
骆笙提着狱卒送回的空食盒走到了衙门口。
两眼无神的守门衙役腾地站起来:“小姑娘这就走了啊?”
骆笙微微颔首。
“明天还来送饭吗?”
骆笙莞尔一笑:“还来。”
守门衙役眼睛立刻亮了。
谢天谢地,还来!
如此几日,无论是守门衙役,领路衙役,还是狱卒,快到下衙的点儿就开始眼巴巴盼着。
而骆笙在几日后终于等到了新消息。
“刚刚接到飞鸽传书,我留在南边的人查到了镇南王府护卫供认当年大都督放走镇南王幼子的原因。”
骆笙握着茶盏的指尖收拢,问道:“什么原因?”
对于卫晗的人如此快查出内情,她没有太意外。
在镇南王府废宅能遇到开阳王,就说明他在那边不是毫无布置。
或许,开阳王对镇南王府这桩旧案的追查了解,比她想象要深得多。
第305章 时间
卫晗心知骆笙心急,并没卖关子:“十二年前,那名护卫带着镇南王幼子逃脱后辗转在流清县一处镇子落脚,后来娶妻生子在那里扎根……我在南边的人发现那名护卫的妻儿被人控制了起来,那名护卫很可能是因为妻儿受到胁迫指认大都督。”
“那胁迫他妻儿的人查出来了吗?有没有可能把他妻儿解救出来?”
“出面胁迫他的人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想查清楚需要一些时间。”不忍对面的少女失望,卫晗很快接着道,“我那些属下对解救人质还算擅长,把他妻儿从那些人手中救出来想来不会太难。不过即便救出来,把人质送到京城尚需要一些时间……”
与飞鸽传书不同,带着妇孺进京可不是几日工夫就行的。
骆笙垂眸想了想,道:“护卫就算知道他妻儿被送到京城,不一定会改口。”
护卫是镇南王府的人,性命早就捏在皇上手中,他的妻儿来到京城与在那些人手里没什么区别,同样是死路一条。
换作她是护卫,对领兵围杀镇南王府的骆大都督不会有好感,既然横竖都是死,何必替骆大都督洗脱罪名。
除非——给他的妻儿一线生机。
骆笙想到这里,便听卫晗道:“所以我没打算把他妻儿交给三法司。”
骆笙微怔,默默看着他。
对面的男人弯唇一笑:“就留在我手中,反过来去威胁那名护卫好了。”
“威胁?”骆笙眸光闪了闪。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行事总能出人意料。
卫晗笑笑:“说是威胁也不准确,应该说是给他一个让妻儿活下来的机会。把他妻儿交出去,他妻儿性命难保。留在我手中,只要他愿意还大都督清白,我便承诺护他妻儿一生。”
骆笙嘴唇翕动。
她想道声谢,却觉得一声谢太单薄。
最终,那声谢被默默咽了下去。
“只不过我们还有一个问题。”
“是时间吗?”骆笙问。
卫晗眼中闪过欣赏,微微点头:“对,就是时间。办这些事需要时间,可在这期间大都督随时可能被定罪,一旦罪名落定,想要再推翻阻力就大了。”
到了骆大都督这样的地位,定罪就是惊天动地,岂是轻易变来变去的。
骆笙微垂眼帘沉默片刻,正色道:“我有办法争取时间,其他事就拜托王爷了。”
她起身,郑重行了一礼。
卫晗不由伸手去扶:“骆姑娘不必如此,这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
骆笙眉心跳了跳,忍不住横他一眼。
卫晗并没觉出有问题,收回手道:“我去安排一下,骆姑娘有事就打发石火他们给我报信。”
“王爷慢走。”
骆笙送卫晗走出堂屋,立在外头的红豆把早准备好的食盒递了过去:“王爷,您的饭。”
卫晗把食盒接过,发觉比先前的食盒还要重些,扬着唇角大步离去。
红豆走在骆笙身边,随口问道:“姑娘,您下午还去衙门给大都督送饭吗?”
“当然要送。”
“不如让婢子去吧,反正也见不到大都督,婢子去是一样的。”
蔻儿拉了红豆一下,小声道:“红豆,你不会说话就多吃饭少开口!”
红豆不服气翻了个白眼:“姑娘还没说话呢,就你啰嗦。”
小蹄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起来,最近酒肆好冷清,没人抢饭吃竟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骆笙开了口:“送饭的事你们不必操心,这是我对父亲的孝心。”
也是她为骆大都督争取时间的途径,这些日子的未雨绸缪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一道声音传来:“姐姐,换我去吧。”
骆笙看着走近的少年,微微皱眉:“骆辰,你怎么来酒肆了?”
少年自嘲笑笑:“我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来酒肆至少还能打杂。”
真到了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骆笙一个女孩子还能设法见到父亲,每日给父亲送去可口饭菜,甚至得到开阳王的帮助,替父亲奔波斡旋。
而他只能待在府中,听姨娘们嘤嘤哭。
“今日我去给父亲送饭吧。”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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