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别跟着我!”卫雯含怒斥退要跟上的护卫,加快了脚步。
还未到掌灯的时候,晚霞如一层薄薄锦纱飘在天际。
青杏街上,人流如织。
卫雯脚下越来越快,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令她憋屈的鬼地方。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袖。
“谁!”卫雯心头一紧,浑身紧绷起来。
低低的声音传入耳畔:“郡主,是我。”
卫雯一愣,看向拦住她的人。
那人面上脏污,衣衫褴褛,无从分辨男女。
但那声音是卫雯极熟悉的。
“含霜?”
那人眼角淌下泥泪,哽咽道:“是我。”
卫雯大惊:“含霜,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朱含霜左右四顾,小声道:“郡主,这里不方便说话——”
卫雯想了想,低声道:“跟我来。”
一间茶室内,朱含霜大口大口喝着热茶。
卫雯看着她,神色莫名。
终于,朱含霜停下了喝茶的动作,捧着茶杯抽泣起来。
“含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在守孝吗?”
安国公夫人才下葬没多久,这个期间为人子女只能留在家中,不得走亲访友或参加宴会。
朱含霜抓着茶杯的手一直抖,颤声道:“说来话长……”
“不急,你慢慢说。”见到好友的惨状,卫雯心里的憋屈反而散了许多。
对某些人来说,遇到的不幸或悲伤,从更不幸、更悲伤的人身上才能得到安慰。
尤其是身边人。
……
茶已经冷透了,卫雯终于听完了朱含霜的讲述。
“所以说,你为了避免被抓回去,从你二哥安置你的地方逃了出来,又遇到歹人险些被拐,最后伪装成乞儿躲到现在?”
朱含霜用力点头,眼中带了祈求:“郡主,看在咱们从小就好的份上,你帮帮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出来后,才知道一个弱女子想活下去有多难。
她真正经历的当然比对小郡主说起的还要可怕危险,只是这些就没必要提了。
提了,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卫雯微垂着眼帘,轻声问道:“你不打算回国公府,也不打算做回原来的身份了?”
“对,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那你就再也当不了贵女,即便我能帮你,最多隐姓埋名当个寻常民女罢了。含霜,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她对好友的了解,朱含霜绝不是甘于如此的人。
“我要报仇!”朱含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报仇?”卫雯下意识皱眉,“你难道还想找父兄的麻烦?”
若是这样,她就不想沾这个是非了。
朱含霜确实是她的朋友,可这是人家家务事,她插手帮忙,最后很可能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怎么会?”朱含霜神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仿佛藏了说不出的委屈与无奈,“我与父兄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那你要找谁报仇?”
朱含霜眼神黑沉,咬牙切齿道:“自是骆笙那个贱人!”
如果没有骆笙,她怎么会出手对付一个厨娘。
如果不是对付厨娘的事情败露,父亲又怎么会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失手害死了母亲。
如果母亲还在,她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家贵女,而不是沦落到现在犹如乞儿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骆笙害的,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找骆笙报仇?”卫雯眼尾扬起来,眼底有了笑意。
若是这样,她就能考虑一下了。
“我落到今日,都是骆笙害的,这个仇非报不可!”
“可她父亲如今虽然下狱,大都督府却还未倒,出入都有人相护,里面还有我小王叔的近卫高手。”卫雯好脾气提醒道。
想报仇当然好,可若是冲动蛮干进而连累到她,那就不好了。
今日之辱,她不想受第二次。
朱含霜咬了咬唇,神色坚定:“我知道!所以我不急,我会一直盯着她,等着机会,一天不行两天,一年不行两年,我就不信一直等不到这个机会!”
卫雯沉默着喝了一口茶,心中念头百转。
“郡主,你就帮帮我吧,我不用过回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给我一处栖身之所,一个可以见人的身份就行。”朱含霜见卫雯沉默,有些急了。
“含霜,你难道以后就为了报仇活着?”卫雯面上似是不赞同。
朱含霜用力咬唇:“对,我活下去的目的只有报仇!”
外面是比母亲死后的国公府内还要恐怖的炼狱,经历了那些,她已经没了念想,这辈子只要让骆笙不好过,就赚了!
卫雯啜了一口茶,终于把茶盏放下,握住朱含霜的手:“好,我帮你。谁让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郡主,谢谢,谢谢……”朱含霜望着卫雯,眼泪簌簌而落。
茶室里,两名少女双手相握,相视而笑。
有间酒肆已经到了开门的时候,卫羌并没有离去。
“殿下准备留下吃酒吗?”骆笙压下心头疑惑,不动声色问。
卫羌本是准备告辞的,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改了:“嗯,好久没来过了,有些惦记鱼丸锅子了。”
骆笙微微扬了扬眉梢,肯定了浮现在心头的疑惑。
卫羌有所图!
第326章 所图
看清眼前男人的真面目后,骆笙便明白这是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
说去探望平南王夫妇,听闻卫雯前来闹事,过来阻止也就罢了。
留下吃酒,这可不符合他的利益。
他会留下,自然有更大的好处吸引着他。
是甘洌的美酒,还是美味的佳肴?
骆笙暗暗摇头。
大都督府出事后,如赵尚书那些人都能克制住口腹之欲未曾再来,她不信卫羌贪图这一口吃喝。
那么他留下是为了什么?
骆笙一时猜不透。
不过她不怕,她怕的是他一直躲在那高高的宫墙里,让她无法触及。
“殿下今日还是吃鱼丸锅子?”
“对,我是个比较专一的人,一旦喜欢的就会一直喜欢。”卫羌望着骆笙,淡淡微笑。
骆笙心头一动,一个念头如浮光掠影,一闪而逝。
她没有抓住那个念头,于是不动声色笑笑:“那殿下稍后。”
不多时,藏着炭火的红泥小炉端上,上面是冒着热气的锅子。
吸饱了鲜美汤汁的鱼丸在锅中沉沉浮浮,香气盘旋在大堂里,越积越浓。
这是久违的味道。
卫羌轻吸一口气,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骆笙坐回柜台边,以手托腮,看起来百无聊赖。
算时间,事情也快有眉目了。
她忍住了向窗边瞥去的冲动。
夜幕来临,香味勾人的酒肆却再没别的客人来。
卫羌开了口:“骆姑娘的酒肆会一直开下去吗?”
骆笙看他一眼,懒洋洋道:“只要没人来砸店,当然会一直开下去。”
卫羌默了默。
他想问骆大都督出了事,你不担心么?
可看她这样,显然没想过发愁。
这是个从来没受过委屈的女孩子,不知道人在困境中会多么难。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身上才有别的女子身上没有的无畏。
才让他情不自禁隔着她,想到那个人。
卫羌一时出神,目光在骆笙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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