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此时的他,内心受到极大震动。
什么叫因为弟弟知道的朱雀卫?笙儿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缓了好一会儿,骆大都督目不转睛盯着骆笙:“笙儿啊,你是因为辰儿知道的朱雀卫?”
骆笙淡然颔首:“朱雀卫统领找上了弟弟,说他是镇南王幼子——”
骆大都督腾地站了起来。
“父亲?”
骆大都督缓缓坐下,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板着脸道:“笙儿,你们年少单纯,莫要被乱七八糟的人骗了。这种胡话你也信?辰儿若是镇南王幼子,京城镇南王府那孩子又是什么?”
“是假的呗。”
骆大都督:“……”
好一会儿后,骆大都督才缓过来,正色道:“为父的意思是那都是瞎话,你不要信!”
骆笙嘴角一抽。
若不是她对镇南王府忒了解了,看骆大都督这么严肃险些信了。
“可暗中相助的人就是朱雀卫。”
骆大都督又想咳嗽了。
骆笙接着道:“弟弟随舅舅他们南行,也没有回金沙,而是去了河阳。”
“什么?”骆大都督只觉这短短一会儿工夫受到的冲击比深夜惊心动魄的逃亡还大。
稳了稳神,骆大都督追问:“去河阳干什么?”
“河阳是朱雀卫的藏身地,弟弟去接管了。”骆笙笑呵呵提议,“父亲,咱们南下就直接去找弟弟吧。”
骆大都督神情瞬间扭曲了一下,对着女儿还得和风细雨:“笙儿,现在不是去不去河阳的问题,哦,当然河阳必须要去,你弟弟在那呢。”
这么一想,骆大都督又胸闷了。
两个倒霉孩子这是先斩后奏啊,气死他了!
冷静了一下,骆大都督皱眉问:“朱雀卫是怎么找上你弟弟的?”
“弟弟整理旧物时弄破了一只拨浪鼓,发现里面有一块令牌,觉得有意思就随身带着了,然后被兴叔看到了——”
“就是那个账房先生的叔叔?”
骆笙点头:“兴叔正是朱雀卫统领,就认了出来,并拿出另一半令牌对证,两块令牌严丝合缝对上了。”
骆大都督脸色不断变化,再维持不住平静。
账房先生的叔叔是朱雀卫统领,笙儿的酒肆里都是什么人啊。
“弟弟已经接受自己身世了。”
骆笙平静一句话,打消了骆大都督想要继续否认的念头。
他沉默许久,望着骆笙哑声问:“笙儿也接受了?”
骆笙莞尔一笑:“无论身世怎么变,对我来说骆辰都是弟弟啊,所以父亲不必因为考虑这个否认。”
骆大都督苦笑:“也不只是因为考虑这个,而是你弟弟的身世太过惊人——”
“父亲,咱们现在这种处境,还要顾虑这个吗?”
骆大都督一愣,反应过来。
对啊,这么多年来,要把辰儿身世死死瞒住的念头深入骨髓,令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否认。
可现在本就逃出了京城,还有什么可顾忌呢?
辰儿终究是镇南王的孩子,如果有认祖归宗的机会,他乐见其成。
骆大都督长长叹了口气:“不错,辰儿确实是镇南王遗孤。”
“那他为何会在咱家?父亲能给我讲讲吗?”
看着眼中闪动着好奇的爱女,骆大都督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思绪则回到了多年前:“当年为父奉皇命围杀镇南王府,受镇南王托孤救下他的幼子悄悄带回了家中。那时恰逢你母亲生产,便与你那早夭的弟弟以孪生子的名义留了下来。”
骆笙听得心酸,忍不住问:“我那个弟弟——”
骆大都督苦笑:“为父没有有儿子的福气,你弟弟胎里弱没有撑过去,你母亲也因为伤心太过走了……”
骆笙轻声安慰:“父亲还有我们啊。”
今日挑明之后,骆辰从此成了镇南王幼子宝儿。
那她就永远做骆姑娘吧。
骆大都督抬手揉了揉骆笙的头:“是,为父还有你们。”
骆笙等骆大都督缓过情绪,问道:“父亲为何冒着天大的风险接受镇南王托孤?”
这是她发现骆辰就是宝儿的秘密后一直想要知道的。
骆大都督沉默片刻,开口道:“有一年为父南行办事,遇到了你母亲……你母亲出阁时为父亲自去金沙迎亲,途径南阳时她突感身体不适,只好在南阳住下。没想到你母亲的病越来越重,短短数日竟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为父重金请来方圆百里的名医诊治,却丝毫不见起色……”
回想着那段短暂时光,骆大都督沉重之余又有些甜蜜:“后来为父听闻神医住在镇南王府,便悄悄去求镇南王。本想着以双方的身份镇南王不会轻易答应,没想到镇南王不但痛快答应,还在神医给你母亲诊断后提出需要罕有药材时慨然相赠。”
骆大都督望着骆笙,语气严肃:“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镇南王曾经这般帮我,我却不得不领兵围杀他全家,能保下他的血脉也算是还了这段恩情……”
骆笙静静听着,眼中藏了泪。
原来骆姑娘的母亲曾在南阳小住,还有这段秘辛。
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话成了最美的语言。
“父亲,咱们去河阳找弟弟吧。”把泪意压下去的少女笑着道。
骆大都督笑了:“当然要去找辰儿,一家人总是分开像什么样儿。”
大船在江上疾行,天快要亮了。
此时的京城,发生在大都督府中的这场厮杀已经过了最惨烈的时候。
扫了一眼遍地尸体,雷大都督冷声道:“给我搜!”
第517章 天明
整座骆府静悄悄的,也因此,搜查的脚步声显得越发凌乱沉重。
一名士卒跑到雷大都督面前:“大都督,没有人。”
又一名士卒跑过来:“大都督,府中没有一个女眷。”
……
雷大都督立在偌大的骆府中,面色十分难看。
好一个锦麟卫指挥使,难道带着家人插翅飞了不成?
一声疾呼传来:“大都督,在客房发现一个人!”
雷大都督立刻望去,就见两名士卒推着一名年轻男子过来。
此时虽未天明,骆府中却处处亮着灯。待人走近了,雷大都督便看清了男子的模样:竟是一位生得极俊美的青年,哪怕状态看起来有些糟糕狼狈,却无损其风采。
“你是什么人?”雷大都督喝道。
长得好并不能当饭吃,这么个人出现在骆府,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苏曜看到这么多人,焦灼又痛苦,指着嘴巴连连摇头。
雷大都督没反应过来,不耐烦道:“休要装神弄鬼!”
苏曜一急,喉咙中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雷大都督一愣。
生得这么一副好样貌,竟然是个哑巴?
“怎么发现的这人?”骆大都督问一名士卒。
士卒忙道:“回禀大都督,这人是被反锁在客房里的。”
雷大都督望着苏曜的眼神变了变。
若是这样,莫非此人不是骆府的人?或是犯了错的仆人?
仔细看苏曜一眼,雷大都督暗暗摇头。
不会是仆人,这人穿的是文士长衫。
这时一名士卒突然道:“咦,这人瞧着有些面熟。”
雷大都督立刻问那名士卒:“你认识?”
“小的不认识。”士卒茫然摇头,“但应该见过,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士卒看着苏曜突然瞪直了双眼:“小的想起来了,状元游街,状元游街!”
雷大都督皱眉:“状元游街?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的在状元游街时见到的,他是状元郎!”
这话一出,雷大都督大吃一惊。
他长期驻守兵营,状元游街的热闹并没有凑,也没有多少与文官打交道的机会,是以对鼎鼎大名的苏状元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很快几名士卒也喊道:“没错,真的是状元郎!”
雷大都督狐疑打量着苏曜:“你是苏状元?”
众目睽睽之下,苏曜从未觉得这么狼狈过。
春风得意的状元郎成了一个哑巴,这是何等的笑话。
但到了这种时候,他否认只会更憋屈。
苏曜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能说话了?”
苏曜面露沉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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