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露映春庭 第33章

作者:和歌 标签: 打脸 因缘邂逅 婚恋 古代言情

  瑶华一看被吴山扶着进来的崔晋庭,不由头大,“你消息也太灵通了。”难怪刚吃过晚饭,绯蓬便借口跑掉了。

  崔晋庭修长的身形全靠在吴山身上,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瑶华明知道他九成是装的,可还是心疼伸手过去扶着他,“行了,再装就过了。放了你多少血我心中有数,最多就是身体无力,四肢发软。瞧你这样子,都快找个棺材躺平了。”

  崔晋庭那双漂亮的瑞凤眼恨恨地斜睨着她,委屈地质问她,“我躺平了,好让你去嫁江海清么?”

  瑶华又好气又好笑,示意吴山和闵婶不用跟来,等把他扶进了屋里,她细声细气地道,“是啊。江馆长长得不错,脾气又好,知道外面乱传我的消息,立刻跑来要给我撑腰,确实是个好人。”

  崔晋庭一把抓住她的手,真想狠咬她一顿,“长得不错,有我好看吗?”

  瑶华笑了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今日的他气色不算得好,有一些往日不曾见的羸弱之态,强势没了,俊美便更盛了几分,尤其那双眼睛仿佛有千言万语,百种意思。她不禁笑了,“你最好看,行了吧。”

  她难得的和颜悦色,言语中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亲近,双手正扶着他的胳膊,尤其是他的肘弯那里还能感觉到些别样的柔软温热。崔晋庭自打得到消息之后的气恼急躁,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心里美滋滋的。

  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哼哼,“算你还有点眼光。你要是敢点头嫁给那姓江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然后不放心地又追问一句,“你就没将那姓江的打出去?”

  “胡说什么呢?江馆长也是一番好意,人家上门求亲,也是拿清白名声来替我撑腰。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崔晋庭听得眼睛里冒火星子,然后就听瑶华道,“我已经好言谢绝了。”

  哼!这还差不多!

  瑶华把他扶到榻边坐下,“来,我看看伤口。”

  她小心地解开他伤口上的白布,里面的血痂已经黏在了白布上面。瑶华皱了皱眉头,取来了备好的药汁,给他涂抹在伤口上。

  崔晋庭口中倒抽冷气,低声道,“疼。”

  瑶华看了看他,见他眉间微皱,有些心疼,悄声问,“我给你吹吹。”

  崔晋庭嗯了一声,心里美得冒泡。

  瑶华给他仔细地检查伤口。崔晋庭忍不住问她,“你一向谨慎,昨日是着了谁的道?”

  瑶华手中的动作微停,自嘲地笑了一下,“是瑶芝的庶妹,瑶兰。”

  崔晋庭想了一下,“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个,你还一直想帮她的那个。”

  瑶华不在意地笑笑,“是啊。瞧见没,这才叫手段高明城府深呢,你以后,可别乱夸人了。这脂粉堆里,我真算不上是个厉害的,你那些夸我的话,可担当不起。”

  崔晋庭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嘟起的红唇上,她在他的伤口上吹了吹,刺痛、酥麻和凉意同时传了过来,一股战栗陡然从后脊处窜起,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瑶华微怔,“怎么了?”

  崔晋庭脸一红,“没什么。回头我替你去收拾她!”

  瑶华摇摇头,“不着急这一时的。只要阮和崔三家的亲事没能了结,她就得随时得有这个准备被填进这个火坑里去。她为了这个害我,大概也是没能想到我能脱困。如今我便是骂上门去,又能怎么着她?不过是跪祠堂、抄经,这些不疼不痒的。来日方长,我且等着看她的下场。今日之事,也是给我一个教训,以后切切不可胡乱心软。那些瞧着可怜的小白兔,可随时可能要人的命的。”

  瑶华给他包扎好,继续检查手臂上的其他伤口,不经意的问,“你呢,又是着了谁的道?”

  崔晋庭陡然回神,沉默了一会儿,“是我祖父。”

  既然开后,他也不准备跟瑶华隐瞒了,“昨日他提前去了园中,命人传我过去,说有事情要跟我说。我平素在外面连喝口水都警惕,在他面前,竟然自斟自饮了一杯。算不算自尝苦果?”

  这实在是太出乎瑶华的意料了,她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崔晋庭凝视回去,没有隐瞒情绪。

  那样直白的眼神,难过与寂寥清晰可见,瑶华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伤心吗?”

  崔晋庭叹了一声,慢慢地靠了过去,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怎能不伤心。”

  瑶华微僵的手落了下来,绕到他的后背,安抚着轻轻地拍了拍,“否极泰来,崔晋庭。”

  第一次真正的拥抱,竟然不是因为情生意动,而是靠在一起互相慰藉取暖。

  崔晋庭闭上眼睛,脑中一片安然宁静,突然觉得那些不甘和心痛,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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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安排

  这个家伙足足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靠在自己肩膀上驯顺得像只大猫。

  但他只是瞧着瘦,便是靠着过来也实在是太沉了,而且这种姿态实在太亲密了。过了片刻,瑶华脸上发烫,对他道,“你要是累了,就去恩哥儿的房中歇一歇。”

  崔晋庭坐直了身体,“不了,我这是特地过来看看你,你可别答应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的求婚。我明日就让长公主出面替我说媒。”

  虽然阮老贼未除,但已经走到这个局面,索性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他是真的害怕再节外生枝了。

  瑶华脸上一热,没说话。

  崔晋庭伸手挑起她下巴,冷不防靠了过去,亲在了她的粉唇上。瑶华的唇柔柔软软的,有些甜甜的香,惹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瑶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唬得一跳。

  崔晋庭反应很快,一本正经地道,“可别说昨天没发生什么事情,如今肌肤之亲也有了。你可以要我负责了。”

  瑶华哭笑不得,可是看他疼得眉眼抽搐,都不用自己出手收拾了。她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眼中,那里有忐忑,有执着,还有赤诚和认真,这样的崔晋庭让她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防备,她沉吟了一下,“我这边到底没有个正经的长辈出面。”

  今日和家来人,打得想必都是些威胁利诱的主意。她肯定不会答应,故而根本没露面,而且闵婶的那通怒骂,也就是代表着她的态度,如今两边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崔晋庭低声道,“怕什么,我便请薛太妃替你出面,我倒看有她们两位在,谁还敢看不起你。”

  瑶华点了点头,突然惊觉不对,“为何是长公主替你出面?”

  崔晋庭冷静地道,“我今日已经跟崔府一刀两断,请长公主作证,跟崔府立了分家的文书。长公主发的话,让我们以后不再往来。”他将细节与瑶华一一讲了。

  瑶华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才开口,“说句真心话,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王氏与崔晋仪这样的行事,迟早要出事的。你如今跟崔家断得干净,日后行事也少了人给你拖后腿。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底气,也就不用忍耐和家人到今日了。”

  崔晋庭拉住她的手,“日后,我就是你的底气,从今日起,你就再也不用看和家人的脸色行事了。”

  瑶华笑了出来,“哪有这样行事的,岂不是应了书上的那句话,一朝得志便猖狂。”

  崔晋庭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瑶华挑挑眉,“我这下可明白你这名声都是怎么来的了。”

  崔晋庭挑眉,“你在取笑我?”

  这家伙认真看人的时候,那眼神深邃诱人,好似要将人吞进去一样,瑶华怕他胡闹,连忙避开他的视线,给他检查起其他的伤处,“我有些想法,你要不要听?”

  “嗯。”

  “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还是静悄悄的为好。你那会儿特地来打招呼,说是要示弱阮太师,如今净身出了崔家的门,倒是让阮太师更容易相信一些。可你要是把这场亲事办得全京城都知道,前面所有的铺垫便都白费了功夫。”

  “这……”崔晋庭差点忘记这一茬了,“不行,如此悄无声息的,岂不委屈了你。”

  瑶华手中动作不停,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本来也没打算嫁人,所以也没什么期待。更何况,你待我越重视,便等于将自己的短处亮给阮太师看。何必自找麻烦。恩哥儿的考试在即,回头阮太师让人在考场上悄摸地在恩哥儿背后丢张纸条,便足以毁了恩哥儿的前途。”

  崔晋庭不由得深思了起来。

  瑶华劝道,“风光,名声,那都是虚的。真正有底气的,哪里会特地去挣这个。你可以悄悄地提亲,婚礼再往后拖个两年,给阮太师一种完全不重视我的……”

  还未说完,崔晋庭便立刻否决,“不行。提亲可以不刻意张扬,但是一定得正式、庄重,但成亲的日子,我们就定在在恩哥儿发榜之后。谁知道会不会又跑出来一个江先生海先生的,给我添乱。还有,拖个两年什么的,我绝对不同意!”

  瑶华气得给了他一巴掌,“你急什么?我还会跑了不成。”

  崔晋庭瞪着她,眼里起火,突然靠了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等成了亲了,你就知道我急什么了!”

  瑶华满面绯红,“再胡说八道,鸡毛掸子伺候。”

  崔晋庭被她这副娇羞撩得心里跟猫爪的一样,笑吟吟地一挑眉,“我等着。”

  花厅门口处传来扣门的声音,闵婶在外面轻声叫唤,“姑娘。”

  瑶华连忙扬声,“进来。”

  闵婶进来时,就看见瑶华还在给崔晋庭检查伤口,便问,“崔公子大晚上过来,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崔晋庭客气地回道,“不用了,我本来就用过晚膳过来的。倒是这几日,若是有和家人再来纠缠,你只管将他们骂出去。敢来硬的,就让罗明罗亮动手。有什么事,自有我顶着。”

  闵婶一听这话,“崔公子说的极是。这起子小人,心肝黑透了,日后,谁还敢跟那边来往。不过,小姐,恩哥儿马上就要考试了,这保人怎么办?要不然还请江先生帮忙?”

  崔晋庭如今一听到江海清的名字就炸毛,“找他作甚?不过几个保人。你若怕寻那普通人作保会出事情,我明日请长公主出面,帮你寻几个世家晚辈。便是你那老家的族人敢作妖,有长公主出面,谁还敢轻举妄动。岂不是比和煜更加稳妥。”

  瑶华不跟他客气,“行,这事就由你来安排。”

  闵婶在旁边一听,乐开了花。她家姑娘终于点头了,要不是把崔公子当成了自己人,她是不会这么痛快点头的。

  “好了,你的伤总还得有几天才能好。这几日在长公主那里好好养着,别到处乱跑了。药我一会儿拿给吴山,你让他每日按时帮你敷上。至于内服的,我看那医官十分尽心,你听他的就好。”

  崔晋庭当着闵婶的面自然不好去拉她,“你倒是放心。”

  瑶华莞尔,“好了,天色不早了,赶回西园还有好一段的路程。早点回去休息吧。”

  崔晋庭胡乱点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明日我便请长公主那边出面,你可别乱跑。”

  “知道了。”瑶华将他送了出去,看着他龇牙咧嘴地爬上了车,终于走了。

  绯蓬也回来了,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

  瑶华忍不住问她,“你跟崔晋庭很熟?”

  绯蓬点点头,“他小时候还跟我练过一阵子功夫,算不上正经师傅,但是比一般人更熟悉就是了。”

  瑶华冲着她笑,没再追问,反正日后有的时间慢慢了解。

  她跟崔晋庭商量好了,心中也稳当了下来。自此闭门不出,只守着恩哥儿,静待媒人来回跑腿。

  但和煜府上和崔家可就没有这般的好心情了。

  王氏倒还好,崔晋庭跟崔家一刀两断,一个铜板都没拿,光棍一条,出得门去,而且崔洮的那份荫补自然也是崔晋仪的了。这场西园的好戏,对于她来说,有得有失,但到底是得大于失。她去掉了眼中钉肉中刺,心情舒畅得不得了。至于外面盛赞崔晋庭有君子之节,她才不当一回事呢。而跟和家的婚事,她也不着急,反正和家不肯将瑶芝嫁过来,瑶兰她是绝对不会要的,而阮元菡心里惦记着她儿子,她大可稳坐钓鱼台,静待鱼儿上钩。

  因此整个崔家气氛一片低沉,只有王氏神清气爽,进出脚下生风。崔洮心中郁郁,舍出了一个崔晋庭,却没能解决跟和家的婚事,而且外面的风言风语将整个崔府骂得极为难听,崔洮索性托病不出,等风头过了再说。

  崔冼泰向来没什么担当,在朝中又是闲职,也索性请假,只说在家中侍疾。崔晋仪有学有样,也闭门不出。一家子当了缩头乌龟。

  但和家就麻烦多了。

  长公主一状告到了官家面前。官家听得一肚子气,回去了后宫,真巧碰到了阮皇后在责罚一个盛装的妃子,官家当场没给阮皇后留面子,斥责阮皇后没有中宫之德,反而对后宫诸人多有怨怼。阮皇后被训得一头雾水。事后一打听,才知道西园的事情。

  阮皇后心中一琢磨,暗道侥幸,幸亏和瑶芝和黎王的事情捂得紧,要是和崔两家毁了婚,和瑶芝转头嫁给黎王,岂不是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到时,黎王也得被拖下水,招惹官家厌恶。但是阮皇后又舍不得和煜所在的户部。两相权衡,难下决心。阮皇后索性寻了个由头,将黎王派出京城,半年之后再回来。

  瑶芝没能解脱了跟崔晋仪的亲事,又得到了黎王出京的消息,哭晕了过去,醒过来后,跪到寿安堂里寻死觅活,“祖母,怎么办?娘娘和殿下摆明了是嫌弃我们家没把事情办好,不要我了。如今可怎么办啊?”

  徐老太太蜡黄的脸色里透着黑青,瑶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派过去的人都被撵了回来,摆明了软硬不吃,不再往来。

  徐老太太记恨瑶华不识抬举,气恼地冲着和煜发了话,“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丫头,她在京城过着顺风顺水的日子,依仗的是谁?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敢如此拿乔。恩哥儿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写信给老家,让他们接她回去好好管教。”

  瑶芝哭得头脑发晕,“祖母,如今你还管她做什么,解除崔家的婚约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