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露映春庭 第85章

作者:和歌 标签: 打脸 因缘邂逅 婚恋 古代言情

  他那便宜师傅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地道,“小子,我知道你有上进心,但是以后也得看人下菜碟。薛太妃那是谁,她是如今薛贵妃的姑母;芟秋姑姑,莫说当年,便是如今陈公公和宫里的所有女官,也没人敢当面驳她的话。而且,你也不看看那位崔夫人是何等人物,连太师夫人她都敢当面顶撞。更何况崔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皇后摆明了是要为难崔夫人,你小子着急投胎吗?敢跑去这些人面前耀武扬威。”

  难怪当时没人跟他抢这份活呢。

  小内侍心里怨恨皇后乱命,害得他无缘无故遭了趟灾。但到底人微言轻一时也做不了什么。

  但宫中其他的明眼人都在一边偷偷看着皇后的笑话呢。皇后还未等第二次派人去,官家就让陈公公过来呵斥了一顿她身边的女官,“太妃的康健何等重要,连官家都不敢轻易去打扰她老人家的清静,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打着皇后娘娘的幌子四处作威作福。皇后娘娘向来仁厚孝顺,对太妃恭敬有加,岂会去太妃的庄子上要人。你们且切记,日后要是有谁胆敢轻易打扰太妃,必定严惩不饶。”

  皇后气了个仰倒,她不就是传和瑶华进宫嘛?怎么就成了不仁厚,不恭谨了?她越是看着陈公公那张谦卑的笑脸,越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连官家都敢当面顶,还怕这个老货?

  身边的女官可不敢这么折腾,好说歹说劝住了皇后,“既然陛下说了要给奉之少爷一个交代,娘娘且暂且忍耐。”

  这来回一折腾,崔晋庭的大军终于回到京城了。

  安顿好了军务,崔晋庭便领着陈徽等人觐见。平乱归来,得胜还朝,本是件大喜事。可是因为阮奉之的死,双方短暂消停的矛盾激烈到难以名状的程度。朝廷之上,平静的表情下,人人皆是摩拳擦掌,等着对方出手。

  打嘴仗这种事情,崔晋庭一直觉得自己挺擅长的。但是认识到了肖蘩易与肖蘩易如今的铁杆副手善言嘉(就是当初头一个跳出来痛斥御史台弊端的侍御史知杂事)之后,不得不感慨,术业有专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还是选择更有前途的上阵打仗吧。

  于是,阮太师一党所期待崔晋庭耀武扬威的心愿落了空。

  带着陈徽等人上殿的崔晋庭态度简直不要太谦逊,表情不要太诚恳,说起来这次取得的胜利,十句话里得有三句是感谢陛下洪恩庇佑,两句是陈徽等人情有可原,还有三句事发有因,最后两句,才简单地提到自己和将士们的功劳。

  弄得阮太师一党想群起攻之都无处下手,个个挤巴着眼睛瞪他,心里狠狠地痛斥着:巧言令色,小人,谄媚!

  不过他们也觉着蹊跷:不对啊,这个崔晋庭,以前可是一点就着的性子,怎么如今变得让人认不出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得了,不能怎么着崔晋庭,那就对准陈徽等人吧。

  可陈徽早就把谢三草稿、善言嘉修改、肖蘩易拍板的状子背得滚瓜烂熟,只等官家开口问话。他说着陈州昔日惨状,多少人家因为连官家都不知道的苛捐杂税被逼得家破人亡。他本来就熟知陈州事务民情,再加上肖蘩易指点。声情并茂,直击人心。

  不少官员被他说得义愤填膺,恨不能把陈州知州瞿常弄活过来处以极刑才解恨。

  阮相一听,就知道崔晋庭今日为何这么消停了,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可是两家如今是杀父杀子之仇,怎么都不可能和解了。于是阮相道,“即便是瞿常有错,为何不上报朝廷。处以私行,蛊惑百姓造反,这种行为如何可取!不过,瞿常已经被杀,你们也迷途知返,此事也算是个好的结果了。”

  崔晋庭等着他呢,“多谢阮相指点。地方官员有错,不知道应该上报何部?何人处理,何时能有个结果?陈州百姓这是被逼到绝路,不得不铤而走险。而我所在的汝州,如今的情况也比陈州好不了多少。巨额的税银上交到京都,却没有经过户部入了国库。此事我在汝州闲着无事的时候,已经将所有证据都查实备案,就等阮相指点呢!”

  什么?阮相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作者有话要说:  新西兰的西海岸暴风雨,我们被堵在了franz josef冰川小镇。道路因为落石、大树、洪水而无法通行。

  我们只能等在房车公园了。

  趁机码字,否则要断文了。哈哈……

第119章 一波未平

  阮相心中吃惊,但并不觉得陈州汝州的税务一事能泛起多大的风浪来。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他自己动手,都是附庸于他的人为他处理好的。便是崔晋庭手里有人证物证,也未必能牵连到他的身上。

  但是如果就这么让崔晋庭得意轻松、专心致志地给他找麻烦,阮相心里如何能痛快。“崔大人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居然还有心情做这些不属于自己分内的事情。”

  崔晋庭一笑,“虽然这些本是相爷应该管的事情,但是相爷日理万机,忙不过来,同朝为臣,我为相爷分忧,相爷不必太感谢。毕竟都是朝廷的事,朝廷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岂有分内分外之分。”你不就是嘲讽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那我就回你无能。有本事你咬我啊!

  阮相冷哼了一声,跟崔晋庭打嘴皮子仗,他也觉得太自降身份,丢人。他转了个话题,“崔大人与犬子同领了平乱的差事,崔大人如今回来了,不知可有犬子的消息?”

  其实阮奉之已死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了。

  官家授意陈公公漏了消息去了阮皇后那里,阮家自然也就知道了。只是他们迄今还是没弄明白阮奉之到底是怎么死的,跟崔晋庭又有什么关系。当晚随着阮奉之攻城的都是阮奉之最亲信的人,一起都随阮奉之留在陈州了,逃回去的人又有谁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何况,他们也并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

  崔晋庭十分惊讶,“阮大人没回来吗?当日在陈州外,众目睽睽,阮大人可是带着数千兵马先行回转的,相爷难道没问过那些随行的将士?”

  兵部一位叫王治的官员跳出来了,“这正是蹊跷之处,随行的将士没人知道阮大人去了哪里?而崔大人你与阮大人素来不和,是不是你对阮大人做了什么?”

  崔晋庭脸一拉,“王大人,我记得出发之前,是你说阮奉之大人久经沙场,有赵子云之神勇,胜诸葛之谋略。而我不过一京都浪荡子,一事无成,只凭着油腔滑调、谄媚奉上,必定一事无成。怎么,现在你倒觉得我能胜任阮大人的奶妈一职,人找不着了还要找我要?”

  呸,秋后算账,我等的就是你们这帮子小人。

  “你!”王治气得直瞪眼,“崔大人,你莫要扯东扯西的,是不是你心里有鬼?”

  崔晋庭站直了腰身,脖子微微后仰,眼睑微合,一副嘲讽的姿态,正待再刺他几句,就听肖蘩易轻咳了一声,“便是御史台,风闻奏事,也得有点拿得出来的东西,而不是像市井妇人,信口开河。王大人,你说崔大人对阮大人做了什么,到底有何凭证呢?”

  他要是有证据,说话就不这么客气了。王治恨恨地闭嘴了。

  肖蘩易见他不说话了,反而上前一步,“陛下,臣有事启奏。”

  官家知道正戏上场了,“讲。”

  肖蘩易道,“阮奉之大人率军前往陈州平乱,每日皆有捷报传至朝廷。然臣与陈徽等人核实,阮大人传回的捷报,内容完全与事实不符。伪造战功,欺瞒朝廷,此乃其罪一;在陈州外,崔大人凭旨意命他率军先行回转,然而他却弃数千兵马于不顾,玩忽职守,迄今不知所踪,其罪二;在崔大人收复陈州的当晚,有一伙歹徒企图在城中水源中下迷药,并在半夜时分攻城。崔大人及时发现并制止了他们,但是余党行踪诡异,逃离的方向正是阮大人白日离开的方向。此事臣虽不敢妄加揣测,然事有蹊跷,请陛下下旨严查。”

  阮相一听坏了。难怪他怎么问都问不出奉之的去向。

  肖蘩易的话不难理解,那伙所谓的“歹徒”想必就是阮奉之,他必定是想趁乱找崔晋庭的麻烦,结果被崔晋庭反制。而阮奉之很可能就是因此而被崔晋庭所杀。这等事情,奉之必然做得严密,如何能大张旗鼓的广而告之。既然行踪败露,连奉之都命丧崔晋庭之手,那些知情并跟随崔晋庭前去的人,必然也性命不保。阮相一时间也没有想到那些侥幸逃生的人居然有胆子敢瞒下这些事情,以至于让他失掉了先机。

  此事可比税金一事麻烦多了。

  阮奉之说是下落不明,很可能如今尸身就在崔晋庭的手里。那还不是崔晋庭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构陷同僚,暗下杀手,这可是重罪!

  阮相到底不是家中的妇人,丧子之痛,虽然痛彻心扉。然而有阮安之已经让他体验过一次了,他到底心有成算,做了最糟糕的打算的。“陛下,既然如此,臣也主张彻查此事,还奉之一个清白。”

  所有的事情,就怕鸡蛋里挑骨头。既然彻查,他就不信找不出崔晋庭的毛病。此事不到最后,崔晋庭未必有他的胜面大。

  官家点点头,“既然阮相也同意,那便由肖蘩易、王治和南安王一同彻查阮奉之一事。另,命户部侍郎孙道佑即刻彻查陈州、汝州赋税一事。兹事体大,干系到国本,若有人胆敢阻扰,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孙道佑听得满头冒汗,也只能连忙出列称是。

  官家又道,“晋庭这次差事办得不错。比往日有了许多长进,朕心甚慰。本应赏赐擢升,然此时仍有阮奉之一事尚未了结。待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决议。关于陈州、汝州税务一案,既然是你经手发现,且已经查到了许多线索,便由你协助孙道佑彻查。”

  “啊!”崔晋庭有些意外,他才回京城啊。这要是查案,还不得再跑一趟汝州啊。他一抬头,看见官家正在瞪他。连忙低头,“遵旨。”

  一旁的孙道佑心中直叹气,看来他清闲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下了朝之后,孙道佑一路小跑这才拦住了归心似箭的崔晋庭,“崔大人,崔大人。您是否有时间,去我们户部坐一坐,聊一聊关于汝州税务的事啊。”

  崔晋庭一看孙道佑跑得脸都红了,只能按捺住回去见瑶华的心思。毕竟,要查账之类的,还得靠着年富力强的孙道佑。要不然,把他劈成十瓣,也没功夫回去生孩子啊。

  崔晋庭跟着孙道佑去了户部。王治却跟着阮相走了。

  肖蘩易呵呵了两声,领着善言嘉回了御史台。

  只有南安王站在宫门外长叹了一声。陈州的乱是平了,但是京城的乱,马上就要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晚了,对不住啊。

  明天有可能脱困了,听说会有警车和工程车护送我们离开,从Franz Josef冰川前往瓦纳卡。头一次度假度到上新闻,还弄出这么大的排场。哈哈,以后喝酒可有得吹了。

第120章 不速之客

  崔晋庭在户部被孙道佑一直缠到戌时末才放人。等他打马回到鹿鸣湖畔的宅门前,正好跟瑶华的车辆撞个正着。崔晋庭欣喜地跳下马背,正准备去给瑶华的马车撩帘子。却眼见地看见罗明罗亮还有海安、阳舒衣衫微乱,神态警惕,都有跟人动过手的样子。

  他不由心中一沉,“发生了什么事?”

  瑶华听见了他的声音,忙自己推开车门,低头走了出来,笑道,“没什么,有人想强拉着我去做客。我没给她这个面子罢了。”

  “谁?”崔晋庭的火气顿时就起来了。

  瑶华笑了笑,“听说是个什么山阳郡主。可惜我孤陋寡闻,实在没听过她的名号,只能辜负了她的美意了。”

  “山阳郡主?”崔晋庭眉头微皱,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同南安世子不同,同为宗室子女,这位山阳郡主长袖善舞,爱出风头。为了替她父亲淮安王张罗,那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不由得一脸鄙弃,“我跟那个麻烦的女人从未打过交道,她怎么敢来找你的麻烦?”说着,他就准备挽袖子。敢欺负到瑶华头上,那就别怪他教她怎么做人。

  瑶华连忙按住他的手,“好了,刚回京城。我们且先安顿下来再说。为了这么个人物兴师动众的,何必呢。改日撞上,你再替我出气也不迟。”

  两人携手回家,惊喜地见到尧恩已经等在家中。原来尧恩听到姐夫姐姐回来了,跟师傅请了假,特地回来跟他们一聚。家中自然是一番热闹。

  然而截人未果的山阳郡主倒也并不恼怒,施施然带着人去了黎王的府邸。

  黎王妃不喜欢这个山阳郡主,原因无他,这位郡主荤素不忌,什么男人都敢沾惹。若是关系远些就罢了,偏偏跟黎王同宗,说话神态也没规矩。黎王妃打心底里瞧不起她,但是面子上还是亲亲热热的,“妹妹怎么来了?”

  山阳郡主也不等她开口,就在黎王平素坐的位置上歪坐了下来,“姐姐这还忙着呢?”

  黎王妃一笑,“我那些事,都是不出园子的琐碎事,跟妹妹的事情不能比。”

  山阳郡主笑了笑,“姐姐这是笑话我呢。”

  黎王妃捧了她一句,“若是不知道你的本事,说这话倒有可能是笑话。不过我是知道妹妹能干的,这么晚上门必然是有要事的。说吧,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

  山阳郡主得意地笑了,“我是来给姐姐和殿下帮忙的。”

  你不添乱就不错了,还帮忙!黎王妃一边腹诽一边让人上茶,“我人笨,妹妹还是明说吧。”

  山阳郡主东拉西扯,“怎么,殿下不在府中?”

  黎王妃叹了一声,“如今都知道阮家的遭遇了,他也去太师府中,还得也给老人家一些安慰。”

  山阳郡主一笑,心道:安慰?只怕黎王也是信不过太师府吧,所以去探探底。她端起茶饮了一口,“我今日派人去请崔晋庭那位夫人。结果居然还扫兴而归。

  黎王妃微皱眉头,“妹妹去找她做什么?”虽然黎王妃没直接跟和瑶华打过交道,但是她因为和瑶芝,对所有姓和的,都不喜欢。

  山阳郡主长叹了一声,“如今娘娘和殿下的窘境,姐姐想必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此僵持下去,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所以我想来想去,据说崔晋庭对他那位贫贱之妻颇为看重。要是能从她那里下手,由她去劝说崔晋庭,倒也未必不能消弭这场争执。”

  黎王妃听得目瞪口呆,心想你莫不是喝多了来消遣我?崔晋庭跟阮家的矛盾,岂是妇人吹吹耳边风就能解决的?一边是杀父,一边是折进去两个儿子了。

  山阳郡主似乎明白黎王妃在想什么,呔然一笑,心想果然是妇人之见。在利益面前,有什么国恨家仇是放不下的,若那位崔夫人真的像传闻中的那么聪慧,倒有可能明白她这么做的好处。

  “罢了。反正我也没能请来。此事暂无头绪。姐姐等陛下回来,跟殿下提一声就是了。”

  黎王妃应承了下来,亲自送她去了门口。望着她蹬车的婀娜背影,黎王妃在心中长叹一声。都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皇后暴怒招和瑶华觐见,想先下手为强,还是像山阳郡主这种想乘机浑水摸鱼,讨两边的人情便宜。

  站在男人们的背后的女人,都身不由己地被卷了进来。女人们的战局都如此激烈混乱。可见男人们之间的争斗已经剧烈到了何种程度。罢了罢了,活一日斗一日,活一日快活一日,且斗且快活。

  瑶华许久不在家中,诸多的事务需要处理。再加上崔晋庭闹了许久的饥荒,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同孙道佑出门查案,大有把她拆开入腹的架势。每日白天晚上忙得不亦乐乎。过了十来日,才得以缓和些精神。

  这一日,她坐在房中理事,闵婶送来这一日新的请柬。

  瑶华一一过目。有鉴于此时仍是非常时期,没有必要的走动能免则免。一般的人家,瑶华皆按照礼到人不到处置了。只是南安王妃过寿,是南安世子亲自给他们夫妇下的帖子。

  瑶华掂量了一下。不论是以南安世子过去对崔晋庭的照拂,还是目前南安王正在查阮奉之一案,她都得跟南安王府打好交道才是。

  她按照往年崔晋庭跟南安王府的礼又重了三成,让罗明前去送了回帖,说是届时必到。

  到了那日,瑶华同崔晋庭还有尧恩一同前往了南安王府。

  世子妃姓顾,是个武将的女儿,性格十分大方开朗。见过瑶华不止一次,跟瑶华十分投契。亲自接了瑶华陪着她去给南安王妃拜寿。然后将她安置好,并打了招呼,“妹妹,今日客人多。我分-身乏术,所以你就当在你自己家中,随意就好。”

  瑶华道,“此处清静。你也知道我最近不宜见太多的外人。”

  世子妃一笑,“我都明白。”

  世子妃给她安置的花厅确实清静。瑶华原来以为可以一直安静地待到开席。可是没想到有人居然刻意寻来,“崔夫人,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一个月没上班,公司的活积累成了小山。忙得滴溜溜的。我的思绪有点断了,这两天自己在翻看前文。很快就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