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 第57章

作者:初云之初 标签: 宫廷侯爵 爽文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皇太子身为储君,能够调动的人力物力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左右春坊之中更是人才济济,由他亲自统筹万年县一干事物,乔毓哪有不放心的。

  贞观二年,皇帝登基之后,便令朝中三品及以上官员嫡子事东宫,既是强调皇太子身份之尊崇,也为他来日登基执政打下基础。

  可想而知,皇太子若真的在万年县建设特区,身边带着的又是大唐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待他登基之后,大唐又会如何?

  乔毓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也感知到了大国储君的沉稳,不禁莞尔道:“你父皇真是用心良苦……”

  皇太子性情严谨端方,现下见她面露笑容,却忍不住也笑了,只是还没等说句什么,却有内侍前来回话,恭谨道:“太子殿下,安阳寺正求见。”

  这名字有点儿熟悉,姓氏也颇少见,乔毓暗暗猜测,该是前不久见过的大理寺寺正安阳裕,却见皇太子蹙起眉,有些不耐烦的道:“不是说过了吗?小姨母在时,若无大事,无需来扰。”

  那内侍头垂的更低:“安阳寺正说是为端午那日之事而来,事关重大,奴婢不敢阻拦……”

  皇太子摆摆手,正待说句什么,却被乔毓拦住了。

  “你既有正事,便只管去忙,左右见面的时候多得很,” 她温言劝慰:“若是因为我而误了事,岂不叫我愧疚?”

  “……也罢,”皇太子略一思忖,道:“我去去便回。”

  说完,又唤了白露与立夏来:“你们在宫中多年,路径也熟,带着小姨母在太液池附近转转,阿昱他们也该快来了。”

  “父皇空置六宫,除去母后与几个弟妹,便没什么在意的人了,只是太上皇颇多内宠,小姨母或许会遇到。”

  白露与立夏闻言应声,皇太子又嘱咐乔毓:“你既是秦国夫人,食邑千户,便不需向她们行礼,若是遇上个客气的也就罢了,若是遇上个失礼的,你也无需退让,素日里如何处置,今日便如何处置,闯祸也没关系,我会帮你兜着的……”

  乔毓听得心中暖热,莞尔道:“若是遇上章太后呢?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皇太子笑微微道:“我兜不住,还有父皇呢。”

  他左右看看,忽然道:“要不,就叫人将太液池清出来……”

  “那就不必了。”乔毓赶忙制止了。

  开道清宫这种事,都是皇帝、太后这类角色才有的待遇,她既非皇族,品阶也只是国夫人,再鼓动着皇太子这么干,未免太过嚣张了。

  皇太子见她不肯,也不强求,向她道别,随同那内侍匆匆离去。

  ……

  皇太子过去的时候,安阳裕正立在门前等候,或许是因为太阳初升的缘故,他面色较之此前更见苍白。

  “安阳寺正,”皇太子大步近前,径直进了内殿,开门见山道:“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安阳裕随同他入内,躬身施礼道:“臣在大理寺的狱中见到了蒋国公府的世子,听说,是陈寺正执皇太子令,将他扣押于此的……”

  “确实如此,”皇太子对着他看了会儿,慢慢笑了起来:“刺客招供说,是蒋国公世子指使他们行刺,既有人证,免不得要请蒋国公世子挪一挪位置了。”

  “太子殿下,”君臣之间有着短暂的对视,最终,安阳裕一掀衣摆,跪伏于地,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叹息:“蒋国公府的末日,是不是要到了?”

  皇太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臣昔年得以入仕春坊,得益于蒋国公推举,”安阳裕谨慎的斟酌言辞,恭谨道:“其虽为太上皇心腹,却也于社稷有功,若有可能,望请太子殿下格外开恩,赦其一子,以作传续……”

  皇太子淡淡道:“安阳裕,你有什么资格同孤谈条件?”

  安阳裕为之苦笑,将头垂的更低:“臣不才,曾在春坊为殿下效力几载,方敢厚颜相求……”

  “这几年里,你的确帮过孤很多,但与此同时,孤也同样使你步步高升,甚至于进入大理寺,做了辅官之一。”

  皇太子面上笑容依旧,只是隐约透着几分寡淡:“这只是冷冰冰的交换,并不等同于情谊。”

  安阳裕心中苦涩之意更盛,沉默着跪在地上,没有做声。

  “你应当也知道,自己很难叫孤改变主意,却还是来了。蒋国公提携过的后进何其之多,但最后为他说情的,也只有你一人罢了。”

  “其实,孤一直都很欣赏你。”

  皇太子站起身,近前去将他扶起:“裴家能给你什么呢?钱财?那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到了现下,你还会放在眼里吗?仕途?裴家能给你的,孤也能给,他们不能给你的,孤还是能给。”

  安阳裕静默不语。

  “半月之前,蒋国公的知交林郢上疏,推举你为大理寺少卿。”皇太子自案牍之中寻出一封奏疏来,展开看了一遍,自窗前拾起火折子,点燃之后,眼看着它化作飞灰。

  “你看,”他一摊手,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

  皇太子走得时候,将一切都叮嘱好了,但乔毓又不傻,怎么会专程去试试这话管不管用?

  皇宫对她而言,还是个陌生地方,所以她也不打算闲逛,先到太液池那儿,等秦王、晋王与昭和公主过去才是正经。

  可有些时候,不是人闯祸,而是祸找人,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到了五月,天气便燥热起来,清晨时候倒还好,等日头升起来,保管叫人在外边儿待不下去,要不就寻个地方乘凉,要不就回内殿去歇着。

  皇帝在东宫显德殿登基,此后,也一直与明德皇后居住在那儿,毕竟太上皇占据着太极殿,身为儿子、儿媳,总不好硬是强占不是?

  太上皇也是吃定了这一点,才死占着不挪窝儿的,虽然权柄没了,但能恶心皇帝一把,心里其实也蛮爽的。

  他不仁,皇帝也不义,登基之后,便为皇太子重选东宫殿宇,连带着秦王、晋王与昭和公主,也都有了地方,至于章太后与太上皇的宫嫔们?

  对不住,挪到太极殿去,跟太上皇一块儿挤挤吧。

  皇帝正当盛年,皇太子与秦王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再跟祖父的姬妾住在一起,说不定就要去给太上皇做个调查问卷了:

  皇祖父,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帽子?

  太极殿占地不小,但碍不住太上皇的内宠多,退位三年,孩子生了小二十个,好好的太极殿,整的跟集体宿舍似的,住在里边儿的人也闹心。

  章太后跟唐贵太妃斗了这么久,最后居然还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再加上孩子的哭闹声与新晋宫嫔的争风吃醋,太极宫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天气一热,人就容易浮躁,章太后在康宁殿呆的闷了,便带着进宫探望的荆王妃出门,想着往太液池去透透气,不巧正好遇上了唐贵太妃,免不得针锋相对几句。

  若换了从前,章太后端坐中宫,儿子又是储君,借唐贵太妃个胆,她都不敢放肆,但到了现在,反倒是后者占了上风。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热,真是叫人受不了。”唐贵太妃手中捏着团扇,玉容娇妩,掩口笑道:“太后年高,怕是更经受不住,怎么不在康宁殿静心养病,反倒出来了?”

  章太后如何不知她是在哂笑自己年老,冷哼一声,道:“哀家老了,有个几年就该去了,总比青春年少,却在此处蹉跎要好得多。”

  唐贵太妃也不恼,笑吟吟道:“太后说笑了,臣妾有儿子,将来总有个指望不上?总比您要好些……”

  “哎呀,”她团扇轻摇,娇笑道:“我失言了,太后可别难过。”

  长子被杀,连一丝血脉也没能留下,这是章太后永远的痛,唐贵太妃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是结结实实的戳到了她的痛处。

  无意识的捏紧手指,章太后目光阴鸷,冷冷的落在唐贵太妃身上,还没等说句什么,却听不远处有说话声近了,听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眉头猛地一跳,双目陡然闪过一抹厉色,再顾不得唐贵太妃,匆忙到栏杆前去,俯首下望。

  来人生有一副明艳中带着英气的面孔,眉梢微挑,顾盼神飞,简直同她记忆中的明德皇后生的一模一样!

  章太后看得僵住,双目圆瞪,她身边的荆王妃更是面露惊色,目光骇然。

  荆王妃身边的嬷嬷也是为之变色,好半晌,方才低声道:“这应当就是乔家新回府的那位四娘了。”

  荆王妃姓裴,乃是蒋国公之女,与明德皇后做过多年妯娌,自然看得出来人同明德皇后年轻时有多相像。

  “简直,”她咽了口唾沫,方才有些艰难的道:“简直一模一样……”

  世人都说明德皇后嫁与皇帝,是因太上皇听闻乔氏女甚贤,方才为皇帝求娶,但当年李家人都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皇帝是太上皇的庶长子,一直不受重视,连带着他的婚事,也没有多少人在意。

  后来太上皇起兵打天下,皇帝逐渐展露出自己超乎寻常的军事才能,才叫太上皇高看几眼,打算为他选聘妻室,不想却被他拒绝了。

  对于那时候的太上皇而言,长子未免有些不识抬举,索性不再管他。

  章太后也乐得他不娶,左右天下动荡,规矩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故而直到章太后膝下二子娶妻之后,皇帝也仍旧孤身一人。

  直到太上皇动了剪除乔家的念头,乔家陈兵渭水,太上皇骑虎难下之后,他才只身往乔家军营中去求娶明德皇后,第二日清晨,又带着明德皇后返回长安,请求太上皇准允这桩婚事。

  太上皇能说不吗?

  他只能满心憋屈的认下这桩婚事。

  荆王妃那时候已经嫁入李家,对于这位名义上的长嫂,心里并没有多少敬重,反而有些居高临下的怜悯。

  想想看吧,她的丈夫乃是庶出,先天就没有承继大统的资格;

  她的兄长杀了章太后的亲侄,生死大仇;

  她的亲族聚众造反,将太上皇逼迫的极其难堪……

  这样的情况下,乔氏在李家的日子,怎么会好过呢。

  果不其然,成婚的第二日,荆王妃便听说,长嫂被婆母唤去立规矩了。

  听说乔氏性情端淑,最是温婉柔顺不过,不知会被婆母磋磨成什么样子。

  真可怜啊。

  那时候,荆王妃在心里这么想。

  

第44章 前世(上)

  嫁人这件事情, 并没有乔妍想象中那么麻烦。

  匆匆走完了三书六聘的程序,两个月后, 她便嫁入李家, 做了李泓的妻子。

  正值乱世, 礼节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乔妍的长姐出嫁时是这样, 长兄娶妻时也是这样, 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不会为之不平。

  再则,她也清楚:

  这婚事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小儿女情谊, 而是乔家与李泓进行联盟的必要维系,若真是为时间太赶, 礼节缺漏而生事,那便是颠倒轻重了。

  婚礼在黄昏举行, 用过午膳之后,乔妍便梳妆更衣,脂粉匀面之后,又去勾勒眉黛, 涂抹胭脂, 最后才点了唇脂。

  嬷嬷取了鹅黄来, 想为她妆饰面容,却被乔妍拦住了:“我不喜欢这些,收起来吧。”

  嬷嬷有些迟疑,乔老夫人却笑道:“收起来吧。天大地大, 今天阿妍最大。”说着,又打发其余人出去,只留了幼女乔妍与长女乔澜两个女儿在身边,显然是有话要讲。

  桌上紫檀木盒里摆着一双金质嵌红鸦忽的耳铛,乔妍捡起来佩在耳畔,凑到面前的八角缠枝海棠镜一看,便见镜中人明光耀人,艳色夺目。

  她微微莞尔,扭头看眼母亲跟姐姐的神情,不禁蹙眉道:“我是嫁人,又不是发丧,怎么都这副表情?”

  乔老夫人被她气笑了,轻轻责备道:“不许胡说。”

  乔妍自己也笑了:“阿娘,姐姐,我都要嫁人了,这是喜事,你们好歹笑一笑嘛。”

  “我嫁与李泓,于他而言是件幸事,于乔家而言也是幸事,既然如此,何必再做小儿女情态?”

  她拉起母亲和姐姐的手,彼此搭在一起,徐徐道:“平心而论,李泓相貌堂堂,英武非凡,也是个蛮好的夫婿人选。”

  乔老夫人听她如此善解人意,心下酸涩更甚,禁不住想要落泪,想起今日大喜,生生忍住了:“阿娘只是觉得委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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