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浆果不甜
又喝了两口,她下意识的想去寻桌上的蜜饯,却发现只有一碟子蜜芽酥,不由得皱眉。
绮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知她在寻蜜饯,没等问便答道:“咱们殿里的蜜饯前些日子已被吃完了,还未来得及去取。”
她这么一提,凤攸宁隐约记得正沅殿的这些个蜜饯都是戚星阑送过来的,要去拿的话……
“膳房不远,你现下便去罢。”
“公主,是去定晨殿拿。”绮烟如是说,“是太子不爱吃甜,故而蜜饯做好了都要拿去给太子殿下尝过后,方可寻了瓷罐子贮存起来。”
“大抵是因从前东宫又只有太子这么一位主子,便是直接送到那边的。”晴微跟着道。
凤攸宁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哪是因为这些缘由,冠冕堂皇。分明就是当时戚星阑打的小算盘,知晓那蜜饯总会有吃完的一日,故而命膳房将所有蜜饯都拿去了定晨殿,好让她主动去寻着见他。
只是未曾想到,今日这小算盘倒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凤攸宁又不紧不慢地喝了小半碗热姜茶,塞了蜜芽酥进嘴里缓解辣味,这才站起身来。
“走罢,去拿些蜜饯回来。”
晴微与气绮烟相视一笑,答应道:“是。”
*
从正沅殿到定晨殿总共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却因雨丝密集而废了半天力才堪堪到了院门口。
凤攸宁的鞋子和裙边都湿了一小片,倒也不是晴微伞打得不好,是因了还有风作祟。
濯束与潜策守在书房门口,见了她来都忍不住暗自欣喜,齐刷刷地朝着她行了一礼。
凤攸宁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又回头瞧了两个小丫头一眼,身上都湿了大半,不由得心疼。
“濯束,你且带她们两个下去烤一烤身上的衣服,别再着凉了。”
“属下遵命。”濯束带着她俩退下,凤攸宁这才放轻脚步进了书房。
她特意没让潜策通报,便是想瞧瞧这人到底会是怎样一副拼命的样子。
果不其然,她朝着里间望去,却只见那人微弓着脊背,垂头于那堆积成小山的折子中,连她进屋都未能察觉。
凤攸宁站在屏风后轻咳了一声,投在那画着山水图的屏风上的影子也跟着颤了颤。
“谁?”太子殿下总算是抬起了眼,脸色透着蜡黄,眼中的光都混沌了。
凤攸宁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是我。”
她今日并没有自称“臣妾”,听得戚星阑怔了一下。
“宁儿?”他慌忙站起身想走过去迎,身子却是猛地晃了一下,险些又摔坐回去。
凤攸宁慌了神,赶忙过去扶住他,指尖顺势搭上他的脉搏。
都说久病成医,她自小也是吃过不少的药,又跟着师父学了几年武功,号个脉还是可以的。
只是以戚星阑的身体状况来看,日日熬夜估计半个月都不成问题,但他只是熬了昨晚一次今日便是这幅模样,着实奇怪。
她细细抚着那脉搏,脸色越发的凝重。
戚星阑瞧着她脸色不对,不由得也皱起了眉,“怎么了?”
凤攸宁没急着说,而是虚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这是中毒了。”她沉声如是说。
戚星阑的心猛地一沉,“中毒?我竟没有察觉……”
“上次不也是没有察觉。”这会儿她还不忘揶揄他一句,懒懒坐在了旁边呷了口茶。
他知道凤攸宁说得是上次被秀春下毒之事。只是皇后那边已经许久未有动静,东宫中的下人也没什么有异常的……
脑海中忽的闪过了一对笑吟吟的狐狸眼。
她估摸着戚星阑已然和自己也是猜到了一起去,干脆替他开了口。
“近日频频往东宫跑的,只有现下承谨宫住着的那位了。”凤攸宁如是说着又将他的面色打量了一番,眉头拧在一起,“只是我瞧不出这是何毒,可要传了御医来看?”
太子殿下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不可。”
凤攸宁便知是这回答,也不惊讶,只兀自饮茶。
戚星阑向来将国事政事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现下承国的局势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身为一国储君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会给朝中带来不必要的慌乱。
更何况此事最有可能的幕后主使,是皇帝最宠爱的弟弟郢王。
“可若是不请御医,如何解毒?”她问。
戚星阑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明日护送五公主回北境的队伍便将启程,届时小皇叔亦会跟随同往,我去向父皇请示出宫一趟。”
出宫……
凤攸宁脑中灵光一闪。她正是愁着如何出宫去住呢,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搬到阑宁居几日,也能让戚星阑好好清一清体内的毒,修养几日。
“宫里处处是眼线,出宫一日也未必能将你体内的毒完全清除,不若趁着此次机会搬到阑宁居几日,你先静养些时候亦是好的。”
他抬眼,便见她微拧着眉头一副认真的模样,心中顿时一暖。
“你这是……在为我打算?”
凤攸宁被他忽然这么一问不由得一怔,抬起眼来望进了他那一双满是期待的眸子里。
“我……自是为你考虑。”她心虚地眨眨眼,“毕竟,中毒的人也不是我。”
今日也不知怎地,她总是想揶揄他几句。
只是本以为那人会沉着脸色冷哼一声,却见太子殿下“嗤”地笑出了声来,眼里清晰的映出她的模样。
凤攸宁被他笑得有些懵,端着茶杯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戚星阑的笑声才没再回响在屋里。他定定地望着面前那人,声音许是因了中毒而有些嘶哑。
“宁儿,不生我气了?”
“我何时……”她下意识的搭话,却是越说越没了底气,“生气了……”
她这副模样到了戚星阑眼中就是化作了无限的羞涩与可爱,瞧着心情也好了许多,方才没什么力气的身体这会儿亦是觉得好了大半。
他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昨日是我心情不佳迁怒于你,我明知你与盛将军是——”
话方才说一半便被凤攸宁截了过去,“好了,此事便过去罢,殿下也不必在意。送信之事还是不麻烦您了。”
听着她这语气明明是还没原谅他,太子殿下便也耐下心来柔声说道:“怎么能说是麻烦?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被摸了头的太子妃不由得缩了下脖子,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那人。
怎么觉着中了毒的戚星阑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这样肉麻的话都能信手拈来?哪里像一个皇族太子的模样……
她忍不住在心中好好将人嫌弃了一番,面上却是没表现出来,只看着他没说话。
戚星阑抬起眼来与她对视,眼里都是笑意。
“娘子放心,你只管将信写好,剩下的交给为夫来办。”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要双更啦!
想问一下大家是想两章同时更新呢,还是错开时间?
☆、察觉
在定晨殿用过午膳后, 窗外的雨才渐渐停了下来,地面上虽只是留了潮湿的痕迹, 可雨后的天气还是阴凉了些。
凤攸宁将手中端着的那盒子蜜饯递给晴微, 又朝着院里那些被春雨洗礼后的草木望了望,眉头似蹙非蹙。
“娘娘留步。”潜策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抱了件短绒斗篷。
他快步走至凤攸宁身前,将手里的衣裳递过去, “娘娘,这是殿下命属下给您送来的衣裳。”
绮烟将衣裳接过来麻利的给自家主子披上,便听得潜策接着说道:“殿下说了,现下虽已回春,但有句老话:春捂秋冻, 不生杂病。娘娘的身子不宜穿得单薄,今日又下了雨,需得多披一件。”
凤攸宁垂眸笑了一下, 眉头亦是舒展了开来,“替我谢过殿下。”
她柔声说了这么一句, 转身出了院子。
潜策恭敬地目送着主仆三人离开, 这才回了书房向戚星阑禀告。
太子殿下依旧坐在案前,目光紧锁于奏折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声音稍有嘶哑, “太子妃回去了?”
“回了。”潜策答。
戚星阑微颔了颔首,抬起眼来朝着他,眸光冷冽, “我有一事交托于你,过来。”
“是。”潜策快步走过去,俯身静候吩咐。
“去断虚山请了凌崖先生来,直接带去阑宁居。”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再加上他如今那嘶哑的嗓音,更添了些迷惑。
但太子殿下能够确定,跟随自己多年的潜策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
“将我这柄剑带去,他自会跟你来。”戚星阑说着又把自己置与架上的长剑递给了潜策。
“这是殿下防身之物……”潜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剑接了过来,“属下遵命。”
主子吩咐便是自有主子的道理,况且此次他独身去请凌崖先生,还有濯束守在太子身边,定不会出什么事。
这般想着他便也退下了。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戚星阑的目光落在了空荡荡的剑架上,复杂难懂。
“师父……许多年未见了。”
*
凤攸宁一回到正沅殿便是又开始发愁,她一刻也闲不下来,翻箱倒柜找了许久,也只寻出了一瓶百甘丸。
百甘丸只能延缓毒性的发作,却并不能根治毒素,若是服用剂量过大还会有副作用,以致毒素扩散加快。
“公主,您这是在寻什么啊?天都快黑了。”晴微眼瞧着她从定晨殿回来之后一直在屋子里翻来找去,连嫁妆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额角都冒了汗。
凤攸宁将那瓶百甘丸放到桌上,顺势倚在了榻上,捏起手帕拭了拭额角的汗珠,“我们从大崇带来的药呢?”
绮烟见她歇了下来,赶忙倒了杯茶递过去,“公主莫不是忘了,临来的时候您说那些东西用不上,便只带了几瓶救急的伤药。”
“哦……”她凝眉思量了片刻,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时她总觉得路上霍弋之会保护好自己,到了承国也是无人敢轻易动她的。其实也是仗着自己会武功,没拿那些琐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