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浆果不甜
他抬眼对上那双满是担忧的杏眸,唇畔不由勾起一抹笑,“来接你。”
凤攸宁的心跳在那一刻不由得顿了一下。
“可我身后牵连的是整个崇国,他不敢轻易动我。你怎的不先去救父皇?”
“放心,我们现在就去。”戚星阑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手臂一伸环在了她的腰上。
“啊?”凤攸宁还没回过神来,便觉着整个人再往下坠。
她的轻功实在太差,从这样高的地方跳下去就是下意识的害怕,这会儿慌忙中便死死抱住了身边那人。
感觉到怀中那人的依赖,太子殿下唇畔的笑意不由得加深,脚下轻轻一踩,带着那人便已从窗口出了承谨宫。
起初凤攸宁连眼都不敢睁,可身旁那人所给的安全感冥冥中像是给了她勇气一般。
她猛地睁开眼,便见一片昏暗之中,各宫门口皆有重兵把守。
从承谨宫到承御宫势必要经过东宫,凤攸宁隐约中瞧见了被赶至了院子里的晴微与绮烟,心不由得一颤。
两个人一起终究是目标过大,还不曾到承御宫便听得有喊声从脚下传来。
“房上有人!放箭!”
数百支弓箭朝着他们飞射而来,凤攸宁敏捷地从腰间摸出了软鞭。
长鞭一挥,在她手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将那些弓箭卷作一团甩向了一旁。
多暴露在这些人面前便多一分危险,戚星阑面色沉了沉将凤攸宁往怀中一扯,搂得更紧了。
软鞭一时没了用武之地,长剑出鞘,准确地将每一支企图伤到凤攸宁的箭拦腰斩断。
“我送你去父皇那儿。”他沉声说了这么一句,脚下的步子生风,直直地朝着承御宫大殿的窗口而去。
刚好走至承御宫门口的戚旭眸子微眯,瞧见两人的身影进了殿里,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手中的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着,郢王那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便是必须要做得彻底。
“攻。”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手中的折扇在空中轻轻一点,便有数百兵将直直地冲进了承御宫,奔着大殿而去。
他淡定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那个黑衣黑帽的男子,“看来我们是入了他们的局了。”戚旭说着不由叹了口气,唇角却依旧是带着一抹诡谲的笑意,“你偷偷潜入大殿将人绑了便可,要留活口。”
“是,主人。”那黑衣人身影一闪,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攸宁被戚星阑送入殿里之后,便只见皇帝在龙椅上正襟危坐,双手撑在腿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微微浑浊的眸中却满是复杂。
“陛下万安。”她下意识的行礼,这才将老皇帝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戚晟抬眼见他们夫妻二人站在面前,牵动了一下唇角,想笑却是笑不出来。
“眼下这情况,便不必多礼了。”他朝着凤攸宁摆摆手,转而去看戚星阑,“如何了?”
太子沉声回道:“付家军已将承御宫包围,但这其中混有多少衍国兵将,便不得而知了。”
戚晟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好。”
“儿臣定会护父皇周全,护我大承江山无恙。”戚星阑如是说着,朝着龙椅上那人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去看凤攸宁。
“目前这里是最安全的,你替我照顾好父皇。”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耳畔的碎发,温热的触感触动着她那颗柔软的心脏,“等我回来。”
凤攸宁抬眼望进他一对深邃的眸,弯着眉眼点头,“好。”
殿门应声关上,戚星阑的身影随之被隔绝在外,整座大殿里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殿内只有皇帝的案前点了两盏烛灯,这会儿火苗随着外面的喧嚣声轻轻摇曳晃动着。
凤攸宁缓步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台阶下看着那倒映在殿门上的火光,心中默默为戚星阑祈祷。
郢王要反之事他们是早便知晓的,亦是做了精密的部署,只待那人上钩。
承御宫内早已埋伏下几千御林军,只等戚星阑一声令下,便将这些反贼一网打尽。
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她正这般想着,便觉得有一阵冷风从身旁吹过,下一刻殿内的烛火便灭了。
“陛下小心!”凤攸宁警惕的将腰间别着的软鞭扯出,细细听着周围的声响。
奈何外面的阵阵喧嚣混淆其中,凤攸宁只听得刀剑碰撞火把灼烧的声音,兵甲划破衣衫撕裂的声音,还有阵阵痛呼与梗在喉中的呜咽……
又觉一阵冷风刮过,她手中的长鞭循着声音狠狠一甩,“噼啪”一声响彻整座大殿。
“攸宁快走!”冷不丁听得皇帝喊了这么一声,凤攸宁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日父皇将她狠狠推出大殿时的场景。
明明是有人要杀他,他却不顾自己的安危先将她给推了出来——
“宁儿快跑!去找你母后!”
父皇嘶哑的嗓音仿佛又响在了耳边,她握着长鞭的手不由攥得更紧,指腹紧紧贴着那皮套子上刻着的“宁”字。
凤攸宁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蹑手蹑脚的朝着龙椅的方向走去。
忽的听到剑出鞘的声音,下一刻便有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她挺准方位,手中的长鞭一挥,紧紧缠住了那人的腿。
“父皇,刺右前方!”她下意识的喊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利刃划破衣衫的“嘶啦”一声。
凤攸宁手中的长鞭一拽,惹得那道黑影一个踉跄。
眼睛适应了黑暗,她隐约能看清那人的身影,一袭黑衣,手中执了两把短剑,正朝着戚晟招呼过去。
“父皇快躲开!”凤攸宁手中的长鞭朝着那人甩去,“当啷”一声,那人手中的短剑掉落一柄。
殿内的气氛正紧张,便听得殿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她只觉得身前有一道寒光划过。
下一刻殿内的烛火亮起,抬眼便见父子二人并肩站在龙椅旁,而戚星阑的佩剑直直穿透了龙椅前的桌案,连带着桌上趴着的那黑衣黑帽的男子一起。
暗红色的血顺着剑尖滴落,沿着台阶蜿蜒而下,淌至凤攸宁的脚边。
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定定的望着戚星阑挺拔的身影,隐约瞧见他衣衫上的大片大片的血迹,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样浑身戾气的太子她是不曾见过的,从前陪伴着她的都是那个嘴上傲娇却又总是没皮赖脸占她便宜的戚星阑,是那个生了病还要向她撒娇的男人。
原来杀戮真的会将人变成另一副模样么?
有脚步声匆匆而来,“禀陛下,太子殿下,罪臣已伏法,叛军悉数扣押等候发落。”
戚星阑的面色缓和几分,转身朝着戚晟行了一礼,“恭贺父皇,反贼已清。”
原本黑压压的云散了些许,有几缕橘红色的霞光透过云层散落下来,将殿外的血色染得愈发鲜艳刺目。
大殿内的气氛肃穆,殿外几乎血流成河,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凤攸宁的嗅觉。
她虽是见过大风大浪,可像今日这般的腥风血雨到底是不曾切身经历过,再加之她方才极度紧张,这会儿听得事情已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一松,她整个人便也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脚下一软,体力不支,朝着一边无力地倒了下去。
“宁儿!”戚星阑的声音似近似远,她只觉得自己稳稳落入了某个温热的怀抱,那人怀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没到10条,所以明天再加更吧。
☆、亲昵
四月的天气最是舒适宜人, 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是暖的,带着春天的气息, 花香混合着青草的味道, 令人心旷神怡。
可就是在这样一切都温和的日子里,祁京却堪堪结束了一场闹剧。
为首的乃是当朝最得圣上欢心的郢王,联合北境反贼一同将皇宫给围了,企图逼宫。
幸得太子提前与众臣筹谋, 才及时结束了这场谋反的戏码,将郢王极其党羽压入天牢等待裁决。
当日,东宫传来喜事。
救驾有功的太子妃已怀有身孕,皇室血脉得以延续。
平定反贼又得此佳讯,龙颜大悦, 举国欢庆七日以贺。
人人都欢庆圣上即将喜得皇孙,却不知这圣上并非像表面那般心情甚佳。
戚旭乃是戚晟看着长大的弟弟,两人一直都是最为亲近的, 当年的那一场祸乱更是让他们众多兄弟只剩了这么两人。
从戚星阑那里得知郢王通敌叛国之时,他是不信的, 可如今事实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 他便是不相信都不能够。
年过五旬的老皇帝悲痛万分,一夜之间白了发, 如今瞧起来像是古稀之年。
众人无不感叹这戚旭多么狼心狗肺, 死不足惜。
只有太子什么都没说,满心满意全都是自己那位昏迷不醒的太子妃。
凤攸宁醒过来时,已是两日后。
她睁眼便见纱帘外站着一人, 朝着窗户的位置负手而立,那挺拔的身影生生多了几分忧愁。
“殿下……”她喃喃开口,听得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忍不住便拧了拧眉头。
戚星阑听得动静,赶忙过来俯身在床边,握紧了她的手。
“宁儿,你终于醒了。”
他的眼中晃过一抹晶莹,随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瞧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凤攸宁用力地扯了扯唇角,“嗓子……疼。”
“好,好,我这便去给你倒水来。”他说着便已转身去倒水。
凤攸宁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内殿的那架屏风后,又合上眼缓了缓神。
外殿传来太子殿下微微颤抖的声音:“太子妃醒了。晴微进屋伺候,濯束,你去请了御医来。潜策和绮烟分别去给陛下和贤妃娘娘报平安。”
听得他这般有条不紊的安排,她的唇角不由漾起一抹欣慰的笑。
“来,我扶你起来。”她的思绪飘得远了,竟是不曾注意那人何时已走至了自己身边。
一只大手托起她的脊背,隔着薄薄的内衫,凤攸宁感觉到那人掌心的温热。
晴微递了水杯过来,戚星阑又接过来亲自喂她。
温水顺着喉咙一直淌进胃里,一股子暖意由内而外散发开来。
她只觉得自己缓过来了不少,只是身上暂时还使不上劲,只倚在那人的胸膛又抿了两口水润嗓子。
“这些事殿下不必亲自做的。”凤攸宁抬眼瞧了戚星阑一眼,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家太子殿下着实好看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