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浆果不甜
“没,长姐多心了。”戚星阑僵硬的扯了下唇角,不由得有些尴尬。
“不同你讲了,回去晚了母后又要发脾气。”戚月盈摆了摆手,朝着院外快步走去,“你进去罢,不许欺负宁儿。”
戚星阑微微颔首,“长姐慢走。”
也不知长姐到底同她讲了多少……太子殿下心里没底,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便见晴微已经走了出来。
“殿下,我们公主请您进殿。”
看来势必要进去一趟了。戚星阑深呼了口气,这才迈着步子进了大殿。
自打凤攸宁怀孕之后,殿内便极少燃香,不知为何,不过近日倒是燃了凝神香,像是方才点上,味道淡淡的。
太子殿下径自进了内殿,便见凤攸宁端坐于榻上,手里捏了把精致的纱扇轻轻摇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落在她的身上,衬得那一身月白色的裙子越发的亮眼,上面绣的花鸟都像活了一般。
戚星阑放慢步子走至她面前,淡定自若的勾了勾唇角,“方才长姐可是扰了你午睡了?”
“殿下来此,怕是并非为了此事吧。”凤攸宁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眸色没了平日里的欢欣,瞧起来倒是冷漠又有些吓人。
八成是已经知晓了……他的脑筋飞转,思虑着怎么能不惹得她生气。
太子殿下兀自过去坐在了她身旁,抬手去拉凤攸宁的手。
恰好她抬手,躲开了他。
这样便是尴尬了。
“宁儿……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他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抬手屏退了屋里的其他人。
凤攸宁看他一眼,淡淡道:“不知殿下所言是何事。臣妾一个怀着孩子不便出行的女子,能听说些什么呢,又能从哪儿听说呢?”
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瞒着,起码得等她腹中的胎儿稳定些了,再来提及此事。
奈何事事有变数,他终是没能瞒住。
戚星阑悻悻的收回手,沉声道:“这件事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严熠的一言一行本就与常人不同,实难捉摸,兴许他只是仗着兵强马壮要双管齐下,也未尝不可能。”
“……”凤攸宁沉默了许久,屋里的气氛几乎快要凝固。
“如今东南边境遭受攻打,那说明崇国那边的攻势便会减弱,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呢?”都说怀了孕的女人极为敏感,他生怕凤攸宁胡思乱想,忙解释了一通。
明明这会儿的阳光正暖,照在凤攸宁的身上却并没让她感受到半点的暖意,反而是由心里向外散发着凉。
“原来你真的有事瞒着我。”她忽的笑了,唇角的那抹笑意带了讽刺,刺痛着戚星阑的双眼。
太子殿下猛地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诓我?”
凤攸宁不置可否。
其实戚月盈来还真的是没来得及说两句话便被承鸾宫的人给叫走了,倒是戚星阑的匆匆赶来显得很可疑。
如果不是担心戚月盈会说些什么,她真的想不到他还能因为什么这样匆忙的赶到了正沅殿。
她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竟是真的给试了出来。
屋里又是陷入了一阵静默。
戚星阑终是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该瞒你。”
凤攸宁静静望着他,半晌也不曾说话。
她也能想到他是一番好意,毕竟这件事能够让她联想出来的太多太多了。
可是两个人的关系中,但凡有了一次欺瞒,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若每次都打着为她好的幌子,那么两人之间的信任还有必要存在吗?
为她好不一定是要瞒着她,她也曾说过的,日后有什么事他们夫妻二人一同面对。
可这样又算是怎么个共同面对法?
戚星阑自是懂她的,他没有过多的解释,更没有强调自己的初衷。
他只沉了沉声,心平气和的同她讲:“事已至此,我说什么都是无益。你只要安心养胎,其他的事由我来解决便好。无论严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都会做到对你的承诺。”
“我只是不希望你瞒着我。”她抬眼对上他那对满是坚定的眸子,鼻子有些酸,“你应该最明白,我同其他女子不一样,我所能承受的东西远远比你们所以为的要多得多。”
戚星阑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抹去了眼角挂着的那滴泪。
“可我不想让你去承受那些。我恨不得让那些苦痛都由我自己来背,而你,只负责开心真实的活下去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还在看的小可爱们,你们是我最后的动力了。
☆、家书
那日戚星阑并不曾在正沅殿久留,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给足彼此空间,他明白。
故而他只是嘱咐了晴微她们好生照顾主子, 之后便回了定晨殿。
凤攸宁在他走后, 望着窗外怔了许久也没能回过神来。
太子临走前说的那些话令她触动,他人从来都是觉着她身为一国长公主,或是一国太子妃,应当承担下所有其他女子承担不了的东西。
可只有这么一个人, 愿意替她担下所有。
不知何时,夜幕竟已是沉了下来。那天晚上没有星星,月光也是被一层灰色的云挡在后面,朦朦胧胧的让人心中也跟着一起憋闷。
“晴微,你说我嫁到承国, 到底是对是错……”她端坐与镜台前,望着镜中那张被愁云所笼罩着的脸问道。
小丫头本在替她拆卸妆环,这会儿自然是顺口便回答:“自然是对的, 太子对公主这么好,承国也多次派兵援助崇国。依奴所见, 没有比嫁给这承国的太子殿下更好的选择了。”
凤攸宁却沉默了。
她并不对晴微的话表示赞同。毕竟他们成婚之时, 也只是把这桩婚事当做了普通的政治联姻,谁又会想到竟是真的会将对方放到了心坎上?谁都不曾。
她若是没嫁过来, 也就不会遇到严熠, 更不会被卷入承国这乱糟糟的后宫之中。
可若是她当初没有答应这桩婚事,崇承的战事或许还在继续,边境的百姓叫苦连天, 崇国看不到任何希望。
又或者承国与衍国联手,直接将崇国给……
她没敢再想下去,算来算去,她这份牺牲终还是对了。
“我困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晴微带着众人给殿里熄了灯,这才陆陆续续退了下去。
凤攸宁在床上躺好,目光被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其实并没有半点睡意,心中那件事怎么都思虑不出个结果来。
衍国如今同时朝着两国开战,那么都城闰京少不得要疏于防守。兵都派到了边境,又能有多少留在京城保护皇帝呢?
即便兵强马壮如他衍国,顾得了两边,也顾不得三处,若是能趁此机会潜伏入衍国的都城……
可严熠又不一定会在闰京老实呆着,耗损人力扑了个空便得不偿失了。
她这般想着,便是越发的精神了,整晚都在翻来覆去思考这件事。
崇国硬抗定是扛不了多久,需得想办法智取才行……
这么折腾着,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才有了些许的睡意,只是睡得不沉,听得有人进殿的声音便醒了过来。
进来的是晴微,凤攸宁方才睁眼,又隔着纱帐,自然是看不清她的表情,便幽幽的问了一句:“几时了?”
“回公主,已快辰时正了。”晴微的语气听起来与平时不太相同,气似乎还不曾喘匀。
她不由得拧了拧眉头,撑着身子坐起来,“匆匆忙忙的又去哪儿来着,你也有十六了,该是个稳重的大姑娘了。”
晴微忙过来掀开纱帐扶她起身,凤攸宁这才看清楚她那通红的眼眶和额角细密的汗珠。
心中划过一丝不安,她握了握晴微的手:“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还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两种情况。毕竟这丫头向来是个能笑就不苦着脸的,这会子在这幅模样,指定是出事了。
“公主……”晴微忽的跪在了地上,垂着头声音都哽咽了。
凤攸宁不由得更慌了,方向伸手将人扶起来,便听得她颤巍巍地说:“陛下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她……快不行了!”
她抬到半空的手猛地一顿,心尖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险些失声。
“你……说什么?”
晴微将揣在怀里的信纸拿出来递过去,两人的手都是颤的。
“是陛下的笔迹,奴、奴……”
凤攸宁接过那张信纸,颤巍巍地打开,便见戚星阑的字迹:“阿姐,万安。弟弟不孝,未能秉承父皇遗愿,将大崇江山护好,更是未能进孝于母后。正月里母后偶然风寒,断断续续一直不曾见好,又对阿姐万般思念,时至今日已……”
眼中的泪花模糊了她的视线,后面那些字她依然看不清楚了。
“这人好好的,怎么就……”豆大的泪珠滚落,重重地砸在那信纸上,将信上的墨迹晕开来。
凤攸宁忽觉着心口闷闷的,有那么一口气提不上来。
她用力捶了捶心口,生生将那处白皙的皮肤给捶得泛了触目惊心的红却还不肯罢休。
晴微赶忙去拦,“公主,公主,您先冷静。向来太后娘娘最后想见的也是您,不若我们想个办法同陛下请示回去一趟?陛下和殿下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也不会拦着您的。”
“不可。”凤攸宁抹了抹眼泪,又去看信上的已被泪水模糊了大半的字迹。
父皇走后,母后便是她与阿允最亲近的人了。尽管母后从来都对他们姐弟不够关心,可她到底也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远嫁他乡不能尽孝已是让她歉疚不已,若是这时候还不能守在身边,她怕是下半辈子都要活在自责之中……
她更是不想让老人家临走时还带着怨恨和遗憾。
可若这样贸然去向戚星阑和;老皇帝请示,难免要暴露她一直与母国偷偷书信联系之事。
此事不容小觑,乃是关系着两国的盟约和彼此的利益,届时老皇帝怪罪下来,便是戚星阑想要保她也是不能。
需得想个两全的法子。
若是凤卓允也写了信给承国皇帝,向他申请接她回宫,或许此时还又转机。
坏就坏在,如今她肚里怀着戚家的种,这将是承国第一个血统纯正的皇孙,老皇帝定是不会轻易放她回去的……
“晴微,先将信烧了。”她尽力稳下自己的呼吸,将手中那封信递给了晴微。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张,如今明着出去怕是不能够了,只能另想他法。
她只是想在母亲最后的时日里尽一尽孝而已,只是这样。
*
这几日戚晟将戚旭造反之事全权交给了太子戚星阑处理,眼瞧着今日便要审讯,潜策快步进了书房,朝着正埋头于奏折中的太子殿下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