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合噪声
她有话难言。
周清让看得出她为难,先开了口,语气很温和:“不碍事的,您可以直说。”其实,他猜得到她要说什么。
姚碧玺把杯子放回去:“我们家声声好像很喜欢你。”
他没有接话,安静地听。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是第一次见她那样隐忍着眼泪求人,“我本应该高兴的——”
姚碧玺说不下去。
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
周清让给了回应,他依旧心平气和:“我明白您的意思。”
“对不起周老师。”
姚碧玺有些无地自容,双手无措地叠放在腿上。
他摇摇头,坦荡平和,眼里没有一丝怨愤与不平:“没有关系,我和您是一样的想法,我与陆声不合适,也不会有可能。”
他不怨别人,对所有的偏见,全然接受。
姚碧玺心里难安,也酸楚,眼睛都红了:“对不起。”她一直道歉,“对不起周老师。”
她欣赏他,所以从一进来,她就尊称他一声周老师。他是很优秀的人,值得很多女孩子欢喜,可她也是一位母亲,总会偏心自己的孩子。
“不用道歉,”他说,“没有什么的。”
她在作恶。
他不怨,还反过来宽慰她。
姚碧玺只觉得辟穷见窘无地自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她自私了,“我希望我们家声声可以找一个健健康康、长长久久陪着她的人,希望她少受点罪、少受点苦,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找个普通人结婚生子。”
他理解的,他都理解:“会的,会像您想的那样。”她会找一个健康长寿的人,过简简单单的一生。
“对不起……”
声音哽咽了,她一个长辈,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周清让便耐心地一次一次回:“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
下午四点,要提前录播。
助理过来请周清让:“周老师。”
他安静地坐着,抬头:“嗯?”
“要开始录了,您准备好了吗?”
他摇头,很少这样说:“还没有准备好,可以等我五分钟吗?”
“可以。”
他起身,拄着拐杖去倒了一杯水,抽屉里放着他常用的药,他把药瓶拿出来,倒了两颗白色的药丸在手心,就着水吞下去。
他的手心破了皮,是被指尖掐的。
站了一会儿,他把药放回原处,拄着拐杖出去:“可以开始了。”
就是这天晚上,陆声喝了很多酒,七八分醉了,趴在家里的餐桌上,也不哭也不闹,就碎碎念念地一直说话。
“哥。”
“嗯。”陆星澜坐她对面,不陪她喝,也不拦她喝,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
平时气场两米八的人,喝醉了跟个孩子似的,委委屈屈地挤眼泪,要哭不哭的样子:“我失恋了。”
陆星澜喝他的水:“我知道。”
她拿着洋酒瓶子,往嘴里灌,酒洒了她一脸:“你才不知道。”她嘟嘟囔囔,醉醺醺地抱怨,“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睡。”
就知道睡的陆星澜:“别喝了。”
她抱着酒瓶子不撒手:“我就要喝,让我喝死算了。”她仰着头,看顶上的吊灯,自言自语着,“我要喝死了,哥你就把我的尸体抱到周清让家里去,我要死在他家,我要埋在他家。”
胡言乱语!
陆星澜把她酒瓶子抽走:“再胡言乱语,打晕你。”
真打晕,不开玩笑。
陆声被抢了酒瓶子,不满,拖着软软糯糯的调子,不厌其烦地一直喊:“哥……哥……哥。”
跟叫魂似的。
陆星澜听得烦躁:“别叫了,烦死了。”他捏了捏眉心,直犯困。
陆声不叫了,脑袋往他肩上一栽,咕咕哝哝的,像在说梦话:“我真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知道了。”
她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就安静了。
陆星澜没睡饱,整个人都犯懒,戳了戳肩上小姑娘的脑袋:“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