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马川穹
园子里发出孩子咯咯的笑声,诩哥拿了一个做工精美的鞠球递了过去,小囡囡伸着胳膊非要去摸。结果没有捉稳,那球一下子滚得老远。
俞王妃把球扒拉回去,侧头笑道,“王爷跟我细说了河南道的情况,还说你家顾衡干得很好。如今虽然只是暂代洛阳知府,但过个一年半载有些资历了,这个正四品就是稳稳当当的了……”
树下的女人脸上略有些疲色。
“我嫁入王府十几年,一直费尽心思努力筹谋。圣人不待见我家王爷,宫里苛扣已经成了常态,偏我还不敢半点声张。这么多人要吃要喝,愁得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只是一朝有了私心出了错,他便把我往日的好全抹去了。”
俞王妃怅然不已,“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回 我和王爷两个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说会儿话,说起来还是托了你们夫妻二人的福……”
晚上无人时,顾瑛带着两个大丫头收拾俞王妃带过来的“礼物”。
——大部分都是些金器玉器,有品相精美的也有做工粗糙的,唯一的特点就是分量十足。有一只巴掌大能亮瞎人眼的东西,勉强能看出是个盘子的模样。若是马虎一点,跟一块黄金压成的厚饼子也没什么区别。
寒露见多识广,就说这种东西多半是从塞外边境带进内陆来的。
那些地方虽然是穷山恶水,连薄些的草皮都不怎么长。但却出产金银块和上好的宝石。有些精明的商人就喜欢从中土带些花哨的头饰,亮闪闪的绸缎和精致的瓷器用具,去跟那里没有见过世面的牧民交换。
这些东西虽然是经端王的手正大光明送进门的,但顾瑛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直到顾衡写了亲笔信,说不管端王那边送过来什么东西尽管先收下。等过段时日找家铺子把那些金银块融了,以后拿出去赈济灾民或资助慈幼局都好。
黄金白银本没有错,错的是拥有者会拿这些黄白之物做什么?话说回来已经半年没有见过哥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小囡囡都已经会爬了,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八月底的时候顾瑛接到了景仁宫周贵妃下的贴子,首先就感到莫名的警惕。
正好过来串门儿的俞王妃知道后特地宽慰她,说这位周贵妃本身倒没什么心眼儿,就是耳根子软喜欢听人撺掇,做什么事儿完全凭个人喜恶。对付这种人唯一的法子就是多顺着她,要不然她会当场冷脸让你下不了台。
顾瑛知道,随着哥哥官职的升高,入宫觐见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办法。反正打定主意不惹事儿不生事儿,当着那么多品阶命妇的面周贵妃总不至于太过分。
九月初时天气已经变得凉爽,顾瑛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捯饬自己。
四品恭人的大礼服早就由千工坊派人送过来了,绣着云霞孔雀纹的真红通袖袍,内里穿着月白绫子对襟长衣。头上带了金宝钿花的翠口圈,焠了孔雀开屏纹样的钑花金坠子……
大丫头小满极为小心抚平大礼服上的衣褶子,不自觉的感叹:“大人这官儿升得也太快了,咱家夫人那套六品诰命夫人的礼服还没穿过三回呢!”
寒露正端着靶镜让顾瑛拿梳子抿头,闻言扭头嘲笑道:“只有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还敢嫌咱家大人升官升得太快了。你懂什么,那是皇帝老爷喜欢咱家大人办事得力。照这个进度,说不得夫人三十来岁的时候就可以戴一品的金翟珠冠了。”
顾瑛用牛角梳子敲了一下她的手背。
“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己就是一副张狂模样。今天要去的地方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一举一动都不能有差错。按理儿来说,周贵妃不给我下帖子也是说得过去的。可是人家正经下了帖子,那就得打起一万个精神好生对付。”
寒露不好意思的吐了舌头,忙拍着胸脯保证在宴上一定会寸步不离。就是别人故意惹是生非,也一定好好忍着气让着别人。
顾瑛却是想起对自己有敌意的周玉蓉,对哥哥向来有成见的周侍郎,今日这场宫宴只怕水深的很。好在有俞王妃在一路保驾护航,要不然真不敢去趟这趟浑水。
景仁宫披香殿的景象素来是京城的头一份,一年四季皆有极好的景色。
因为贵妃娘娘的金面,这回的宫宴办的极体面。虽然已经是九月,但是殿门前放了数十个硕大的玉盆,盆里植种了颜色各异在暖棚里烘吹出来的花卉。红白黄粉争奇斗艳,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顾瑛被宫人领进来的时候,周贵妃抬起头把她上下打量了几眼。
半晌之后,才慢腾腾地剔着双蝠捧寿累丝羊脂玉护甲道:“你就是那个顾门顾氏,看着也算一个精细人,怎么尽看着你丈夫干些蠢事儿?咱们内宅妇人最要紧的,就是规劝夫君走上正途……”
周遭响起了一阵细小的哄笑声,实在是顾门顾氏这个称呼太古怪了。
自己生下来就顶着这个姓氏,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顾瑛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娘娘谬赞,我只是一向做事仔细些。又因为家里开了布庄,对于算账之类稍稍有些心得,离精细还差得远……”
周贵妃手里正拿了一块平日里极爱的羊奶螺丝卷,听到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想了半会儿才记起今日的目的,就把手中的螺丝卷儿让宫女端了递给顾瑛,勉强笑了一下道:“真是个说话实成的孩子,多少年都未见着了,真是招人喜欢。快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着人送盏茶过来……”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难怪俞王妃说这位娘娘偌大岁数了,还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且刚才的话转得实在太过牵强,让人听了简直不知说什么就好。顾瑛捏了一块精致点心轻咬,笑着赞了几句味道好,却根本不敢老实吞进肚子里。
然而这番小心谨慎却挡不住周贵妃的乱出招。
不过一会儿工夫,这位娘娘就把顾瑛招到跟前说了两回话。又夸又赞,还赏了两件她年轻时带过的首饰。最后一脸带笑地吩咐顾瑛到园子里摘几朵玉楼点翠过来,好给几位一品夫人簪花……
以往这些事都是周贵妃的亲侄女儿周玉蓉做的,今日却全部推到了顾瑛的身上。
有几个不明就里的夫人就又羡又妒地望过来,心想这位顾夫人手段机巧高超,不过几句话就把贵妃娘娘哄得高高兴兴。看这样子等这场宫宴结束的时候,京里又要多一位八面玲珑的红人。
带路的尚宫自称姓洪,把顾瑛主仆让到一处用竹帘四面遮掩的花轩,笑呵呵地道:“还请顾恭人在此歇息一会儿,我到外面让几个伺候的人把花儿剪了,赶紧给您送过来。”
临走时好似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不过还请您不要乱走,这里养的几株名品都是娘娘顶顶心爱的。若是有了差迟,小的们有几条命都不够往里填!”
隔着竹帘子可以看见卷棚里敞着热气,几个蓝衣内侍正在轻手轻脚地剪花,一切都井然有序看不出半点异常。
不一会功夫,洪尚宫就用红漆托盘端了一大捧花进来,笑眯眯地解释道:“贵妃娘娘吩咐了,请顾恭人在里面仔细甄选五朵上品,等会儿要拿去赏给几位一品夫人……”
红漆托盘上十几朵新鲜切花尚带着露珠,粉红朱红黛绿鹅黄葛紫,每一朵都极尽妍态。顾瑛本来就是爱花之人,见这牡丹花大色浓香幽远,就忍不住拿在鼻边轻嗅。
等觉察到一缕突兀异香的时候,顾瑛立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一转头就见寒露已经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她心中一凛正准备有所动作,就觉得口齿含糊眉眼酸涩,片刻间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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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宫中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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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盘纽
片刻后, 敞轩外有一双绣着方胜如意纹的黑色朝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那人狐疑问道:“我阿娘今日不是在宫中举办宴会吗,玉蓉表妹不在前面帮忙, 怎么有空非要叫我过来一趟?”
来人正是敬王,他微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站在廊下,一袭宝蓝箭袖衣摆的褶子像剑一样直直的垂了下来。
那洪尚宫想来是个极有体面的女官, 微微躬了身子,脸上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
“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知道主子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听玉蓉姑娘隐隐约约提及,有一品极为难得的稀罕牡丹好容易今日才得到手。殿下若是错过今日这遭, 只怕永世都没有机会再一亲芳泽了……”
这话说得古怪而暧昧。
敬王见多了宫里宫外的龌龊手段,不自觉地就提了十二分的警醒。嗤笑一声转身欲走, 刚迈开脚步想了一下又拿了折扇微掀帘子,一眼就看见隔着竹帘的窗下螺钿椅子上正酣睡着一个人。
看那身形分明是……
明暗两间相连的敞轩里传来一阵又轻又软的呼气声, 紧闭双眼的年青妇人穿了一身真红通袖的衣裙,头上戴着做工雅致的翠口圈,一串米粒大小的衔珠搭在她的左颊上,以毫无防备的姿态半靠在螺钿椅背上。
大概因为好梦正酣, 大红色的裙袖有些微微上卷,露出了纤长有力的右手。头发也稍有些散乱,轻拂在白皙透明的面庞上, 竟是动人心魄的黑白分明。水红色的嘴唇却微微张开,透着一股小姑娘才有的娇憨之意。
敬王的喉咙蓦地有些发紧, 做梦都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此人。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转身离开, 但步子却像焊在地上一样, 怎么也舍不得扭转。
洪尚宫眼里的笑意更深,知道自己这一把豪赌终于不是无的放矢。
她心中暗暗佩服,这世上最了解敬王从未现入人前的隐匿心思,竟然是周家那位姑娘。皇宫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不可思议且荒唐无由的事情,能够揣摩上位者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就意味着已经把主动权抓到了手里。
那位侍郎府的周姑娘心思敏锐,其实很适合在这个诡谲的皇宫中生存。但听说她已经定亲,对方是一个只有举人功名的世家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洪尚宫无比谦恭地低下头,声音幽微难辩,“前面正在歌舞,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找过来,殿下不妨在此处好生品品这株牡丹……”
敬王略略回头,就见园子里穿着青衣蓝衣的内侍已经像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他迟疑不定的地盯着窗前的女人,声音里已经不自觉地带了冰寒之意,“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天,顾氏……可是朝廷命妇……”
洪尚宫见他目光灼灼却声音发紧头都未回,心里更是笃定许多。
她眼神闪了一下,微微直起身子细声道:“奴才……只晓得为主子分忧,这些日子看着您吃不好睡不好,显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烦心事。奴才是看着您长大的,哪怕就是粉身碎骨为您分一点忧也是好的……”
她淡淡扫过被竹帘遮掩的内室,语气越发恭顺,“这顾氏的出身低微,就是有个什么变故也不敢声张。只要殿下政事繁忙之余稍稍得到慰藉就是她天大的造化,至于其余的不过是小事……”
宫人们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甚至还极为贴心地掩上了门,屋子里只有那个一无所觉的妇人。
敬王一会儿下定决心,一会儿又迟疑不决,好半天才手脚僵直地走了过去,甚至可以听见骨头关节的咔嚓声。只有他自己知道面上神色虽然如常,但眼底已经一分一分地渲染上滚烫热意。
说不上是憧憬还是恼恨多一些,自己的这份隐秘心思竟然落入别人眼底。周玉蓉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妹,无意中窥破也是可能的。但鼓动宫里尚宫把这妇人送到自己面前来,恐怕也包含无尽恶意……
但敬王却舍不得走。
描金小几上的牡丹香气浓烈,处久了便觉得一阵头晕脑胀。那妇人因才生产过,比头几次见时丰腴许多。绣着云霞孔雀纹的真红通袖袍在腰身处奇异地收敛塌陷,显现出极细的柳腰和高高拱起的胸口。
其内里穿着齐颈的月白绫子对襟长衣,其实并不能清楚看到什么。敬王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细细凝视,良久……才伸手解开那妇人颈上的一对琵琶盘纽。
纽子次序松开,立刻露出一大片光滑莹润,在光线并不是很好的屋子里竟是雪白得耀眼。敬王壮着胆子细看,就见那兀自酣睡的妇人肩骨精致圆润,只看着便觉这人娇憨可欺。
但他却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顾瑛骨子里的脾性其实刚烈无比。
当年衢州一案时,衢州知府的儿子薛延为了陷害顾衡,特意将名妓柳香兰送入京中,以有孕在身始乱终弃的罪名告状。没想到顾瑛这个七品孺人竟然越众而出,毫无乡下女子的怯懦和局促,当这一干人的面儿把七窍玲珑的柳香兰问得哑口无言。
从那时起,敬王就在心底里隐秘的羡慕顾衡。
——若是有一个女子能够这样舍却颜面站在公堂上不管不顾的倾心相护,此人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从那时起,他再看府里那些争奇斗艳搔首弄姿的侍妾,就觉得她们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个假。
为报复顾衡的无礼,舅舅周侍郎特地使人把顾父顾母从莱州老家带进京城。顾家二郎为人贪鄙,怂恿着顾母汪氏霸占顾瑛的布庄,没想到一照面就被顾瑛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敬王想起往事,闷闷地笑了一下。
指尖虚虚抚过顾瑛紧闭的双眼和鼻尖,最后落到水红的嘴唇上,但却不敢真正碰触到,隔了一分远感受女子肌肤的柔软。他想,若是自己在这个地方要了这样性情刚烈的女子,只怕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刀宰人。
若是任她哭闹三五月,接着做小伏低好言相劝再许下种种好处,最后再想法子断了她与顾衡的早年情份,过个一年半载改换个无人知的身份抬到府里来……
大丈夫在世就应该横刀立马肆意妄为,看中了就要想法子夺过来。武帝的母亲王妩夫人也是先嫁给平民,生育有一女后才被选入宫中。虽然后世对于这段史实诟病不已,但也不妨碍武帝成为千古名君。
顾瑛生下的孩儿,肯定令人期许!
敬王低低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委实难以取舍,知道今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右手在女子的月白绫子长衣前踟蹰徘徊,余下的几对琵琶扣子近在眼前,却始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一阵似有似无的暖香迎面拂来,敬王脑子一热就要伸出手去。就听哐当一声轻响,那女子的左手似是无力,从大红通袖袍中垂了出来——手心儿里隐约攥着一只金钗,尖利的钗身已经划破表层肌肤,有几缕血痕鲜明挂在上面。
如同一碗冰寒雪水正正倒在脑门上,敬王悚然一惊。立时明白在洪尚宫施展手段时,只怕顾瑛心里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她毕竟太过年轻,仍旧低估了这些魑魅魍魉的阴险和迅捷,将将把金钗叉到肉里人就晕了过去。
——自己若是这时候趁虚而入,与那些人又有何异?
他几乎是屏息看着那双皙白手心上的红痕,一时间觉得刺目无比。见其仍是一动不动方才放下心来,颤着手迅速为女子重新系好衣扣,甚至把翠口圈上的米珠用手指重新捋顺。
正亲自在廊口守着的洪尚宫神情惬意,冷不丁看着敬王铁青着脸出来,立时就知道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她堆着笑忙上前细问,哪知一个字还未开口当胸就被狠踹了一脚。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敬王双拳紧握,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气恼之极。上前一步用脚尖又死死碾了一下,低声厉喝:“进去收拾干净首尾,若是让顾氏……发现一丁点异常,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祭……”
洪尚宫心头一凉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都闭不拢。但见着神情铁青几乎要吃人的敬王根本不敢吱声,屁滚尿流地往敞轩赶去。
顾瑛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先前带路的洪尚官再殷勤不过地笑着,“……顾恭人怎么忽然就睡着了,前面那些夫人还等着你去送花呢。快些收拾起来,这些花我已经帮你挑选好了!”
红漆托盘果然放着几朵更加水灵的朱墨玉带、绿粉、雪满楼,拿在手中细看无一不是上品。
顾瑛忽然有些迷糊,难不成先前闻到的异香陷入昏睡是自己在做梦?她回头向后张望,就见贴身大丫头寒露也正好惊疑不定地望过来。
戏台子上热热闹闹的在上演《飞驼传》,无人发现顾瑛主仆消失了两刻钟。连周贵妃都只是泛泛摇手,让她把鲜花给几位一品夫人亲自送去。
好容易逮了空,顾瑛站在角落里悄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寒露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堂堂皇宫里竟然用那种下三滥的迷香,我们大概昏睡了一刻钟。我仔细检查过没发现什么不妥,也没丢什么贴身的物件,就是不知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顾瑛抚着有几道浅显伤痕的左手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知为什么,心底深处却有一股莫名寒意泛起。
等宫宴结束时,顾瑛又得了周贵妃一道赏赐,是一盒成色上等的白珍珠,最后顶着人人艳羡的目光回到了巾帽胡同。看了一眼小女儿后回房重新梳洗,刚对着镜子解下钑金坠子她就如坠冰窟。
——月白绫子对襟长衣最上头的两对琵琶扣,竟然都是反着扣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