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晏斋
太后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侄女,在众嫔妃里实在是太不出众,心里也哀叹,也不能过分地拉郎配,只能说声“困了”,又说有皇后做的御带,叫丽妃帮着送到养心殿去。
昝宁呼吸一窒,勉勉强强说了句“皇后辛苦了”,却连看都懒得看那条御带。
眼见丽妃一脸招摇,捧着皇后她亲手做的绣螭龙御带,跟在皇帝的身后离开,皇后一肚子苦水,又不好和自家妹妹吃味儿,只能往肚子里咽。
回到养心殿,昝宁回头看见丽妃还捧着那条御带呢,不由皱眉说:“放那儿吧,一会儿会有司寝的宫女收好呢。”
丽妃笑道:“皇后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做成的,奴才给皇上试一试大小吧。估摸着太后明天会问呢。”
昝宁看她一脸占了现成便宜的喜悦样,心里就堵得慌。但她话又是正理儿,不能悍然不顾。
他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解开常服褂子,露出里头天青色的袍子。
丽妃到他身后,帮着解开原本系在身上的那条腰带,顺便揽了揽皇帝的腰,才把新带子给系上,边紧边说:“咦,皇上瘦了?”
昝宁说:“不可能的,怎么会瘦了?”
丽妃笑道:“大概是补药吃的。”
这话有些怪气,含着些妒意,又有些挑逗。她伸手假做在调整带长,又好好地吃了昝宁的豆腐,最后脸几乎都要贴上去,含着雾声儿说:“万岁爷……奴才真心疼您呢。”
话音未落,环在他腰上的手被他“啪叽”一记,打得生疼。
昝宁回眸说:“你干嘛?碰着人腰上不痒痒的?”
丽妃眼泪都要给他打出来,觉得这男人未免太不解风情了。
皇帝看她一眼,声音略略不那么寒冷了:“拍疼你了?对不住哈。你先坐坐,朕要吃点点心。”
觉得腰上那条带子实在勒得难过,伸手自己解了下来,说:“大小合适,朕让人收好。”往一旁案几上一丢。
丽妃见没赶她走,心里一松,皇后亲手做的御带扭七扭八丢在案上,她也并没心疼之感。倒是正打算安坐,听见外头皇帝分明在吩咐李贵:“去永和宫,把她叫过来。”声音不高,但刚够飘到她耳朵里,隐隐约约能听清。
她一愣,然后明白了,酸得浑身都要哆嗦。他哪里是要吃点心,他是想他的心肝了!她们其他人呢?分明就是给颖嫔作陪来的!
枯坐在皇帝的寝宫里,丽妃远远地却听见颖嫔的笑声和娇声:“……皇上厚恩,奴才无以为报!”
昝宁说:“你父亲也没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人家弹劾他空饷嘛,其实拿兵额未足,自会招募也可以搪塞过去。过了这阵风头,都司上头还可以升一升呢。”
颖嫔又是谢恩,然后说:“奴才还有一请。”
“如果是吴侧福晋的事就别说了吧。”
“可是,侧福晋是已嫁之女,不是在室之女,被父亲牵连实属不该啊。”
“也不算牵连,不过是夺了侧福晋的封,宗室的玉册上除名,也还是照样可以陪着礼亲王的嘛。”
“这可大不一样了,皇上,没名没分的……”颖嫔声音娇到发嗲,丽妃几乎可以想象她挂在昝宁身上的恶心模样,气得发抖。
她揭开帘子,故意迎着过去,对皇帝蹲蹲身行个礼:“皇上,您吃点心回来了?”又斜斜地瞟了颖嫔一眼。
昝宁把颖嫔的手扒拉开,淡然对丽妃说:“嗯。你送好御带了,可以去和太后复旨了:东西很不错,大小正好呢。”
丽妃嘴角哆嗦着:“妾打算明儿去复旨呢。”
“哦。”昝宁一脸无所谓,“好的,那你回栩坤宫吧。”
逐客令下了,丽妃毕竟不是皇后,没有把颖嫔怎么样的资格,已经自取其辱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昝宁眼见颖嫔的一双手又要缠过来,不由别开胳膊,半开玩笑地说:“你别缠过来了。吴侧福晋的事,朕再想想,今晚争取草拟个手谕给宗人府。”
颖嫔一阵喜,就地给他行了个大礼:“宗人府宗令是礼亲王的弟弟,礼亲王再舍不得吴侧福晋的——奴才替侧福晋先谢谢皇上厚恩了。”只要上谕肯下,礼亲王和宗人府总归能够顺水推舟,她也算把人情做完满了。
而昝宁也体谅地说:“好,你先去寝宫候着,这道谕旨,朕得到暖阁里好好琢磨琢磨。”
打发了颖嫔,进了东暖阁,他开始叫:“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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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李夕月端茶盘进来, 看他正在笑,赶紧退一步说:“万岁爷,先喝茶吧, 水倒得有点满。”可经不起他那一扑。
昝宁说:“好,喝完茶, 还得拟谕旨。”
李夕月嘴快:“啊, 现在万岁爷的谕旨都得自己亲笔写了啊?”
昝宁说:“没办法啊, 把白荼她父亲升到了户部,这一来管不着拟旨的差使了,新的人培养起来之前, 自己动手拟旨更稳妥些, 免得事机外传。”
又对李夕月笑道:“给你阿玛也升了升官,高兴不高兴?”
李夕月有点高兴,但也没什么欣喜若狂的, 只行礼表示叩谢皇恩。心里想:从八品到六品,一下子提了四级, 升得有点快了, 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呢。
昝宁说:“就这么蹲蹲身算报答皇恩了啊?”
李夕月一听这话头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带着一脸红晕说:“颖嫔还在万岁爷寝宫等着呢。”
“就让她等着呗。”
“奴才可不想吃不了兜着走!”
昝宁拉着她的手:“她还敢闯我的东暖阁不成?”用了一点力拉近了, 在她耳边说:“不敢擢升得太快,六品主事, 女儿或可封贵人,只是仍对不起你。”
李夕月不做声。她为的倒也不是一个贵人嫔妃的名分, 但是名分确实让她委屈, 如果不是他,她可以明媒正嫁,肯定嫁作正室的少奶奶。
感觉他吻过来, 李夕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昝宁停下动作,有些小小不平一般:“我知道对你委屈了,但是,总不会一直委屈。夕月,我这个人不大会说花言巧语,可你总该知道,若我只是贪你的身子,完全不必等到现在。”
李夕月看着他诚挚得有点发急的表情,终于点点头说:“我晓得。”
“那你还是觉得我不如你那个青梅竹马好?要等着出宫嫁给他?”
李夕月捶了他胸口一下:“瞎三话四!还经常说我气你,你说你这话气人不气人?我都跟了你这么久了,你还疑神疑鬼的。”扭了扭身子似乎要挣开他。
他当然揽紧了,先用一个吻表示歉意,然后凝视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生气时嘟起来的嘴,低声说:“那你是担心我不够强,护不住你?”
李夕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那我现在就要一颗定心丸吃。”
说的话开始有些蛮不讲理的声气儿,而且把她的腰勒着,几乎要抱离地面了。
李夕月其实担心的东西太多了,但意乱情迷也太多了,每每到他这副任性少年郎的模样时,她的心就绵软得像裹在棉花团里一样。
她仰起脸对昝宁说:“万岁爷,你的定心丸就是我没有后路的那个选项了。我就像拿自己的后半辈子打个赌一样,赌自己有没有选对。”
然后郑重地点点头:“好的,我愿意选这项,因为我信您。若是选错了,我自己担后半辈子的后果。”说完,一颗眼泪终于在眼眶里含不住了,倏地滚落下来。
昝宁只愣了片刻,就猛地把她抱起来,直接抱着她,侧身撞开梢间斋室的门,把她放倒在床榻上。他俯在她身上,离得好近好近,两个人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见对方眸子里的光。
他很认真地说:“我得告诉你,你放心,只要我在这皇位上一天,就绝不叫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李夕月被他这么暧昧地压着,只觉得脸烫,低声说:“我信你。”
他笑了,眼睛里仿佛是星光撞进她的瞳仁里。
“好极了。”他说,“荣贝勒送进来的书,我也研读了一遍,今日试一试,不让你白愿意。”
又说:“不过,今日不许踹我。”
他先宽衣解带,然后指了指腿上一块淤青:“都隔了这好几天了,你上回踹的淤青还没褪掉呢!”
李夕月呢,先捂住眼睛,说:“我可不看!”
其实已经看到了,他又一次那么大方地袒露在她面前,而且钻进被窝里,开始很慢很慢地解她的衣扣。
李夕月想着书上的描述,喉咙里仿佛要尖叫,又仿佛堵着什么,最后浑身发抖。
“冷么?”他问,在被窝里贴得更近。
李夕月浑身暖气袭人,热得几乎要冒汗,只能捂着脸摇摇头。
昝宁也没来掰开她的手,好像还挺欣赏她这样。
她闭着眼,感受敏锐极了。
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的肌肤。她热乎乎的,他却很缓很缓,一寸一寸地慢慢来,终于使得她战栗。
“书上说,‘暮雨乍开三峡梦,春水溶溶月一塘。到来随地任浮沉,直似锦鱼游春水。’,是不是这样的感觉?”他凑在她耳边问。
李夕月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手指掠过,又问:“这样呢?”
李夕月也不知道这样怎么样,反正浑身说不出来的感受,也舒服,也不舒服,就像皮肤要爆.炸,又像整个胸腔腹腔要爆.炸。
但她最后觉得,让她要爆.炸的不是他的唇舌或手指,而是他的柔情和敬重。他不是把她看做一个可以予求予取的小宫女,而是把她当琴瑟和鸣的妻子。
她在心理上感动得几乎满足,满足得几乎渴求,最后渴求得几乎爆.炸。
他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闷得额角亮着细密的汗,腻在她颈脖边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春天冰化了,高山上的泉化作春水,春水荡漾下来,就怕黄河要泛滥,要改道。我得派着人治理河道,小心水患。”
在李夕月听来,这正经的一句句,陪着他暗地里手指的腾转,简直太不正经了!
“那春水呵……”他说了半句,越说越慢,越说越低,越说越暧昧,“潺湲。”
潺湲的春水突然湍急,带来化冰的刺痛。
痛了一下,有点不适,但很快冰雪消解在温暖的春水之中。
她跟着他潺湲、流淌、飘荡……
春水的尽头,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交融成中和韶乐。
春水的尽头,是他说的奔腾的大河的巨浪,一波一波翻涌,把命运的小船抛到高空、更高空……
“昝宁!”她忍不住在急促到难以为继的呼吸中唤他的名字。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在。”
又是交颈相偎,听着彼此的呼吸。
两个人心里都在暗暗地想:啊,原来书本里那些话是这个意思,原来那些看似夸大其词的隐晦描绘是这个意思,原来第一次可以不用撕心裂肺的疼痛,还可以这样“得趣儿”。越想越觉得有趣,却都不肯说出来,只在肚子里回味。
而后外头传来李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万岁爷在么?颖嫔在后头寝宫问呢。”
昝宁眉一皱,舒开手臂揽住李夕月的肩,又戳戳她的酒窝,示意她来回话。
李夕月硬着头皮,控制好自己急促的呼吸,清清喉咙说:“万岁爷太疲倦了,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