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三嫁 第133章

作者:读读 标签: 古代言情

  邢平淳别过娘亲与众人,深深望了侯府一眼,意气风发地骑着他的蚂蚁,踏上了去往永安的道路。

  与先时去永安一样,先走水路,再走官道。邢平淳心情很不错,与李定拿了弹弓打水里的鱼,能从船头跑到船尾,比在侯府还要放肆几分。红绢反而放下心来,她原怕邢平淳离了爹娘会郁郁不安,见他仍如平时一样没心没肺的闹,自是比想不开好多了。况且在招公公面前,丑儿也不能不高兴,否则招公公一个不乐意当皇子伴读的名头扣下来就糟了。

  深夜,红绢被灌进船中的冷风吹醒,她就睡在邢平淳的外间,隔了一扇小小的屏风,她正想去里头瞧瞧邢慕铮踢被子了么,岂知听得断断续续的抽泣之声,红绢侧耳凝听,才知那是少年躲在被子里咬牙哭泣的声音。

  那哭声可真委屈啊,红绢莫名地眼眶也湿了。

  第二日红绢再瞧邢平淳,除了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其他仍无异样,开开心心地找着玩耍的把戏。

  再隔大半月,邢平淳一行抵达永安。

  邢平淳初入永安,便大出风头。他本长相肖似其父,又是一袭锦衣华服,鲜衣怒马神采奕奕于长道护卫间骑行于永安街中,果真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流。并且他更是干了一件出格的事——他当街抽了一书生一鞭子,理由是他挡了他的去路。才入永安便如此嚣张跋扈,堪堪要夺去徐国府小公爷第一纨绔的称号。而无巧不成书,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宫中良妃的弟弟。

  良妃出身五品官之家的陈家,但却是永泰帝的宠妃。这个嫡出弟弟也是家中的命根子,此番上京来正是为考取功名,为家族与姐姐撑腰。岂料出师未捷身先死,才到永安就被人当街羞辱,耻得这陈家公子躲进客栈几日不曾下楼。

  良妃知道了自是气愤不已,趁着永泰帝召她侍寝,扑进他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只望天子严惩那目无王法的定西侯府小少爷。

  其实永泰帝当日就知道了这事儿。他不仅不气,反而挺乐的。邢慕铮那样一个铜墙铁壁般的人,竟有个如此张狂的儿子。想来这邢平淳是独子,又长年长于妇人之手,好不容易成了侯门公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永泰帝原还想着怎么对待这来的质子,这会儿倒是有了底。越是张狂外露的人,就越好拿捏。

  只是永泰帝心性多疑,找了招挥细细问过邢平淳这一路来的态度,招挥认真与永泰帝答了,只说是邢平淳一路衣食起居倒与寻常公子无异,只是贪玩了些,总想着上山打猎,若是不顺他的意,他就生气,一生气就爱抽人,只是过一会儿,自己又好了,还会给被抽的下人送药膏。

  永泰帝可是太熟悉这样色的人物了,可不就是根正苗红的纨绔子弟!他那徐家表弟,跟这邢家公子,简直一模没两样。

  永泰帝借着良妃的枕边风,佯装发怒召见邢平淳与陈家少爷殿下对质。邢平淳大摇大摆地来了,脸上全无悔过之意,永泰帝问起来,却是道自己看花了眼抽打错了人。

  陈家少爷气得眼眶发红,指着他抖着手说不出话来。邢平淳却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份奏折呈于今上。

  永泰帝打开一看,竟是邢慕铮上疏为其子邢平淳求得承袭定西侯爵的奏折。燮朝有制,嫡长子待其父死后可以承袭爵位,其余各子均降一级;也可父亲在病重时为嫡子求封,更替爵位。

第三百二十一章

  比起一个功高盖主的超品侯爵,永泰帝自是想要毛还未长齐的小儿承继这爵位。并且永泰帝心想这是邢慕铮的屈服,他先向父皇卸了甲,如今又将侯爵之位让于长子,皆是表明他的臣服之心。

  兵不血刃乃兵家最上乘者,永泰帝对自个儿下的这一招连环棋很是满意。如果邢慕铮熬不过这场病,他就更满意了。

  永泰帝问过招挥,招挥说邢慕铮看上去的确病入膏肓,并且贾御医也断言他难以康复。永泰帝问邢平淳,“邢爱卿的身子……可还好?”

  邢平淳哽咽一瞬,却是说道:“回陛下话,爹爹身子暂有不适,但无大碍。”

  永泰帝仔细瞧邢平淳倔强的脸庞,心里再满意不过,他叹息道:“朕自得知邢爱卿病重在身,朕便常常夜不能寐,惟恐邢爱卿这样的肱骨之臣不曾享福便……如今他既有愿望,朕自替他作主。不日朕便下旨,策封你为定西侯,赐府邸,为大皇子伴读!”

  邢平淳下跪谢恩。陈家少爷擦干眼泪,却不知发生何事。明明他这皇帝姐夫应是替他作主的,可怎么变成下旨策封了?这小子若成了定西侯,那他岂不是见了面还要朝他下跪?便是他成了状元郎,他仍要与他下跪?他这一辈子,也不能一雪前耻了?

  永泰帝这会儿才像是记起良妃的弟弟,他清清嗓子,不痛不痒地教训邢平淳两句,大意是永安不比玉州,由不得他放肆,让他给陈家少爷道个歉,二人和解,这事儿就算完了。

  邢平淳二话不说,对着陈家少爷深深鞠了一躬,认错认得极为诚恳,末了还从袖中拿出一盒药膏递给陈家少爷,说是消肿止痛有奇效,抹过不留痕。

  永泰帝哈哈大笑,倒是有些欣赏这滑头的邢家小儿。

  邢平淳因此一战成名。赐府入住那日,邢平淳命人请来舞狮队,在府门前好好地热闹了一场。并且还大摆三日流水席,百姓们皆可入席。这在永安极为少见,永安城遍地是皇亲国戚,达官贵胄,却全都不敢如此招摇,生怕被人让抓了把柄,落一个穷侈极奢的罪名。可邢平淳却说这是玉州风俗,办得热热闹闹,人尽皆知。

  果然黄恭一本奏折参上去,永泰帝却不甚在意,只道这位定西侯还小,只图热闹好玩,并非什么大事。只是话是这样说,永泰帝转而又将正陪大皇子上课的邢平淳叫来训斥一番,邢平淳很是委屈,拐了九曲十八弯,问永泰帝是谁人在背后捅刀子。永泰帝板着脸道:“黄爱卿身为言官之首,这是他职责所在,你怎能说他在背后捅刀子?”

  结果第二日,永泰帝便听得昨儿夜里,黄恭的大门口被谁人泼了粪,气得黄恭面如屎色。永泰帝闻言,哈哈大笑。这黄恭是邢慕铮的旧部,他可不想这深得他心的小定西侯也与他交好。

  邢平淳便在永安住了下来,并替代徐家安石成为新的混世大魔王。他入宫陪读,不是打瞌睡就是溜小号,宫中的鸟窝被他掏了个遍,打架斗殴最是好手,连带大皇子受他牵连,与二皇子一群人打了好几回,每回都被永泰帝罚抄书,有一回罚得狠了,还被打了十板子。

  在宫中尚是如此,在宫外更不得了。邢平淳与李定在永安马球场打遍天下无敌手,与好这口的徐安石赌了好几回,差点儿被徐安石私底掏空。徐安石气不过,暗地里叫人拿了麻袋套邢平淳,却被邢平淳反手打得屁滚尿流。这徐小公子也是个奇人,被人打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被打服了,伤好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去堵定西侯府,旁人都以为要搞大的,连顺天府都派了几个差役暗地守着,一有事就立刻回报,好叫顺天府尹将这俩都不能得罪的公子哥的事报到宫里去。

  岂料徐安石阵仗这么大,却是来认老大的。他比邢平淳还要大上两岁,却呆头呆脑地跪下去就非得要邢平淳收他做小弟。这事儿传回国公府,把徐国公等人都气得够呛。只是一顿板子也没能让徐安石回心转意,幸而国公府都不指望徐安石有出息,也就都随了他去。

  邢平淳倒也讲义气,与徐安石称兄道弟后,把赢他的彩头全都还给了徐安石。徐安石感动之余,拿着这些银子带他的小老大去四海赌坊四处撒钱。邢平淳与徐安石很快就成了四海赌坊里最受欢迎的两只肥羊。

  这事儿被永泰帝知道了,少不得又将两人召来,骂了个狗血喷头。永泰帝犹为对邢平淳痛心疾首,“朕把你从玉州叫来,是望你好好在宫中读书,将来成为大燮朝的栋梁之材,岂知你作文章文章不行,游手好闲却称了霸王。朕愧对你爹!”

  邢平淳被永泰帝提溜来骂惯了,如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阵势,“小臣本就不是当官的料,再说了,小臣这定西侯已经够威风了,小臣为何还要入朝为官做那劳什子的栋梁,小臣又不是傻……”邢平淳的话在永泰帝的瞪视下最来越小声,徐安石却是在一旁不住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

  “你这顽童!再敢这样放肆,朕就打发你回玉州去!”

  邢平淳瞪眼急了,双膝一跪连连摆手,“圣上英明,小臣不敢了!圣上千万别送小臣回去!”

  永泰帝挑眉笑了,“你这逆子怪得很,人人都想回爹娘身边尽孝,你却一点儿不想?”

  邢平淳说道:“小臣自是想在爹娘膝下尽孝,只是小臣的爹爹太过严厉,小臣在玉州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真真不想再过那样的苦日子了,求圣上开恩,就让小臣还在大皇子身边伴读罢,小臣再不惹事了!”说着邢平淳给永泰帝磕了一个头。

  原来是离了严父就成了脱缰的野马了。永泰帝板着脸道:“子不琢不成器,你爹为了你好,你却不知他的苦心。朕不能再放任了你,招挥,以后邢小侯爷的文章,与大皇子的一同送到朕的御前来,朕亲自来替邢爱卿管教!”

  邢平淳一听,当即苦了一张脸,就像吃尽了十斤黄莲。

  待二人如斗败公鸡垂头丧气地走后,永泰帝满意对招挥道:“朕原以为朕这表弟无用,不想他却是立了大功。”

  招挥忙躬身应是,他犹豫一会说道:“只是邢小侯爷这般浑不吝,还叫他跟在大皇子身边……”

  永泰帝摇摇头,“要是大皇子能被这小儿带偏,他也不配叫朕立为太子。”

第三百二十二章

  钱娇娘收到清雅的书信,上边细细写了邢平淳在永安的“壮举”,钱娇娘读给邢慕铮听,边读边笑倒在邢慕铮怀里。邢慕铮一手稳当地扶着她的肚子,另一手剥着瓜子壳,将瓜肉捻去里头的薄皮,丢进翠绿荷花碟中,那里头已经有一层白胖胖的瓜肉了。

  钱娇娘抓了一把吃进嘴里,仍还止不住笑意,“你瞧瞧咱们儿子,原是一直拘了他,如今他到了永安去,这都疯成什么样了!”

  邢慕铮道:“是不错。”

  钱娇娘扶着肚子坐起来,邢慕铮的手跟着她的动作扶着她。如今钱娇娘的肚子已有五个月多了,已经显了怀。自从诊出有孕,钱娇娘吐得昏天暗地,吃一点吐一点,什么也吃不进去,这几年养的肉生生给瘦回去了。邢慕铮急得想要落了这折腾的娃儿,岂料这肚子的娃儿鬼精得很,听说爹爹不待见它了,立马就乖了,过了几日,钱娇娘就不吐了。现下不仅恢复了食欲,还食欲大增,吃啥都香,邢慕铮恨不得一日就将钱娇娘给补回来。

  “真是没看出来,丑儿还有这样装模作样的天赋,清雅说,杭致与她讲,永泰帝对丑儿颇为维护,就连他打了二皇子,也只轻飘飘地打了五板子。”邢平淳进永安后,只去杭府拜访过一回,他谨遵父母之命,在永安扮演土霸王一角,只管吃喝玩乐与时不时地捣蛋,不与与邢家交好的人接触,因此杭府、洪府与马府,邢平淳都只去过一回,其他节日只送了礼去,从不登门。

  清雅也知邢平淳处境艰难,一颗怜惜他的姨娘之心无处安放,只能时不时悄悄儿派人去嘘寒问暖,总怕他吃不饱穿不暖,每回都送一大堆东西。还派了两个杭府暗卫时时留心邢平淳的动向与安全,隔不久就与钱娇娘写信,告诉她邢平淳的情况。

  邢平淳自己写来的信,少提自己在永安的所作所为,只关心爹娘与他未出世的小妹妹,钱娇娘从清雅的信里,得知他许多近况,才得到些许抚慰。

  “丑儿不知不觉就长大了。”钱娇娘叹道。

  “嗯,曹先生近来写信与我,夸他的文章又有了新领悟,还将他的文章一同送回来了,我看了,的确不错。”

  钱娇娘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丑儿的文章在哪儿,我也要看。”

  “昨夜送回来的,你已经睡下了,我就没叫你。一会儿我就给你拿来。”

  钱娇娘点头,而后叹道:“可怜我们丑儿白日里与别人周旋胡来,夜里还要学文章做功课,真真太辛苦。”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辛不辛苦。”邢慕铮淡淡道。

  “不管男子女子,总有辛苦的时候。”钱娇娘道,“咱们可得加把劲,别辜负了丑儿的努力。”

  “你放心,如今藏宝图已经到手,闾先生与彭时已经快寻到宝脉,过几日我也去跟他们汇合,你一人在家……乖些。”邢慕铮抚着她的肚子道。

  赵瑶茜手里的藏宝图终于被合二为一,果然如钱娇娘所料想的那般。赵大人不知用什么刺青手段,在赵瑶茜不知情的时候将半张藏宝图刺在她的背上。这图平日里不显,惟有赵瑶茜大汗涔涔时才会浮现。想那赵瑶茜是闺阁女子,平日里哪里出汗,便是出汗,她也习惯沐浴时一人独自洗浴,因此连贴身服侍的奶娘和丫鬟都不知情。

  钱娇娘待邢平淳一走,就立刻找上了赵瑶茜。赵瑶茜怀疑她的话,但还是依她所言去与她打了一场马球,待她大汗淋漓,立即去了屋内脱衣解裳,不想竟然后背真有图案浮现!

  因此钱娇娘叫了烟萝来,仔仔细细将赵瑶茜后背的图案画出来。这可不是一项简单的活计,赵瑶茜必须出了汗这图案才浮现,并且浮现还不长,为了让烟萝画仔细,可苦了赵小姐,一连折腾了半月,她累得连床也下不了。

  只是后来等藏宝图一出来,这赵小姐居然也自告奋勇,要加入寻宝的队伍。原来这藏宝图已变成了赵瑶茜的心病,并且也是为了父亲的遗愿,赵瑶茜便希望自己能亲眼看见藏宝皇陵的开启,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她是藏宝图的主人,于情于理都能去。钱娇娘劝解不成,邢慕铮压根不劝,就让她与阿大等人去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钱娇娘的声音很正常,只是眼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恋。

  邢慕铮却看清了,他目光一柔,亲了亲她的脸蛋,“我原是看你现下好些了才敢出去,趁着离你生产还有几个月,我去看看清况,成与不成,在孩子八个月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嗯,你放心去罢,家里有我。你外出小心些,我听说那些皇陵什么的,里头到处都是机关陷阱,更何况又是那样多财宝的陵墓,说不准有僵尸!”

  邢慕铮笑笑,“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我从不信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钱娇娘道,“我原还不相信世上有控制人心的蛊虫呢。”

  邢慕铮便妥协道:“我知道了,我会找两个常下地的,其实闾先生先前也跟着人下过墓,他又是机关大师,有他在,你不必担心。”

  “横竖别的我不管,我只要你和大家都平安回来。便是要得宝藏,也必须万无一失。”

  “我听你的。”邢慕铮点头,“这两日邢慕照应是要从治野上来,你让库房再给他十万两白银,他若觉不够,亦或还要其他,你便作主看再给他些,若要人,就叫谢章去办。”

  若说其他一切在预料之中,治野县便是最大的意外。邢衍安原是去肃空贪官污吏,开拓穷乡僻壤的,岂料才将流民稳定下来,正要开荒拓土,竟然挖出了铁矿。这无异于天降横财,邢慕铮便留将玉州的驻军留了一小部分,其他的全都移到了治野县,并且还以丰厚的粮饷秘密招募了一批新兵,如今整个治野以冶铁与练兵为主,已然成了兵工县。

  永泰帝与他父亲一样,早就遗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县。他只得知邢慕铮大幅削兵,心中越发放心。

第三百二十三章

  邢慕铮总是很雷厉风行的,隔了两日,他就决意秘密出发。临行时天还灰黑一片,他起床时并不叫钱娇娘起来。钱娇娘因着怀娃儿,身子懒散许多,也比平时睡得久了。

  “好好睡。”邢慕铮轻轻按着钱娇娘的肩膀,亲了亲她隆起的肚子,“爹很快就回来了,在娘的肚子里莫要捣蛋。”

  离别的愁绪被邢慕铮这番话冲淡,钱娇娘轻笑,捧着他的脑袋亲他的脸,“快去快回,我与孩子在家里等你。”

  邢慕铮深吻她一记,爱恋地摸了摸她的脸,起身大步走了。

  幸而肚子里的孩儿很是乖巧,安安分分地在娘亲的肚子里,便是开始活动手脚了,也是在青天白日里。钱美娘时不时地带平哥儿过来,姐妹俩说说话儿。

  钱美娘一家自从郑二哥跟去永安后,一家子都被钱娇娘不由分说接进了侯府里,独门小院地住着,丫头婆子前后伺候着。钱美娘在钱娇娘的教导下,如今也会盘账了,在侯府啥事也不用干,也开始习字了。

  周姥姥也常来坐,只是近来身子不太好。周翠莲这些年又常在外头打点钱娇娘的生意,经常不在玉州。如今在周翠莲与邢慕铮幕僚的操持下,钱娇娘手下的生意越做越大,旦凡与女子有关的,绣品、头面、胭脂水粉,都做起来了。并且这各地的分号,也一家家地开起来了。烟萝镇守玉州,选出机灵能干的人来作为各地掌柜的教导。若非永安那头如鲠在喉,再过个十年八年,便是没有宝藏那样巨富,也能撑起侯府渡过难关了。

  因着周翠莲钱娇娘便让周姥姥搬到主院来,她好就近照顾她。可是周姥姥怎么也不肯,怕过了病气给她。钱娇娘没法子,只能多叫了几个婆子过去,陪周姥姥说话解闷。

  日月窗间过马,仿佛眨眼钱娇娘的肚子大如圆球,八个多月时,邢慕铮回来了。见他全须全尾平安归来,钱娇娘既放心又高兴,便是他未带回来好消息也不在意。

  是的,虽有了藏宝图,但仍需精通风水者寻龙点穴,藏宝之地位于峻险古野的深山老林,就连当地的猎户也不敢贸然进入。

  若是以往的邢慕铮,既到了那处,便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可他如今有了牵挂,并且这牵挂比他的生命还重。没有什么能比钱娇娘和两个孩子更重要。

  那样的金同银山摆在眼前,任凭是谁大抵都热血沸腾。邢慕铮却始终很平静。

  英雄气短么?回程时,邢慕铮也曾这样问过自己,但他自己否认了。他认为自己终寻到了栖息之地。这是一切的根源。没有这个根,他什么也做不了。

  待瓜熟蒂落,平静的一日早晨,邢慕铮突感湿濡,掀了被子一看才知娇娘破了羊水。他立刻将钱娇娘抱至收拾好的产房,并让人通知稳婆过来。

  稳婆早已接在府里,白大夫与她一同进了产房,秦嬷嬷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丫头们做准备。邢慕铮守在外头,他从来百无禁忌,想进去陪钱娇娘,可钱娇娘自知生娃儿时狼狈,不愿叫邢慕铮看见。

  不一会儿,钱美娘和周姥姥也闻讯赶来了。大家都很高兴,也很兴奋,并不太为钱娇娘担心。因为钱娇娘已是第二胎,老人们都说第一胎后生娃儿都很容易,有的打个盹就出来了。

  邢慕铮直直立在门外,脸上看不出什么紧张,惟有身后捏紧的拳头泄露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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