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三嫁 第18章

作者:读读 标签: 古代言情

  娇娘又救了他一回。

  定西侯笑了,阿大咧开了嘴,“大帅笑了,他舒坦了!”

  李清泉等自喜不自禁,王勇一摸桶里的水,“老天爷,这水温热了!”

  “再加些冰包进去,要么换些井水来,你们看着点侯爷,差不多了就扶他出来,我要去睡会……”钱娇娘有气无力,还未说完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

  钱娇娘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天明。

  邢慕铮几乎整夜都泡在浴桶里,侯府里存的冰都快用尽了,井水也舀了两三回,趁好些时,阿大喂了药给邢慕铮吃,只是都没甚作用。邢慕铮一离开水不多时,便又叫又闹,痛苦不堪。他们惟有再让邢慕铮泡进浴桶里,不过好歹喂了些粥食给他吃了。

  这些都是清雅说与钱娇娘听的。她说什么也不敢让钱娇娘下床了,她放了狠话,要是钱娇娘再乱来,她就一刀杀了邢慕铮一了百了。

  钱娇娘被逗笑了,清雅瞪了她一眼,转身去替她拿膳食,等她走后,钱娇娘笑容渐消。

  虽说邢慕铮暂且无事,但他又不是那水里的鱼,自不能总泡在桶里。这些都不过权且之计,倘若他们还不能找着解救他的法子,那邢慕铮很快就会……死。

  “夫人,您让清泉去寻的人,彭时给带回来了!”阿大喜不自禁的声音突地从外边传来。

  “什么人……是精通西犁巫术之人么?”

  “正是!”

  难道天也不绝邢慕铮?!“何许人?现在何处?”钱娇娘问。

  “现下已在堂屋中等候了,夫人可先要见见?”

  “我想见见,那劳烦你,先叫清雅过来。”

  钱娇娘叫清雅扶她起来换了衣裳,她想去堂屋,清雅不让她下床,只叫她隔着屏风说一说便罢了。钱娇娘道:“不见人,哪里知道真假?”

  清雅扭着嘴退让一步,“那就在这屋里见罢,不过只能一柱香,不,一盏茶!”

  “放心,我只见他一面,随便问几句。”

  清雅替钱娇娘拢了拢头发,扶她到了靠窗的榻上坐下,这才撤了已破损了些的屏风,让人入内。

  阿大领着两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入内,两人都穿着普通百姓的寻常布衣,皆因长途跋涉染上了脏兮兮的尘土,一人眉清目秀,右臂袖内空荡荡,一人瘦瘦高高,脸上裹得严严实实,差点儿连眼睛也看不见。

  “夫人,他是彭时,也是跟着大帅回来的兄弟,他老家是梓州的。”阿大指着独臂人道。

  钱娇娘愣了一愣,“梓州的?”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另一人。

  裹得严实的男子取下包裹巾,钱娇娘与清雅互视一眼,各自略有惊讶。此人二十五六的年纪,满头的卷发自身后紮了小辫,半边脸庞上有繁复的青色花纹。他显然地不是燮人。

  “夫人,他叫阿尔满,是西犁人,但他效忠的是大帅。先前也为咱们送过情报。”

  “西犁人,效忠侯爷?”

第三十三章

  “这事儿说来话长,总之阿尔满是咱们的人,并且他现下是西犁老圣巫的继承人,由他来看大帅的病再适合不过。”

  阿尔满伸手按在胸前对钱娇娘鞠躬,“夫人,请让我见将军。”他用生涩的燮语说道。

  钱娇娘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是浅褐色的,但很清亮。钱娇娘瞅了他好一会,“那劳驾你替将军看一看。”

  阿尔满听懂了,他急忙看向阿大,阿大看钱娇娘,钱娇娘对他点了点头,“快去罢,彭时兄弟可洗洗风尘,一路辛苦。”

  阿大忙带着两人出去了,钱娇娘又被清雅扶上了床,勉强吃了些粥,白大夫新做了一副敷药过来,才要替她换药,就听阿大在外开心大叫,“夫人,夫人,有救了,侯爷有救了!”

  钱娇娘身形微僵,“进来说话。”

  清雅忙道:“哎哎哎,你还在床上呢,叫人进来做甚?”

  “不要紧。”

  阿大一个箭步跨进来,三两步到钱娇娘面前,“夫人,阿尔满说,大帅极可能中了戗族的‘由祝’,听说那是一种摄魂术,中了这种术的人会痴痴呆呆,还会发狂,正与大帅的情形相似!”

  “戗族?”那是西犁统一的部族之一,果然还是西犁搞的鬼么?“那他,阿尔满会解这种邪术么?”

  “他会!西犁老圣巫是国巫,精通部族各种大术。阿尔满已从老圣巫那里习得解巫之术。”

  “那需要怎么个解法?”

  “他说要三头山羊,三头公牛,三只黑狗,还要什么七七八八的,总之是要设案摆香,杀牲请神还魂。”

  “侯爷需要做什么?”

  “侯爷什么也不必做,只在一旁坐着即可。”

  钱娇娘稍作沉吟,“那就照他的话去做罢,”现下是骡子是马,都得拿出来溜溜了,“去账房那银子,把阿尔满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他说什么时辰作法?”

  阿大道:“说是午时到酉时,阳气最盛之时。”清雅道:“那现在什么时辰,中午来得及么?”阿大说道:“现在还未过辰时,来得及!就那些东西,出去转一圈就买齐了!”

  “那赶紧去罢。”

  “得令!”

  下午,阿尔满将法坛设在邢慕铮的书房,因为那里是他最初失常之地。钱娇娘的身子实在架不住,再加上清雅这小管家婆是说什么也不让她去。钱娇娘待在屋子里,喝了药后就闭着眼睛静静地睡觉。

  清雅一边读书一边替她打扇。

  这个下午好似异常地慢,清雅起来了好几回,走到窗边去看时辰。今儿的日头毒得很,照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清雅再一次望天,火红的日头已开始西偏了,那快酉时了。也不知道书房那边怎么样了。清雅转头,瞧钱娇娘还直愣愣地睡着,不免佩服,她睡得还真踏实,一个下午连动都不带动的。

  “娘,娘!”邢平淳的大嗓门在院中响起,“你瞧我给你带谁回来了!”

  清雅忙推开窗,压着声音道:“别嚷嚷,你娘睡觉呢!”

  钱娇娘毫无睡意的声音自后传来,“丑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叫他进来罢。”

  清雅若有所思地转头,钱娇娘还闭着眼睛躺着,清雅问:“敢情你没睡么?”

  钱娇娘道:“睡太多了,睡不着。”

  邢平淳冲到窗下,趴着窗檐满脸脸喜色,“清雅姐姐,我带回来一个人,娘和爹一定都很高兴!”

  “带回谁了?”清雅往他后边看,也没瞧见个影子。

  “守门的吴叔不让外人进来。”邢平淳扁嘴。

  “客人哪……今儿,不是见客的吉日。”清雅回头听钱娇娘意思。

  钱娇娘道:“反正睡着也是睡着,就让丑儿的客人进来罢。”

  邢平淳听见了,他开心地欢呼一声,“娘,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清雅回身将她扶起来在床头坐下,替她塞了好几个软枕在身后,“我先出去看看,若有必要,你再见人。”

  钱娇娘也不知儿子突地带回来什么客人,应允清雅所言。

  清雅对镜拢了拢自己的妆发,施施然出去了。才到厅堂,邢平淳蹦蹦跳跳地拉着一人进来,清雅定睛一看,竟是一位老者,他着百姓布衣,瘦长的脸颊很是清明矍铄,灰白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留着长长的胡须,颇有道骨仙风。清雅略显诧异,她原以为邢平淳带了哪个学堂同伴回来,不想竟是一位老人家。

  “清雅姐姐,这是万爷爷!他以前送了我九连环,人可好了!”

  万翁源笑道:“你这小家伙,记忆倒是很好,我记得你那会儿才六岁,你记得住了?”

  邢平淳道:“那当然,这么好的事儿,我怎么会记不住?”他扬起骄傲的小下巴。

  万翁源哈哈大笑,揉了揉邢平淳的小脑袋。

  清雅暗地里打量着他,福了一福笑问:“老先生安好,不知老先生与我家夫人是何渊源?”

  万翁源捻须,“当是恩人。”

  钱娇娘侧耳倾听,厅堂里传来隐隐声响,惟属邢平淳的声音最大,但钱娇娘还是没怎么听明白。过了一会儿,声音便断了。钱娇娘正诧异,清雅走进来,“娇娘,这位客人说是来报恩的。”

  钱娇娘躺在床上眨了眨眼,她啥时候下河救过人?她自个儿都不会游泳。钱娇娘一头雾水,由清雅扶着起身坐在榻上,过了一会,清雅引一老者入内,她略微一愣,才忆起故人来,“万老伯!”

  “钱姑,一别多年,可是安好?”万翁源笑道。

  邢平淳笑嘻嘻趴到钱娇娘腿上邀功,“娘,娘,你猜我是怎么碰上万爷爷的?”

  “你怎么碰上的?”钱娇娘配合着儿子发问。

  邢平淳活灵活现道:“昨儿李叔叔出去寻神医去了,可是寻了半天,神医竟然不愿与他回来。我今儿就跑去寻了,本想跑到那神医面前,指着他问:‘嘿,你就是不愿为我父治病的神医么’,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跑去一看呀,万爷爷竟然就是神医!”

第三十四章

  “神医?”钱娇娘错愕,“万老伯原来您是位世外高人!”

  “哈哈哈,某不过是个糟老头罢了。”万翁源捻须摇头,精干的双眼直视她额上的纱布,“钱姑额上,可是在哪里撞着了?”

  钱娇娘摸摸额头,“可不是不小心撞柱子上了么?”

  清雅道:“老神医来得可巧,我正担心她这伤呢,神医可否为娇娘拿一拿脉?”

  “自是愿意。”万翁源撩了衣袖,清雅请他在榻上另一边坐了。

  钱娇娘道:“万老伯才来是客,连杯茶水也没喝着,就要来替我看病了。”清雅道:“你只管放心,神医替你看病,我这就去准备好茶好点心,咱们两不耽误!”

  万翁源道:“我本是丑儿叫来看病的,不必虚礼。”

  说罢他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一个小软垫,让钱娇娘的手腕置于软垫上。钱娇娘说声多谢,这才挽袖将手搭上去。邢平淳挨着钱娇娘坐着不敢说话,清雅见状,悄悄地出去准备茶水。

  等清雅泡了壶好茶过来,万翁源还未探完脉。又隔一会,万翁源让钱娇娘取下纱布,他仔细瞧了瞧已结痂的伤口,神情凝重,“钱姑……这可不像自个儿撞出来的伤呀。”

  钱娇娘看了清雅一眼,笑道:“听说您是神医,我就知道瞒不过您。其实……我们寻神医来,本是替我丈夫看病的。他突然发了狂性,要么就痴痴傻傻,这不,我头上的伤就是他突然发狂弄伤了。”

  “发了狂性?”万翁源错愕,他心道莫非是受了刺激?

  “是,听说是中了邪术,”钱娇娘看向邢平淳,“今儿来了牢靠的人,正在作法。”

  “咦?阿爹在哪里作法?”邢平淳瞪圆了双眼,怪道屋子里这般安静。

  钱娇娘道:“在他的书房那边。咱们不去打扰他们。”

  万翁源听得出这里头必有隐情,虽好奇钱姑丈夫究竟中了何等邪术,但他并未多问,反下他也并不屑与男子看诊。他道:“既如此,钱姑,你这头是何时被撞,现有几天了?吃的什么药?”

  “倒回去有四、不,五日了,她昏迷了整整三日,好不容易醒了,又站不得,走不得,白大夫开的药方,还在我这儿哩。”清雅说着,从腰间拿了一份药方出来,双手递给万翁源,“老神医请过目。”

  万翁源拿过来仔细看过,他道:“这药方是不错,只是大抵怕你是女儿身,用药温和了些,你的病情却重些,你的脑中大抵有积血,如若不及时疏通,恐有大碍。”

  此言一出,大家都被吓着了。邢平淳大叫一声娘,清雅结巴问道:“那、那,那怎么办?”

  钱娇娘安抚了邢平淳两句,与万翁源道:“万老伯,您既能看出我的病,当有解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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