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三嫁 第20章

作者:读读 标签: 古代言情

  钱娇娘叹道:“知万老伯为难,但若老伯可为破例,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确有一条件。”

  钱娇娘眼前一亮,“请讲。”

  “老神医快快讲来,便是金山银山,都为您扛来!”李清泉道。

  万翁源笑道:“我不要金山银山。只是定西侯此病怪异,倘若我医术不精,钱姑还莫要怪罪才是。”

  钱娇娘一愣,“这……是条件?”

  李清泉等人也愣了。

  万翁源哈哈大笑,“钱姑,你是老夫救命恩人,你的请求,老夫岂能置之不理?”

  救命恩人?娇娘何时救了这神医的命?

  钱娇娘摸鼻笑笑,“万老伯太重情义,娇娘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便大好了,”李清泉虽不知其中渊源,但他只捡最要紧的听,“老神医,赶紧替大帅看看罢!”

  定西侯在堂屋里坐下,阿大与李清泉在两旁守着,只怕他一时发狂而起。万翁源探了他的脉多时,又仔细地观了他的病相,详细问过他的病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李清泉实在忍不住了,他问道:“怎么样,神医,还有救么?”

  万翁源摇了摇头,他捻着灰白的胡须还是不说话。

  钱娇娘对李清泉摆手,叫他不要打扰。

  半晌,万翁源才开口道:“这病,药石罔效。”

  此言一出,竟是满室默然。

  “万老伯……真的,无药可救么?”许久,钱娇娘才开口问道。

  万翁源道:“老夫曾遇两起相似病症,一个是家中遭遇大不幸,病人不堪负重傻了;另一个是走夜路被谁装神弄鬼给吓傻了。这二人且皆有缘由,老夫也无法对症治愈。还有一种,是家族里原有傻子,后得了病也傻了的。但你这丈夫更为离奇,好端端地就傻了,时而痴,时而狂,老夫不知何种药草能治愈此病,实在是无能为力。”

  连番的打击,叫一屋子的人都承受不住了,李清泉一拳打在床柱上,发出闷声巨响。

  这西犁巫也试了,神医也请了,经也念了,法也作了,该试的法子都试了,还是不成,统统不成!

  难不成大帅真要痴傻一辈子了?也未免太过造化弄人!

  李清泉又是嘭嘭几拳,柱子里陷入深深的凹印。阿大等人脸上也都是遮掩不住的沮丧,吴顺子又哭着跑了出去。

  钱娇娘道:“你把这柱子打断了,侯爷夜里住哪儿?万老伯不过说药石罔治,那还有其他法子呢!凡事都有个由头,像万老伯说的,他傻也得傻得有个来历!再重新把这事儿捋捋,还不到你们耍浑的时候!”

  李清泉喏喏地收了拳头,与阿大等人面面相觑。

  万翁源道:“钱姑说得在理,凡事都得有个来历。定西侯这事儿来得蹊跷,我才想着,病人是否在哪吃过些不寻常的东西,亦或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阿大道:“这就不好说了,咱们打起仗来啥地儿都钻过,啥东西都吃过,大帅跟咱们都一样,咱们都没啥事,怎地偏偏大帅就疯了?”

  钱娇娘问:“万老伯,你何处此言?”

  万翁源道:“钱姑,你听过虫术么?”

第三十七章

  “虫术?”钱娇娘与清雅相视一眼,各自摇头,“未曾听闻。”

  “这是南边一些深山里的部族常用的一种术,他们称之为蛊术,通常是将一些剧毒之物,如毒蛇蝎子等放进器皿中,使其互相残杀,最后存活的毒虫便是蛊。这种东西向来用来害人的。老夫曾去密州一带深山中寻找药材,那里头住着一群自称为‘尚’的部族人,他们之中就有蛊人。不过蛊人向来被人排挤轻视,被同族人视为异类。”

  阿大道:“可是咱们连听都没听过这东西,也从未与这些个部族有过往来,你总不能说是他们平白无故就害我们大帅罢?”

  王勇道:“嘘,先听神医说完!”

  万翁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夫也只是道听途说,老夫尝从那尚族蛊人嘴里,听得一种血火蛊,也叫做癫蛊,听说中了这种蛊的人,会从常人变成痴傻之人,时而还有发狂之举,倘若蛊人施咒,中蛊之人将更为疯癫。且这种蛊如若在人体内存活一年,那中蛊之人将永世痴傻。”

  钱娇娘猛地站了起来,“这血火蛊术也是那尚族之秘术?”

  “非也,这是另一部族蓟族之术,尚族蛊人想习得此术却不得要法。”

  “蓟族?蓟族……”钱娇娘喃喃自语。

  清雅道:“这什么族怎么听上去有些熟悉?”

  钱娇娘一个激灵,“你们谁知道蒙格里的妻妾?”

  李清泉等人皆摇头不知,王勇虽不解其意,但想了想道:“阿尔满原是蒙格里的奴隶,他兴许知道。”

  “那他去哪儿了?去叫阿尔满来,我有事问他!”

  阿尔满很快被叫来了,这位忠于邢慕铮的西犁人因无法救人而郁郁寡欢,若仔细看他的眼眶都是红的。钱娇娘这会儿顾不得安慰他,她问道:“你先前可见过蒙格里的第三个妻子?”

  阿尔满一愣,他点点头,“独叶夫人,我知道,她是蒙格里最宠爱的夫人。”

  “那她现下在哪儿?”

  阿尔满摇头,“不知道,自蒙格里死后,他的妻妾都散了,我也再未见过独叶夫人。”

  “那她,会使虫么?”

  阿大震惊,“夫人,难道这蒙格里的三夫人……”

  “对,我记得她就是蓟族。”

  “啊!对,你还说鱼族鱼族什么的!”清雅一抚掌,她也记起来了。

  阿尔满不知众人在说些什么,只老实回答,“独叶夫人不使虫,她养毒蛇,听说他们部族供奉的是蛇神。”

  “难道咱们之前遭的那次毒雾,就是这娘们搞的鬼?”李清泉瞪眼。

  “应是如此。”

  “那她的身边,有人养虫么?”钱娇娘伸手拦断众人,继续问她的问题。

  “虫子……”阿尔满努力回想,“她身边似乎没人养虫……啊,对了,她有个奴隶,不常说话,也不受独叶夫人器重,他就整天关在小屋子里养蜂,我以为他在养蜂,或许他养的是其他虫子?”

  王勇问:“那他人呢?”

  “这……一个奴隶,谁还管他死活?”

  李清泉恨恨道:“他娘的,这天下之大,咱们到哪儿去找人去!”

  “也许在府中!”钱娇娘与王勇同时答道,他们都记起那次书房外的动静。

  万翁源道:“不错,这蛊虽毒,但有一弊端,施蛊者身养母蛊,需将子蛊放入他人体内,子蛊彻底在宿主身上存活前,不得离母蛊太远,且施蛊者欲施咒,也需母子蛊共鸣的距离。”

  钱娇娘一拍桌子,“好,全府肃严,我要找人!”

  见她说得气势汹汹,清雅不忍心又不得不泼她冷水,“府里这么多人,你怎知哪一个是蛊人?就算他是,他也不能自个儿站出来自首。”

  李清泉问阿尔满,“那蛊人长什么模样?”

  “这……我确实不留意……”阿尔满小声道。别说一个奴隶,他甚至连独叶夫人长什么样儿都记不太清了。

  钱娇娘道,“我自有法子,就说是新管家上任,叫大家都认识认识!”

  丁张听从命令,急急忙将府里所有奴仆都召集在前厅大院里,就连关起来的那些个奴才,也都从地牢里抓了出来。等清点了人数,丁张这才请了早已在前厅的钱娇娘出来。

  钱娇娘让王勇陪着邢慕铮在前厅的侧堂里坐着,开了窗就能听见外边动静。她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与清雅和万翁源一同走出门外,她问丁张道:“人都到齐了么?”

  “到齐了,人都一个个清点过了,除了小南门看门的老张头,一个不少。老张头媳妇儿生病了,他请假回去照顾媳妇儿。”

  钱娇娘点点头,“他是玉州的,不打紧。”她走出厅堂,今儿日头很大,站在台阶下扫视底下黑麻麻的人头,亮堂堂的一片。男的女的都垂首而立,不安地偷瞄四周。

  底下的心里在打鼓,钱娇娘心里也在打鼓。这么多人?不是说不到百来人么,怎么这么大一片?钱娇娘上回见这场面,还是在她当员外老爷洗衣仆的时候,只不过那回她是站在下边,员外夫人丢了东西,召集奴仆问是谁偷的。

  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成了站在上边的主子。

  钱娇娘腿有些软,清雅偷偷在后边顶了她一下,“抬头挺胸,有个侯府夫人的样儿。”

  钱娇娘被这么一顶,才清清嗓子扬起了下巴。“今儿、大家……今儿我叫大家来,是想给你们介绍新管家,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找一个人……”钱娇娘顿了顿,“这个人嘛,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不过我说出来这个人,你们一定有人知道。咱们来玩个游戏,你们都仔仔细细地听着我说的话,我说完了,谁第一个说出是谁来,我就赏他五百两银子。”

  底下哗然一片,五百两银子!老天爷,他们兴许一辈子也得不到这么多银子!

  “五百两银子,”钱娇娘伸出五根手指比了比,“你们可别听岔了,听成五两或是五十两,要是别人捞了去,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底下人面面相觑,全都从惶惶不安变成了志在必得。

  钱娇娘扫视一圈,声音大了一分,“那我说了,你们听好了。其一,此人是个男子;其二,他常独来独往,不愿跟人交好;其三,他也许是个哑巴,又或者极少开口说话。若是开口,有浓厚的外地口音;其四,他常神出鬼没,大晚上不见人;其五,他养虫……”

  “是李三儿!”钱娇娘话还未说完,有人大喊出声。马夫指着他身边的一个男子大喊,“就是他!”

  墨压压的人群因这一声叫喊全都望了过去,大伙儿全都离马夫所指的灰衣男子退了半步,周围空了一圈,那李三儿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对,就是他!”

  “好像是他。”

  “他是谁?”

  钱娇娘目光直直射向那灰衣男子,只见他低垂着头,拳头握紧在两旁,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动也不动,钱娇娘一声清喝,“拿下他!”

  说时迟那时快,灰衣男子推开马夫,伸手往怀里一抓,扔出一把毒粉,家仆们纷纷软绵绵倒下,其他人等吓得惊慌而散,李清泉大喝一声,“放箭!”

第三十八章

  一声令下,四面大树上埋伏的弓箭手齐刷刷射出利箭,灰衣男子措手不及,他在地下打个了滚,躲开嵌入地面的利箭,早有阿大和李清泉抄刀跳下,一左一右架在他的脖子上。那灰衣男子竟不怕死,伸手又是一把毒粉撒向两人,阿大二人要抓活的,急忙捂鼻跳开,彭时咻咻射出两把飞镖,钉向灰衣男子双膝,灰衣男子躲开其中一把,但未能躲开第二把,他吃痛跪地。阿大再次上前,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将他双手反翦于后,拿了条粗绳将他五花大绑。

  灰衣男子李三儿被绑送到钱娇娘面前,钱娇娘仔细打量此人,他的脸既不俊俏也不丑陋,走在大街上难以认得出,只是那一双凹陷的双眼与底下的黑眼圈有些印象罢,不知是否因被彭时飞镖射中的缘故,他的脸色灰败,似患重病。

  丁张趁机告知了钱娇娘,此人是后花园负责浇水剪枝的。

  “你叫什么名字?”钱娇娘问。

  灰衣男子不说话,只用阴沉的双眼瞪她。

  “是你将侯爷害成这样儿的?”钱娇娘又问。

  灰衣男子仍不说话。

  李清泉一拳打过去,“哑巴了?”

  灰衣男子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水,“你们杀了我罢!”他一开口,带着浓浓的外乡腔音。这腔音钱娇娘从未听过。

  钱娇娘轻言细语道:“我们都是好人,不兴打打杀杀的一套,这样罢,你若解了侯爷的蛊术,我就放你走,如何?”

  李清泉道:“夫人,这厮不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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