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没刺骨
顾思绵左耳听着姨母的抱怨右耳出。
战场确实残酷。
顾思绵见过皇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狰狞的,可怕的……最深的一处离胸口心脏处只有几厘米距离。
顾思绵问,皇上总是三言两语混过去。末了,皇上还要戏谑地捏自己的脸,“怎么,嫌朕身上的伤疤丑?嗯?”
顾思绵郑重地摇头,“不是嫌弃,是心疼。”
往往这时,话一出口,顾思绵第二天就准不能完好地下了床。
…………
太后同顾思绵闲聊片刻,再三叮嘱顾思绵趁热用补汤后,便回慈云宫了。
晚间。
殷烈来时发现顾思绵异常粘他。
虽然不知为何,但皇上很是受用顾思绵的撒娇。
人儿又乖又甜。
皇上比往时就能多尝些甜头满足。
北疆战事交缠得紧,战况一报报传入朝堂来,朝臣随着那时胜时败时进时退的传报,心跟着时悬时落。
当数月后,景王重伤落马失漠城的消息传入朝堂,连时刻关注北疆战乱的长安城都炸开了锅。
军心大乱。
前线只剩顾将军苦苦守着。
皇宫里头,初闻此事的太后一下子昏厥过去,再醒来时,却是直奔皇上的殿宇而去了。
太后在皇上殿宇待了多时,母子两人闹了不愉快,最后还是李公公将憔悴的太后请回了慈云宫。
顾思绵不知此事,灵霄宫在皇上的安排下,将人看护得严严实实。
顾思绵只知皇上那晚没耍无赖,抱着自己沉睡的怀抱很温暖。
当她知道此事时,是第二日太后未来只托嬷嬷来送了补汤,碧果悄咪咪给娘娘讲解的。
“太后娘娘……啧……”碧果不敢多说,也只能摇头叹息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顾思绵想起昨晚皇上的怀抱,胸口处忽地钝钝地疼。
北疆战事还紧绷着。
景王重伤,却死活不肯回长安城养病,拒了宫里派来的接的人,硬是要留在北疆。
“漠城失在本王手上,就该由本王夺回来!你回去告诉皇上,没有夺回漠城,就算死,本王也要死在北疆谢罪!”
来接的使臣只能无奈地回去,将景王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朝堂。
上座人冷面如霜。
朝中有臣揣测君心,“皇上,要不……将景王爷绑回长安城,北疆再如何也不利于养好王爷的伤势啊!”
“不必。随他去。”殷烈道。
凛冽的声音一顿,凉薄的眸子扫过大殿群臣,“宣朕令,调兵备马,朕,于明日御驾亲征!”
声令。
群臣肃穆齐跪,万呼响彻大殿。
此时,灵霄宫里,顾思绵轻轻摸了摸圆圆的肚皮,等着碧果准备好轿子。
宫人给娘娘披上防风外袍,顾思绵一行便往慈云宫而去。
太后在慈云宫里伤神,接到宫人的通报,赶忙由嬷嬷搀扶着起身。
“绵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般莽撞就过来了,万一伤了龙嗣可怎么办?”太后边责备边轻牵着顾思绵坐下。
“无碍的姨母,臣妾很小心的。”
顾思绵坐下,环视了一圈宫殿里的嬷嬷宫人,抿了抿嘴,道,“姨母,绵儿能单独姨母说几句话吗?”
太后愣了愣,了然,挥退殿里的宫人嬷嬷。
“绵儿说吧。”太后面色如常,“是关于皇上的事吧?”
顾思绵点点头。
“虽然冒犯,但绵儿憋不住在心里。”顾思绵低垂着眼,“姨母……绵儿听人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太后似乎能知道顾思绵接下来要说的话,皱眉忙打断,“哀家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对皇上和景儿的心是一样的。”
“那,姨母知道姨母手背有多少道伤吗?”
太后一怔。
“皇上背后有一道五六厘米的刀疤,右胳膊有三处箭伤,左胸口处有一道剑伤……还有皇上的左手上,还有一道横断掌心的伤疤……”顾思绵语带哽咽,每说一处,眼前仿佛出现了道道伤痕的画面。
“闭嘴!”
太后吼完,抬眼看着顾思绵苍白的小脸,还有泫然湿润的眸子,喉咙一下子哽住,“……绵儿,姨母不是故意要凶你……”
顾思绵没有抬手擦滑下来的泪珠,反而继续道,“姨母,你只知道景王爷自小身体弱要护着,却没想过皇上的心也是肉长的。那一道道伤,也是只有十三四岁的皇上用身体一次次硬扛下来的……姨母有没有,在皇上受伤的时候,也像景王爷受伤时,跟他人急眼过呢?有没有护着皇上过,哪怕只是一次?”
顾思绵的话实属大忌,而太后看着她泪如雨下的小脸,耳朵却只有嗡嗡一片清响。
太后回想起,皇上还小时,有一次喂景儿糕点,景儿一旁哭闹着,皇上就是不让他吃。太后那时看见,她打掉了皇上手里的糕点,边哄着景儿让宫人拿糕点来边罚了皇上面壁思过。后来是宫人告诉她,景儿吃多了会闹肚子疼,皇上怕弟弟吃多了撑了,才拿得高高的不让他碰。
太后想不起那时有没有向皇上道歉,她只能记起,当她恶狠狠要求皇上面壁时,皇上紧抿着唇,清澈的眸里蒙上水汽,却倔强地没落下一滴泪来。
后来,太上皇崩了,北疆还处于战乱时,尚且年少的皇上请求先皇允许自己出征北疆,宁肯失太子头衔,也要随军北战。盛怒的先皇罚他跪殿前思过一晚。
那时,先皇也来问了自己的想法,让她去劝劝皇上。太后混沌的记忆里,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答先皇的,只知道第二日,罚跪了一晚的皇上便得到先皇准许,随军北伐。
她甚至,忘了同他道别,忘了叮嘱他,战场乱,要小心照顾自己。
皇上征战数年,先皇崩了,北疆收复了,景儿同长安城百姓兴高采烈迎接自己的兄长,而太后,悄悄收起了常常冒出头的,扶持景儿登基的想法。
甚至昨日,太后不管不顾,在皇上的殿宇,气得发抖地指着皇上的鼻子维护着景儿,“皇上有没有想过你弟弟?有没有想过手足之情!景儿身体不比皇上,他也没皇上这般善战能武!皇上明面上顺着他,背地里是巴不得景儿死在战场是不是!”
…………
太后闭了闭眼,眼前发黑,胸口发闷。
“哀家……哀家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太后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偏爱景儿一点,她没想过,烈儿这些年,听了她的无数恶言恶语,心得有多疼。
顾思绵不抹泪,一双泪眼坚持着看着太后。
太后睁开眼,垂下泪,“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一直以为自己能把控得准准的……皇上得得多,哀家就得替景儿争取一点……哀家却忘了,替皇上也留一点……”
看着太后落泪,顾思绵心潮起伏,泪珠子模糊了眼,心底的疼一点点晕染开来。
宫人面色惨白,匆匆跌进来禀报。
太后擦泪,怒骂,“不长眼的!把哀家的命令当耳旁风了?哀家准你进了吗?!”
“娘娘,娘娘恕罪!奴婢有要事禀报……”宫人边磕着头,边道,“朝堂上传出消息……皇,皇上要御驾亲征,明,明日就要出……出征北疆了!”
宫人断断续续的说。
太后同顾思绵的脸一瞬间惨白。
太后看着顾思绵不要钱似地掉泪,嘴唇嗫嚅着,“……哀家……哀家去劝劝皇上……”
顾思绵抹抹泪,摇摇头,“姨母……让臣妾去。”
御驾亲征不是儿戏,也不是一时想法。
殷烈将政事分配给各大臣协商管理,将牢狱里该处死的,就地解决,免得永久后患。
梁光禄被毒死后,殷烈想起后宫还关押着梁妃,立即派人送一杯毒酒过去送她上路。
花公公的部下养子,当夜处决扔了埋乱葬岗中。
只有冯斗,考虑到顾思绵嘴挑,皇上将人留下,严加看管监控着。
安排完离宫的事务,处理完宫中的隐患。
皇上最放不下心的,便只有灵霄宫的人儿。
殷烈到时,顾思绵正红肿着眼,痴痴地看着殿门等着自己。
殷烈一看她的表情,心中便了然她已经知晓了。
顾思绵看到皇上,吸吸鼻子,泛红的眼眶里又滑下泪来。
殷烈将人拥进怀里,胸前的锦袍吸收着顾思绵的眼泪。
殷烈轻抚着顾思绵抖动的肩膀,温声劝着,“乖,不哭了……眼睛该疼了……”
“呜呜呜呜呜呜……”
顾思绵揪着皇上的锦袍,闻言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殷烈无法,抬着她的下巴,轻吻上顾思绵的眼。
“再哭……朕就无法安心离开,无法安心打仗了……”
顾思绵咬着唇,哽咽着泪眼朦胧,“答应臣妾,不可以再添一道伤,要……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呜……”
“朕应你。”
顾思绵泪珠泫然而落,她颤颤地踮起脚尖,虔诚地吻上皇上的唇。
绵绵要守空房了T^T目测崽崽出来时皇上能归来
其实就是一两章的时间哈~
第37章 思念
春夜寒凉, 月明星稀。
碧果忙完事, 打了个呵欠, 轻手轻脚地进娘娘寝殿, 打算替娘娘熄了壁灯后,就去休息。
一进寝殿,凉风扑来,碧果一看寝殿里的景象,吓得魂都差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