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 第95章

作者:厘梨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乔慈衣就装作赏景,到了宣光阁阑干边。乔慈衣所在之处,不高不低,却正好可将纳入眼底,她的方位又逆着阳光,别人也看不清她的神色,不知她在打量谁。是个最佳的观察地点。

  乔慈衣就将能看到的男人都仔细打量一番,倒是有两个身形很相似的,她立即告知了皇帝派来跟着她的人。

  可惜的是,容定泱并不在其中。容定泱这时被大长公主叫去了登临轩,在那边看景。乔慈衣就只挑到那么两三个。但因隔着一段距离,多少会对她的判断有影响。

  顾磐磐则在宣光阁外间等乔慈衣,没一会儿有人来禀:“皇后娘娘,容相求见。”

  她立即叫人迎进父亲,还给父亲赐座。

  容定濯看着女儿,则是道:“娘娘进宫以后,陛下待你如何?”

  顾磐磐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娘娘”是谁,她随即看看周围,道:“无人的时候,爹爹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她享有父爱的时间太短,如果可以,真希望每天既能看到皇帝,又能看到爹爹。

  又道:“陛下待我很好,爹爹不要担心女儿。只是磐磐不能在爹爹面前尽孝,您自己要多注意才是。”可不能再像上回那样受伤。

  容定濯看着顾磐磐这如旧的小女儿态,爱怜地笑了笑,听她的话,道:“好。”他又微微正色:“皇帝的后宫人虽少,但个个都有来历,暗里其实都盯着后位,磐磐在宫中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将她们当成朋友推心置腹。要时刻警醒些,保护好自己。”

  顾磐磐颔首道:“我知道的,爹爹。”

  她想起乔慈衣说这几天没有与父亲见面,就问:“爹爹最近在忙什么?”

  容定濯这几天不是在忙别的,正是因裴渡带回京的证据,不止涉及盐政,更是意外地让皇帝掌握了些漕运使司的问题。这些证据都指向容定濯前些年在漕运使司安插人员以来,纵容腐败,并且从中获利,中饱私囊。

  容定濯当然得做出反应。有些不该留的人,可就不能再留。他的柔情都是给顾磐磐这个女儿,亲情也只是给容氏亲族,对着阻碍甚至是想要谋害他的外边人,历来冷酷狠辣。

  他就答:“也就是些寻常政务,没别的。”

  顾磐磐看到容定濯的视线又往宣光阁另一间看,知道爹爹是在看娘亲,她想了想,试探道:“爹爹追娘亲的时候,送东西可要多花些心思。”

  容定濯微微挑眉,沉默看看顾磐磐。

  顾磐磐就知道了,娘亲脚上的珠串不是爹爹送的。顾磐磐有些着急,觉得爹爹追求娘亲的方法似乎不大得当。当初是怎么追到的?

  这时,外面有人道:“娘娘,魏王殿下求见。”

  顾磐磐知道隋祐恒一找到她就是要黏上,闻言说:“爹爹,我出去看看魏王,一会儿再回来。”

  担心隋祐恒自己进来,顾磐磐随即离开。

  乔慈衣从另一头送走皇帝的人,以为顾磐磐还留在阁里,进来一看,竟只有容定濯。

  她顿住脚步,疑惑道:“怎是容相独自在此,皇后娘娘呢?”

  容定濯注视着她,说:“皇后去看魏王,一会儿就回来。”

  乔慈衣就不说话了,不想继续跟容定濯共处一室。她可没忘记容定濯那能主宰她的力量。掌教危险,容定濯比掌教好些,但也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容定濯不偏不倚挡着她出门的路,慢慢转着扳指。女儿那样说,是发现乔慈衣身上有什么东西,以为是他送的?

  他的视线在乔慈衣光洁的脖颈,手腕都看了看,并没有佩戴什么。头上的发簪他也认得,是乔慈衣当初去钦天监时就戴的那支。那就是在衣裳下遮着?

  容定濯也没有动手,只是眸光莫辨:“谁送了东西给你,送的什么?”

  ——

  顾磐磐走出宣光阁,就见隋祐恒拿着风筝,道:“姐姐,陪我放风筝。”

  顾磐磐答好。这秋高气爽,凉风正好,她是放风筝的好手,三两下就将风筝放上了天。

  可隋祐恒刚把风筝线手柄拿过去,没一会儿,风筝就直直在远处坠落下去。

  还好没过一会儿,就看到邢燕夺拿着风筝出现,他没有走近,只是将风筝递给隋祐恒的宫人。邢燕夺身边不远处,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女,是顾磐磐没见过的。

  就听隋祐恒主动大声招呼:“燕夺将军!锦思姐姐!”

第107章

  魏王都打了招呼,那两人自是要回应。

  邢燕夺面无表情走到近前,朝顾磐磐行礼道:“臣拜见皇后。”

  顾磐磐对邢燕夺是能避嫌就避嫌,轻轻颔首,就没有再说话。她曾有一段时间很怕邢燕夺,现在虽不再有这种感受,但还是对其戒备。

  邢燕夺知道顾磐磐怕是不想见到自己,不着痕迹看看她这一身贵人装束,很快就告退。

  闻锦思是特地过来拜见皇后。因她不是跟皇后身边的命妇一起登山,而是刚刚才上山。

  她便也上前行礼:“臣女闻锦思见过皇后娘娘。”

  顾磐磐听到名字,哪还能不知这个少女是谁。

  是皇帝亲舅舅的女儿,正经的亲表妹。皇帝对闻家的重用,容定濯也是对她说过的。

  顾磐磐的年纪比闻锦思还要小一点,但她是隋祉玉的妻子,嫂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地位又尊,受了闻锦思的礼,才笑着说: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锦思进京有一个月了吧?”

  “嗯。”闻锦思道:“今日才有机会拜见娘娘。”

  闻锦思早听说皇后的美貌,现下见到,才知一点也不夸张。难怪能在做一名医女时,就得到她表哥的宠幸。

  顾磐磐也在仔细打量闻锦思,她见对方和邢燕夺一起出现,有些疑惑,这样的年轻男女平时出双入对没什么,但今天实在是有些惹眼。

  毕竟闻家是皇帝的母族,沈嚣已娶了邢觅楹,闻家是绝不可能再跟邢家有姻亲关系。

  隋祐恒心直口快,已帮顾磐磐把疑惑问出来:“锦思姐姐,你也跟燕夺将军是好友么?我也是!将军教过我骑马射箭呢。”

  隋祐恒听说这是皇帝哥哥的表妹,爱屋及乌,很是热情。

  闻锦思被魏王逗笑,说:“那倒不是,我也是碰巧遇到邢将军,与他并不熟悉。”

  闻锦思之所以与邢燕夺一起出现,是因宣光阁地势高,她先前步子急,脚下被绊,腰间系着的兰草袋掉了也没发现。邢燕夺就在后面不远处,捡起来,还给她。她道谢之后,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话。

  谁知那时就见隋祐恒的风筝栽了下来,险些往她身上砸,还是邢燕夺拉了她一下。

  虽然这两个过程中,这位邢家的将军面色一直很冷,但好歹都是在帮忙,闻锦思倒是觉得邢燕夺人还不错,道了两回谢。

  但她没有将邢燕夺帮她的事,在其他人面前讲出来。

  闻锦思又笑道:“臣女是听说皇后娘娘在,特地过来拜见娘娘。”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磐磐也笑道:“我听陛下提过表妹。”既然是嫂嫂,她当然也要代皇帝照应这个表妹。

  闻锦思面相生得好,美而清柔,穿着天水绿的齐胸襦裙,发簪与耳珰是同一套明珠样式,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很讨人喜欢。

  她很善于与人交往,就像她刚刚能跟邢燕夺说上话一样,跟顾磐磐也很快聊起来。

  ——

  乔慈衣透过窗户间隙,看到顾磐磐在和人说话,觉得容定濯这时恐怕不好走出去。

  “送的什么?”偏偏容定濯并不在意,他还又问了一遍。他只关心那东西贴身佩戴在她身体哪里。

  乔慈衣答:“没人送我什么,是我自己买的珠串。”再说,就算是别人送的,他也管不着。

  “让我看看。”容定濯没说信与不信。

  乔慈衣微微着恼,突然羡慕起大长公主,觉得她要是有大长公主那样的身份,简直是想怎样过就怎样过,完全不用被这些男人所左右。

  容定濯前进两步,乔慈衣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觉得他传达的意思,是她不主动让他看,他就要搜身的意思。

  她为了不惹麻烦,道:“我给容相看,看完你就赶紧离开,可好?我该去陪着皇后了。”

  容定濯答:“好。”

  乔慈衣想了想,将裙子刚巧提出到露出脚踝让他看:“就是这个。在铜雀街的首饰铺子买的。”

  容定濯目光下掠,见她雪白纤细的脚踝上挂着红色珠串,但裙子很快放下去了,将那一瞬的景色又遮住。

  他眸中有异色翻滚:“就只有这个?”他往她身上别的地方也扫了扫。

  乔慈衣说:“只有这个。”

  她突然自嘲笑道:“容相对我的掌控之欲这样强,若是莲藏教掌教出现,你们怕不是得打一架。”

  她讽刺的话音刚落,就低呼出声,是容定濯捏住她的下巴,力气太大,让她吃痛。但他很快放开她小巧的下巴,因为怕留下红印,改为箍住她的腰,迫着她靠着一旁的墙壁。

  “何止会打一架,我会杀了他。你信不信?”容定濯又挑唇笑笑:“听到这样的答案,满意么?毕竟圣女的魅力历来都是这样大,既能倾倒掌教,还能勾引镇压你们的将军,一个个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

  乔慈衣愣愣看着容定濯,看着他像要杀人般的冷酷目光。她没有记忆,不明白他是嫉妒了十几年,只是觉得怕。

  容定濯面色冷沉,看着乔慈衣这迷茫的样子,倒是想起她现在没有记忆,慢慢松了手劲。

  乔慈衣蹙着眉,其实她以前在教中的时候,就知道她不算一个合格的圣女。一个所谓合格的“圣女”,是要能煽动百姓情绪的,哪怕她私下只被掌教视为私宠,但在教众面前,却是精神的寄托之一。

  因为这些所谓的圣女都是万里挑一,异常美貌纯洁的绝色,常常是一身雪衣,被装扮得犹如神女,普通教众们都是当成信仰一般来跪拜。百年前的圣女,在莲藏教冲击朝廷的逆反活动中,可是对教众起过很大的教化作用。

  但她却做不到,她自己都不愿接受的,如何去教化教众呢。

  ——

  隋祉玉跟一众王公在赏景,突然有人来禀报了漕运司一事的进展。

  隋祉玉想了想,私下将孟宏简叫到一旁,说了自己昨晚思索的想法。

  孟宏简诧异道:“陛下的意思,漕运司这件事,暂不追究容定濯了?”

  隋祉玉嗯了一声。

  常关、收易司,还有新盐区……已是容定濯忍让的底线了吧。这些事要一桩一桩的来,他本就没有打算现在动漕运。新盐区虽减少容党的利益,但几大老盐区还是有利可获,这次漕运再放一马,算是留有余地,容定濯是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

  隋祉玉又道:“将容定濯逼急,并没有好处。他原先行事很稳,对底下的人约束也多,这两年突然激进起来,也不知是谁改变了他的想法。”

  或者说,是改变了他那些个心腹的想法。

  要让国库更充盈,还是得广开恩路,扶持民生,国朝富裕朝廷才能富裕。竭泽而渔,不是容定濯从前的作风。

  看在皇后的面上,也看在容定濯本身的功绩,漕运之事,只是当头一棒,警告即可。再说,容党那边反应甚快,已在迅速毁灭其他证据。

  孟宏简略微迟疑:“陛下放容相一马,是因为皇后……”

  隋祉玉也没有隐瞒,道:“皇后是朕考虑的原因之一。”

  孟宏简皱眉道:“陛下,臣说一句不中听的,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初入宫禁,已能影响陛下做这样的决定,实在叫臣担忧。

  当然,孟宏简也知道,说是皇后初入宫禁,但实际帝后两人是在皇后做女医时生出的情意。

  “令公不必忧虑。”隋祉玉道:“皇后并不知此事,也极少过问前朝。不继续追究漕运司,是朕想着,舅舅那边若打胜了仗,南方没有后顾之忧,就该对付北边了。”

  孟宏简也知道,隋祉玉这个口中的北边,是指邢家。意思是对容家还是恩威并施,稳住为好。孟宏简历来支持皇帝的决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隋祉玉原先以为,他可以一边对顾磐磐好,一边打压容定濯,这是两件不相干的事。但他现在才发现,他很难做到不考虑顾磐磐的想法。

  想起顾磐磐,隋祉玉便也往宣光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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