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一夜未眠,让阿妤嗓子有些干涩,她抚额站起来,说:
“去请皇上。”
顿了下,她敛眸,又说:“罢了,我自己过去。”
周琪急得跺脚,她昨儿一日没用东西,又一夜未眠,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熬!
在周琪叫她休息会儿时,阿妤打断她:“我应了皇上,今日弹于他听的。”
阿妤说:“明儿就是狩猎,没时间了。”
她刚要转身走,就身子不稳地晃了下,周琪等人惊呼着扶住她。
周琪又怕又气:“主子!没你这般糟蹋身子的!”
其余人噤声,这话除了封煜,也就只有周琪敢说出来。
阿妤见她气得脸色通红,一时也没能说话,曾当宫人时,她连熬两日都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身子倒是养得娇气了。
周琪都快哭了:“奴婢就去请,一定将皇上请来,还不成吗!”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让阿妤拦都没拦住。
阿妤忙吩咐旁人:“快去追啊!”
事情没阿妤想得难,杨德特意让人盯着绥泠轩。
封煜刚闲下来,他就凑到跟前,低声说:“皇上……”
欲言又止的模样,叫封煜拧眉看向他,有些不耐:“何事?”
杨德低了低头:“奴才听说,昨夜里绥泠轩的琴声响了一宿。”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的动静。
周琪跑到勤政殿前一跪,尤其她熬得眼睛通红,看着就似刚哭过一般,唬人得厉害。
小刘子特意被叮嘱过,若是钰修仪的人过来,一定要及时通报。
他连耽搁都不敢,立即就将消息报了上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封煜就出现在了绥泠轩,阿妤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
封煜停在珠帘前,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一旁的凤琴上,只觉得昨日憋的那口气越发令人不舒服。
他沉着脸,喝退宫人。
阿妤被他唬住,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举手无措地站在那里。
她原先将手藏进袖子中,周琪等人没注意到,如今一拿出来,那指尖处的红痕立刻就显出来。
明显得叫封煜想注意不到都难。
封煜忽地冷嗤一声:“这双手是不想要了?”
凉飕飕的话,带着冷嘲热讽,叫阿妤嗡地委屈顿时涌上来,她忍着说:“妾身只是想快些将琴练好,弹给皇上听。”
“宫中伶人数千,朕若想听,何时用得到你?”
封煜的话有些不留情面,却又是冷冰冰的事实,他瞥见女子受打击的模样,又不自觉捏住扳指。
他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阿妤顿时红了眼,她说:“您若是不想听,还特意赏妾身那架凤琴作甚!”
封煜哑声,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又听她几乎带着哭腔说:“妾身练了一夜,手都要疼死了,您还这般说妾身……”
房间内熏香袅袅,连带着站在那里快要强忍着哭意的女子,叫封煜渐渐拧起眉。
他想说,你自己都不在乎,他还心疼什么?
可最终,封煜依旧没说出来。
他只是冷脸传了太医,又捏着她的脸,下了最后通牒:“日后再叫朕发现你碰琴,你那个宫女就别要了。”
任由主子这般折腾自己,这种奴才留着何用?
他这般说,已然是退了一步。
他态度一软和,阿妤就发现了,她睁着眸子,轻咬唇说:“那、那我岂不是白练了……”
封煜要被她气笑了:“怎么,你还真不想要这双手了?”
这话一落,阿妤就觉得手上一阵疼,先前只顾着让他消气,连疼都忘了去,如今一放松,才体会到何为十指连心。
阿妤忙直摇头,似要说什么,又咬唇停下。
封煜看见了,但余光瞥见她的手,就不想同她说话。
练琴练了一夜,亏她想得出来。
第100章
琴, 最终还是没弹成。
封煜一声吩咐,那架凤琴就立刻被宫人抬了出去。
干净利索,叫阿妤想拦都来不及。
不过, 阿妤也不想拦罢了。
她本就不爱弹琴, 若非想要封煜消气,她也不可能练了一夜的琴。
阿妤黏人得很, 就算太医来了, 她也几乎黏在封煜怀里, 封煜沉着脸推了她几次, 都没有推开, 到最后只能任由她。
等太医退下后,封煜刚要说话,遂低头就发现女子在他怀里, 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细眉微蹙, 似睡梦中都不得安稳。
封煜眸色稍暗,看了她许久,才将她放置在床榻上, 起身离开。
他身影消失在房间, 四周没了动静,原熟睡的阿妤却是慢慢地睁开了眸子。
她看向他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许久后, 她才又闭上眼, 翻身面朝墙壁,这般才真正地睡了过去。
较之皇宫,行宫风景虽说不错,但更胜在清凉,对于后妃来说, 多了些新鲜,除此之外,这世间能和皇宫繁荣比的地方甚少。
皖悦湖旁,陆才人和一众妃嫔说着话,远远瞧见一行人,声音顿时小了下来。
沈贵嫔身后跟着一群奴才,浩浩荡荡地越过陆才人等人,对她们的行礼请安连个眼神都没给。
陆才人脸色都笑僵了,见她进了皖悦湖上的彩舫,才站起身,撇了撇嘴,与身旁人嘀咕:
“……也不知高傲什么,说是受宠,可到了行宫后,不还是和我们一样,连皇上面都见不到嘛?”
有人拉了下她衣袖,劝她:“好了,快别说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四周都是眼生的宫人,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陆才人撇嘴,到底是没再说,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颇有些纳闷:“这几日怎没见陈美人?”
“听闻是在院子里抄写宫规。”
众人有些惊讶,竟还真的会去抄?这都几日了,还在院子里不出门。
忽地,三道击掌声传来,直叫几人听懵了去。
眼见着圣驾越来越近,众人连忙回神,惊喜地服身行礼。
封煜停下,脸色平淡地看着眼前这群人,随意问了句:“怎么都在这儿?”
陆才人上前一步:“听闻这皖悦湖景色甚好,妾身等人才结伴过来看看。”
她笑得温婉,这话却没一丝真。
还是前日皇上邀钰修仪游湖赏莲,叫她们动了心思,日日候在这湖边,就盼着能偶遇下圣上。
这不,就真叫她们碰上了。
闻言,封煜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他说:“日头大,早些回去吧。”
撂下一句疑似关心的话,他就径直要离开,众妃嫔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敢拦,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陆才人捏紧手帕,眸色微闪,轻哼了声:
“沈贵嫔不是在那吗,且看她能不能留住皇上。”
若是不能,她倒想看看沈贵嫔日后还要怎么去摆那副众妃的架势。
封煜很快就看见了沈贵嫔,她倚着彩舫栏杆站着,似是没骨头般,脊背却挺得笔直,隔着一层轻纱,隐隐绰绰似在看着他。
她眉眼清冷,便是看见了他,也没生出几分欢喜。
彩舫靠着湖边,并未动,仿若在专门等着他。
封煜转着扳指,想起昨日两次折了她的面子,步子微顿,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沈贵嫔才动了,她不紧不慢地从彩舫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屈膝行礼。
待起身后,她才扬眉斜眸,说:“妾身还当,皇上今日依旧会忙得连理会妾身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却带着怨念。
惯是高傲的人,稍放软了态度,就会叫人心生欢喜。
但不巧的是,今日封煜是真的忙。
昨日京城的奏折快马加鞭地送过来,是以,封煜才没时间在绥泠轩耽搁。
他没生出什么心思,但也知晓她候在这里是为何,平淡地说了句:
“勤政殿还有事要处理,朕待会再去看你。”
沈贵嫔眸色又带上清冷,从昨日到现在,这话她已经听过了三次。
但她不知晓,这个待会究竟是指什么时候。
昨日宫人没请来他,今日她亲自来,还是这般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