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记 第184章

作者:屋里的星星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正殿中, 只有太后一人,显然在等着他。

  一身太后正装, 灰暗沉闷, 诺大的宫殿, 孤寂一人,封煜渐渐板直嘴角。

  这副场景, 他见过太多太多次。

  先帝在时,也常是这般,空寂的宫殿, 只剩她一人,好在张嬷嬷一直陪着她,她宫中最热闹的时候,便是他来请安的时候。

  越是想到从前, 他就越不可能应了太后。

  那人太娇气,似家养的名花,即使他小心娇养着, 都容易凋零,他想象不到,将她一人丢在后宫会是何模样。

  或者说, 他也不愿去想。

  封煜眸色暗暗沉沉,最终归为平静,他说:“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坐在位置上,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 终于睁开眼睛,看向他。

  忽地,太后心中闪过一丝酸涩和不是滋味。

  她一直知晓,皇上性情淡漠,对她也好,对先帝也好,虽总是敬重,却少了分寻常人家的那分温情。

  封煜任意她看,却没甚话说。

  殿内不知寂静了多久,曾母慈子孝的二人,如今竟有些相顾无言。

  最终是太后开口,捏着佛珠,有些无力:

  “皇上过来,是为了哀家回五台山一事?”

  她这话一出,封煜瞬间明白,宫中传言的确为真,他敛眉轻拧了下。

  他说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太后还有想说的话皆堵在嗓间,她眼睁睁看着皇上退了一步,然后平静地说:

  “儿臣会将礼部将此事办好,前朝还有事,儿臣先行告退。”

  只退了一步,却是叫太后无意识地扯断了佛珠,她仿若看见她辛苦维护许多年的孩子在那瞬间离她越来越远。

  他来慈宁宫,不过是想知晓太后是如何想的罢了,如今知晓了,就没了留下的必要。

  话落,他转身离开,没有一丝停顿。

  他不会要求任何人,为他停留,太后想走,他就为她铺好路让她走。

  封煜在慈宁宫待的时间并不久,他出去的时候,皇后和阿妤等人还守在宫前。

  他脸色平静,但阿妤却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落在封煜眼底,将那些烦闷似挥散了些,他僵直了后背微松,在众人面前,走向她,明目张胆地偏爱,他温声说:

  “朕几日没见福儿了,一同回去吧。”

  他用了个回字,若是以往,阿妤许是不会在意,但今日,不知怎得,忽然就戳在阿妤心口。

  她弯下了眉眼,不较往日软糯,却甚轻柔,她应了声:“好。”

  一旁的皇后,眸色轻闪,刚欲说什么,就听封煜平静道:“太后要回五台山,此事皇后必不可疏漏。”

  他一句话落下,太后要回五台山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皇后松了手帕,恭敬地低头:“皇上放心,臣妾必会安排妥当的。”

  阿妤下意识地扫了皇后一眼,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皇上话音落下后,皇后好似松了口气。

  但她没来得及多想,因为封煜话落后,直接拉着她上了銮仗,圣驾经过众人前时,纱帘被微风吹起,阿妤看见,众人弯腰低头,毕恭毕敬。

  她忽地有些恍惚,若非皇上,她原该是那其中的一员,和其他后妃没甚不同。

  忽地,身侧人握住她的手,叫她回神,只听见他甚为平静的一句话:

  “太后要去五台山了。”

  他脸色一如往常的淡漠,仿若太后的离开对他来说没甚影响。

  阿妤却忽然有些心疼。

  她反握紧了他的手,靠向他,将脸贴着他的肩膀,软声说:

  “皇上别难过。”

  她说:“妾身会一直陪着皇上的。”

  封煜呼吸稍轻,闭眼握紧她的手,低声沉沉地说:

  “江妤,记住你说的话。”

  他很少这般叫她,阿妤愣了下,再回神时,身侧人却已经恢复了平静,仿若刚刚那声低语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

  阿妤却轻轻嘀咕了声:“妾身何时骗过皇上。”

  总归,从她侍寝那刻起,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再说,她又不是没良心,皇上待她好,她并非感觉不到。

  这世间,不都如此,生了情分,自然就有了体谅。

  ——

  坤和宫。

  皇后在封煜上了銮仗后,几乎没有停顿就叫众人散了去,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刚用过午膳,她不紧不慢地翻着账册,谨竺和谨玉对视一眼,谨玉上前说道:

  “娘娘,皇上并未说明太后何时离宫,这……要如何安排?”

  纵使娘娘不说,谨玉也知晓,太后离宫,自家娘娘心底定是欢喜的。

  可若安排早了,就好似希望太后离宫般。

  皇后停了翻账册的手,她漫不经心地轻嗤:

  “要不了多久。”

  谨玉面露疑惑。

  皇后觑了她眼,才说:“母后最是注重颜面,宫里宫外都知晓她要走,她又怎会留在宫中?”

  回想太后回宫后做的事,皇后没忍住捂眼轻笑,再放下手时,她眸子里稍稍湿润。

  谨竺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抿唇,她低声问: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解。”

  皇后眉梢皆带着笑:“何事?”

  谨竺迟疑了下,才问:“太后为何这般针对钰贵妃?”

  稍顿,皇后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透过楹窗看向那株五色梅树,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摇了摇头:

  “太后不是针对钰贵妃。”

  谨竺拧眉,虽没再问,但她脸上却满是狐疑。

  太后从不插手后宫事宜,唯独的几次,都是针对贵妃娘娘,就这般,娘娘居然说,太后不是针对贵妃?

  皇后看出了她的不信,只淡淡说了句:

  “她只是不喜,皇上喜欢的人罢了。”

  这个人,可以是钰贵妃,也可以是旁人。

  谨竺蹙眉:“可当初的淑妃……”

  皇后直接打断她:“你当真以为,当初皇上忽然冷落淑妃,是因为本宫吗?”

  所有人都知晓,她丧子后和皇上的一番谈话,叫皇上不再偏宠淑妃。

  若她有那分本事,如今的坤和宫何至于这般冷清。

  淑妃宠冠六宫时,太后一直在五台山,是以,叫众人都有些忘了,当初先帝在时,太后有多不喜淑妃。

  谨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话中何意,足足怔了半晌,才不解地拧眉:“可这是为何?”

  为何?

  皇后眸子稍冷,不轻不重道:“许是有疾呢。”

  话落,谨竺顿时噤声,这话若是传出去,诅咒太后的罪名可是堪比死罪。

  但她一时有些分不清,娘娘的那句话究竟是在随意敷衍,还是认真的。

  皇后轻轻睨了她一眼,知晓她谨慎,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只是她捏着账册的稍有力,指尖都泛着淡淡的白,敛下眸子中的那抹暗色。

  隔了许久,皇后偏头,问了句:

  “还有几日到中秋?”

  谨玉:“娘娘怎得忘了,昨儿个刚是初一啊。”

  皇后敛眸,温声道:“将本宫前些日子抄写的佛经备好,本宫改日送去慈宁宫,母后这一去五台山,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本宫这心底,总归是有些不舍的。”

  谨玉连忙应下,却轻声嘀咕:“娘娘怎得每年这时候都抄写这么多佛经……”

  娘娘嫁入王府后,就每年都抄写佛经,往年太后在五台山时,娘娘更是不惜千里,都叫人将这些佛经送去五台山。

  因此事,先帝和皇上都不止一次赞过皇后仁孝。

  皇后只温和地弯出一抹笑。

  谨竺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多看了她一眼,将疑惑压在心底。

  太后对娘娘的确甚好,否则娘娘不会这般敬重太后。

  但她知晓,比起敬重,娘娘心中其实是怨太后的。

  往年不曾在意的细节浮上心头,娘娘为何要每年这时未太后抄写佛经?

  如今还远不到太后的寿辰。

  皇后神色一如往常,平静地翻着账册,谨竺看不出什么,她也想不明白,只好将此事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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