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家三少
“是!”小桑榆抬头望着听风楼,耳畔是风吹树梢,梨树叶子沙沙作响之音。
穆百里离开的时候,与外头的温故打了个照面,温故瞧了一眼面色微白的穆百里,随手将一个瓷瓶递给他,然后一脸冷凝,“这东西能让你快速恢复内力。”
冷哼两声,穆百里并没有搭理。
“你别以为你是皇族,我便必须讨好你尊崇你,若不是看在你还有救人价值的份上,我这些大补元气之物岂能白白给你。”温故随手丢出去。
穆百里伸手便捏在了掌心,眸色素冷。
“你若觉得有毒,大可丢了便是。只不过下一次,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足够的内力,给她灌输内力为她续命断药。”温故推门而入。
胸口微疼,体内的真气有些紊乱。
一如温故所言,穆百里的内力有限,这三天两头的得为她输送内力,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五指微微蜷握,他眯起危险的眸子盯着微敞的房门。
温故还真是费心?
这般费心,到底是别有居心,还是真心实意,还真是让人费猜疑。
轻咳一声,穆百里纵身一跃离开了尚书府。
温故与素兮、小桑榆进来的时候,赵无忧已经坐在了床榻上,衣衫完整,发冠端正。他每次离开之前,除非她睡着,否则一定会为她梳理更衣妥当才会离开,绝不叫人白白见了她的身子。
自己的女人,还得靠自己守护好了,才算男儿大丈夫。
“他走了?”赵无忧敛眸轻咳。
素兮如释重负,“公子终于没事了,可把咱们吓坏了。”语罢,疾步上前,“公子现下觉得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她一想起方才发生的那些事,当即有些面上发燥,咽了一口口水道,“没什么,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当时事发突然,我自己也没能反应过来,是故”
“以后卑职就守在公子床前,哪儿都不去。”素兮心有余悸。
小桑榆上前,“大哥哥?”
“你怎么也来了?”赵无忧轻咳着。
小桑榆快速上前为赵无忧也好被角,“大哥哥病得很厉害,桑榆也不想离开大哥哥半步,也想守在大哥哥的身边照顾大哥哥。”
“如果不是桑榆,也许还没人发现你已经晕厥在地。”温故轻叹,“好在桑榆一大早来敲门,发现你屋子里没有动静,这才让素兮撞了门。你不知道,在你晕厥之后,你爹来了。”
第515章 赵嵩的秘密
眉睫陡然扬起,赵无忧面色陡沉,“你说什么?我爹来了?”她最担心的,莫过于被爹发现,她在解药、在解寒毒。
“但是被我打发走了。”小桑榆笑吟吟的望着赵无忧。
听得这话,赵无忧狐疑的望着小桑榆,“怎么回事?”
于是乎,小桑榆便将自己的话,一字不漏的都告诉了赵无忧,却见赵无忧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说到最后,孩子都不敢再开口了,只是有些畏惧的盯着眼前默不作声的赵无忧。
谁也不知道赵无忧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脸色这么难看?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阖眼靠在软垫上。
“公子,怎么了?”素兮不解,“桑榆把相爷都给应付过去了,有什么不好吗?至少这样,相爷不知道公子在戒药,如此一来咱们还有机会。”
“我爹受到了威胁。”赵无忧掀开眼皮,眸色冷戾,“桑榆,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月牙阁,进出都必须有人陪着。温大夫,麻烦你这段时日多带着桑榆,不要离开她半步。”
眸中骇然,温故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丞相会对桑榆下手?”
“我爹有一枚棋子就够了,若是这枚棋子还衍生出赝品,你觉得他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桑榆现在还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孩童本性,有的只是小聪明和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在我爹的眼里,她将来可能会成为我的帮手,他的威胁。”赵无忧轻叹一声,伸手握住桑榆的手。
“桑榆,我说过不许你搀和我的事情,你怎么不听劝告?你可知道这么一来,我爹不会放过你。敢顶撞他,在他跟前耍小聪明的,都没有好下场。除非你有足够能力与他抗衡,否则他会先下手为强。桑榆,你太冒险了。”
听得这话,谁都不敢吭声,素兮下意识的靠近桑榆,伸手轻轻摁在了桑榆的肩头。
可是孩子不在意啊,小桑榆笑嘻嘻的望着赵无忧,“可是大哥哥安全了,不是吗?”
赵无忧鼻子一酸,有些不忍去看眼前年幼的孩子。
素兮笑得冷厉,“连孩子都知道心疼公子,那当爹的却在打着这样的心思。利用利用还是利用,除了利用便是杀戮。这样的爹,有还不如没有,没有反倒落得一身清净,也不必染上这一身的痼疾难去。”
“这世上的爹,也不全是一样的。”赵无忧眸中氤氲,“好在我还有娘,我得好好的活下去。如果没有我,娘会死的。”
素兮只觉得喉间生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温故一言不发。
“大哥哥还有我。”小桑榆握紧了赵无忧的手,“就算他们要杀了我,我也不怕。桑榆这条命是大哥哥给的,为了大哥哥,我不怕再死一次。”
“如果还得再死一次,我何苦要救你?”赵无忧轻叹,“罢了,不说这些。我爹的那些心思,你们都不会明白。他工于心计,是故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别有居心的,一言一行都自成阴谋诡计。”
“不累吗?”素兮冷笑。
赵无忧想着,怎么能不累呢?至少她觉得很累。工于心计,每天都在想我要害谁,然后每天在防备,谁要害我?于是乎恶性循环,周而复始,心思越来越复杂,最后连最简单的情感都被轻易的漠视。
如果不是遇见了穆百里,赵无忧想着她以后的人生,也会在漠视中度过。而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孤独一生,孑然终老。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
如今赵无忧想着孤独终老四个字,就觉得害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到死亡的尽头。
“接下来该怎么办?”温故望着小桑榆,“相爷还没有起疑,咱们是不是也该有个对策,若若”他不敢说若还有下次这样的话,生怕真的一语成箴。
赵无忧揉着眉心,“容我好好想想。”
音落,四下一片寂静。
是该好好想一想,捋一捋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瞧一眼这张灯结彩,满是大红喜字的窗户,赵无忧想着,先得从沐瑶那里下手。
“齐攸王府那头,有什么动静?”赵无忧突然问。
“郡主被禁足。”素兮知道赵无忧要问,是故早早的探明。
赵无忧点点头,“无极宫替萧容处置了姚迟,而偏偏这一夜沐瑶离开了齐攸王府。这萧容怎么一点怀疑都没有?你确定只是禁足?”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说是郡主发了脾气,王爷这才动了气。”素兮回禀。
闻言,赵无忧一笑,“她倒是有几分机警。”俄而眯起危险的眸子,“萧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为何一定要凤阳郡主联姻呢?若真的是萧容杀了沐国公,那他现在如此对待凤阳郡主,岂非养虎为患?这般简单的道理,萧容不会不清楚。
还是说,这背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难不成是这凤阳郡主并没有说实话,还有什么沐国公府的秘密,是不能与外人说的?比如说当年沐家小姐的未婚生子!明明是奇耻大辱,为何沐家反倒是坦然面对了?
这在豪门大族而言,是极不正常的,除非有某种内在的约定?
约定?
赵无忧猜不透父亲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而赵嵩也发现赵无忧似乎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有些东西好像在渐渐的变了模样,变得让人心焦,让人无所适从。
安静的湖心小筑,赵嵩瞧一眼被风撩动的帷幔,眸色微沉的紧握手中杯盏。从尚书府出来,他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如今风吹得脑子倒是清醒了几分,他好像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草木皆兵了。那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难不成还真的能当第二个赵无忧吗?赵无忧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可他没想到的事,这世上还真的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存在。
赵无忧太聪明,她所有的聪明才智都落在了朝堂之上,开蒙得早,接触得早,是故赵嵩现在已经有些把控不住。
第516章 你跟简衍的情分(1)
陈平上前,“相爷,王爷来了。”
音落,陈平退下。
齐攸王萧容不紧不慢的上前,面色温和的坐在了赵嵩跟前。胡青与陈平退到亭子外头,各自冷眼无温。像是盟友,又必须保持敌对的清醒。
赵嵩也不多言,只是提起茶壶给萧容倒上一杯茶,“王爷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丞相大人好像并不愿意见到本王。”萧容瞧了一眼杯中水,笑得有些冷冽。
“那倒不是,只不过各自家中有喜事,得忙着操办,实在没心思在这里叙旧谈心。”赵嵩面色平淡,深沉的老狐狸总归得收敛了爪子,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于是乎一个阴狠毒辣,一个冷漠无情,凑在一起就成了阴谋诡计。
萧容一笑,“既然是姻亲,也算是一家人,丞相大人何必如此见外。”
赵嵩依旧面无表情,端起杯盏浅酌,“外人自然是不知道我与王爷到底有什么如意算盘,还真以为咱们两个是联起手来了。可王爷想过,若是皇上觉得本相与王爷连成一气,又当如何?”
“皇上对丞相信任有加,丞相在担心什么?”萧容盯着眼前的赵嵩,可赵嵩是什么人呢?在朝廷里打滚了那么多年,纵然面对萧容,也是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愣是教人瞧不出他到底心里怎么想的。
“本相倒不是担心自己,只不过是担心王爷。”赵嵩低头一笑,放下手中杯盏,眸色无温的望着眼前的萧容,“王爷才是皇家血脉,于皇上而言,本相是个外臣,无关威胁。”
萧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说到底兄弟手足虽好,跟皇帝也足够亲近。可对于皇位龙椅而言,越是亲近就越危险。毕竟有些东西,是存在人骨子里,就好比君王的多疑与猜忌。
自古无情帝王家,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比起丞相大人的欺君罔上,本王这个已经不算什么了。”萧容笑得凉薄,“丞相大人以为呢?”
握着杯盏的手,微微用力,赵嵩的脸上仍是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这跟赵无忧几乎是一个模样。萧容心想着,这父女两个还真是一脉传承。
“王爷有话就直说吧,不必再拐弯抹角的提醒本相。”赵嵩放下杯盏,“若没什么事,本相还有要事,就不作陪了。”
“盯紧你们家闺女,别让她再出来瞎搅合。”萧容冷戾。
“你在说什么?”赵嵩面色一紧。
萧容嗤笑,“说什么?丞相大人执掌朝政,只手可以遮天,怎么连自己的女儿在瞎捣鼓什么都不知道呢?尚书府有位大夫叫温故,丞相大人可知晓?”
“她身为礼部尚书,身子又不好,府中有大夫相随,有什么问题吗?”赵嵩冷笑,“齐攸王府,难道没有驻府的大夫?王爷是不是太小题大做,草木皆兵了?王爷若还想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大做文章,揪着尚书府不放,那本相就先告辞。”
“她在插手十八年前的提兰一事。”萧容音色低沉。
闻言,赵嵩眸光陡厉,“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萧容徐徐起身,轻叹一声缓步走到湖边站着,负手而立,“十八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想必丞相大人也不会陌生吧!”
“你胡言乱语什么?”赵嵩依旧冷着脸,快速敛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十八年前的事情,跟本相有何关系,当年出征的是王爷与沐国公府,跟我丞相府八竿子打不到一处。”
“是吗?”萧容回眸看他时,眸光如刃,“丞相大人就不想知道,自己当年被劫走的儿子,到底在哪吗?你假凤虚凰,用女儿充当儿子养着,不也是因为贪图那东西吗?”
赵嵩阖眼,深吸一口气。
仿佛有些话,戳中了内心深处最不能触碰的东西。假凤虚凰,女扮男装,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连在一起,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儿子,女儿?
忽然想起来,这本来是一件何其悲凉的事情,可后来呢?后来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让天下人都会为之笑掉大牙的笑话。
让儿子流落在外,让女儿登堂入朝,冒天下之大不韪,滑天下之大稽。
赵嵩深吸一口气,“这是本相的家务事,跟王爷好像没有半点关系。当年的事情,本相不愿重提,想来这对王爷也没什么好处。知道太多,想得太多,难免是要出乱子的。时隔十八年,有些东西早就该湮没在过往中,永远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