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千户 第54章

作者:白鹿谓霜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陆铮踏着大步进了大狱,没多久,便满面寒意从牢狱中出来了。

  他的面上布满冷意,眉间含雪,指尖带着未擦干的血迹,离知知失去踪迹,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杀意了。

  陈钊!

  陆铮几乎要将牙咬碎,我必取你全族性命!

  陆铮飞速踏出大门,飞快翻身上了马,胯下的马犹如飞一般,迅速奔了出去。

  侍卫和亲兵们反应过来,也忙骑马追上去。

  ……

  陈钊一路穿过暗道,来到城外一处民居,亲兵们一下子围了上来,为首亲兵道,“二公子,徐州封城了!”

  陈钊哈哈得意一笑,“我今日就要在他陆铮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他陆铮的妻!天下人且看看,陆逆是何等废物,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陈钊面露笑容,亲手抱着知知上了马车,还不忘满面笑容吩咐一句,“将此处屋子一把火烧尽了。”

  马车在黑夜中急行着,知知口中的布团已经被取下了,双脚也被解开,陈钊甚至和颜悦色地问她饿不饿,看那模样,仿佛半点不担忧有人追上来。

  知知趴在车窗边,焦心地听着外边的动静,然而除了风雪的呼呼声,以及车辙的声音,她什么也没听到。

  蓦地,一只手伸了过来,知知极其警觉,侧开头,避开了陈钊的手,飞快朝后一缩。

  陈钊不恼,目露愉悦地打量着知知。

  此刻的知知,其实是颇狼狈的,头发微微散着,面上脂粉不施,素面朝天,方才从火场中逃出来,雪白的面颊上落了灰,一团黑一团白,看上去却更惹人怜惜了。陈钊风流多年,榻上美人无数,竟也觉得有些移不开眼,心道,难怪听闻陆铮那莽夫,为了江氏,拒了钟氏郑氏之女,连公主也不肯娶。

  知知屏住呼吸,尽可能远离陈钊,警惕道,“你要带我去何处?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陈钊一笑,自报家门,“我乃陈氏二郎,听闻夫人貌美,仰慕已久,特此前来,为的呢,是一亲芳泽。”

  知知一听,又朝后退了些,紧紧贴着马车车壁。

  陈钊见她警惕神色,澄澈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犹如一只小鹿,温顺美貌之外,更添几分怜人之意,竟叫他小腹也跟着微微一热,胯下也跟着抬头了,但他却第一次没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来此处地方不对,二来麽,瞧江氏对陆铮一副痴情不改的样子,他实在看得心里不舒坦,打定主意要叫她心甘情愿上自己的榻。第三麽,难得遇见这么合自己心意的美人儿,他还是很愿意哄一哄,叫她别总是躲着自己。

  陈钊端坐着,并不靠近知知,半真半假道,“夫人可晓得,陆铮这厮,实在并非良人,哄骗夫人已久,面上同你说什么白头偕老,背后却与周王室结亲,要娶公主。否则,少帝怎会无缘无故赐他侯爷爵位。”

  他的鬼话,知知半句都不信,但也不想激怒他,只不作声。

  陈钊却以为她是信了自己,又哄道,“夫人也莫要难过,陆逆那厮待你不好,可我却是仰慕夫人已久。夫人若肯嫁我,待陈氏问鼎之日,我必以皇后之位赠夫人。天下珍宝,俱捧到夫人面前,供你享用……”

  他正诱骗着,忽的,马车一晃,陈钊神色一厉,立刻掀开车帘,朝后一看。

  茫茫雪地之上,陆铮不知从何而来,竟紧紧追着马车,策马越发的逼近,他身后是紧随其后的精兵。

  陈钊神色微变,捉住知知的手,“夫人随我走!”

  知知猛的被他一拽,顿时反应过来了,是夫君来救她了!

  “我脚痛,走不了!”知知软了声音,语含哭腔地道。

  陈钊不疑有他,俯身来抱知知,知知紧紧握着方才趁乱拔下的发簪,等两人凑近时,猛的发力,狠狠将发簪扎在陈钊的脖子上。

  “啊——”陈钊捂着脖子,手一松。

  失去了钳制,知知抓住时机,边毫不犹豫从车窗内跳了出去,边喊了句,“夫君!”

  她整个人落到雪地上,沿着斜坡,一直往下滚。

  陆铮看得肝胆俱裂,根本顾不上马,直接翻了下来,直直扑向沿着河道斜坡往下滚的知知,一把抱住怀里,右手用随身的刀狠狠插在斜坡上。

  “噌”的一声,两人停住了。

  耳边是呼呼刮着的风雪,身边是男人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声,知知一下子忍不住眼泪了,哇的抱着陆铮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铮:好了,陈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死人了

  知知:没错!

第70章 定居徐州

  房内, 陆铮微微侧着身,单手做枕,让知知靠着, 另一只手,轻轻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

  他垂下眼睛,几乎是用失而复得的眼神,目光一寸一寸在知知的面上挪过。

  此刻的知知, 看上去就犹如一只逃出虎口、弄得满身是伤的小鹿, 令他打心底觉得怜惜,又愤怒,愤怒于自己没保护好她, 也愤怒于陈钊居然敢动她。

  她眼底有一圈淡青的痕迹,整个人显得既疲倦又可怜,双手蜷起,便是在梦中,也紧紧拽着他的衣襟不放,以往纤细雪白的手腕, 竟有一圈红色的印子。陆铮检查过,她两只手腕上, 两只脚腕上,都有这样的痕迹。

  她的面颊上有些细碎的伤口,是跳车时,滚落陡坡被枯枝落叶划伤的, 但陆铮还知道,在雪白里衣之下的身体上,还有十来处的淤青, 都是滚落陡坡时,被雪堆下的石头磕碰出来的。

  陆铮越是细想,越压不住心底滔天的怒火,自己如珍如宝护着的妻子,竟被人夺走,还弄得一身是伤。

  陈氏、郑氏……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时,他怀中的知知不安地皱了皱眉心,拽着他衣襟的手,也不安地动了一下,仿佛被梦魇吓到一样,蓦地睁开了眼,迷茫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安和恐惧。

  “夫君——”知知惊慌失措的喊了声,仿佛还没彻底醒来一样。

  陆铮立即抱着她,一手抚着她的后颈,安抚地一下一下摸着,另一只手牢牢抱住她的细腰,声音温柔,不厌其烦一遍遍的道,“夫君在,没事了。夫君在,不怕……”

  陆铮知道,她是真的吓坏了。自打她嫁给自己起,从未受过这样的惊吓,着火、雪夜被人劫走、跳马车……这一桩桩一件件,对于她一个弱女子而言,当真是超过她的心理预期了。

  所以他虽恨极了陈氏和郑氏,迫不及待想亲自处理郑氏,却哪里也没去,而是留在这里,陪着知知,在她每一次惊醒时,安抚着她,让她在自己怀中沉沉安睡着。

  在这一刻,在陆铮心里,任何事都比不过这件事万分之一的重要。

  知知内心的恐惧,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渐渐驱散,她将耳朵贴在男人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一下……

  渐渐的,知知没那么害怕了,她仰着脸,“夫君,青娘怎么样了?我……我被捆走前,看见陈钊把她丢到着火的床榻上了,青娘没事吧?”

  陆铮起身,去倒了盏温水来,喂了知知喝了小半杯,道,“放心,她只是受了轻伤,没什么大碍。”

  知知松了口气,“那便好,我真是吓坏了。”

  陆铮没多说,见她清醒了,取了药膏来,亲自给她手腕脚腕俱涂上了药,又取了另一种药,涂在她面颊的细碎伤口上。

  药膏沁入肌肤,有一丝的微疼,知知皱了皱眉,陆铮当即脸色一变,“很疼?我叫大夫换种药来!”

  知知不想麻烦,忙软着声音道,“算了。”顿了顿,又小声地道,“夫君别走,陪着我……”

  陆铮心骤然软得不像话了,对着知知,他本就硬不起心肠,尤其她还受了伤,这样委屈望着他,犹如一只眷恋的画眉鸟,娇贵又漂亮,满眼都是信赖,更令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好,我哪也不去,我陪着你。”

  陆铮道,他果真说话算话,足足三日,哪里也未去,无论谁来找,都不理会,只在府里陪着知知。

  到后来,连知知都赶他了,怕耽误了他的正事,陆铮才趁知知午睡,提步出了屋子。

  领罚回来的侍卫长恭敬守在门外,见了他便跪下了,“侯爷。”

  陆铮轻瞥他一眼,沉声道,“最后一次机会。”

  说罢,丢下侍卫长,疾步出去了。

  他没去别处,直接去了牢狱,穿过长长的走道,来到关着犯人的牢房。

  牢房暗沉沉的,臭烘烘,入了夜,还会有肥硕的老鼠在草垛上奔来笨去,丝毫不畏惧人。

  郑瑜与郑家姐妹被关到此处,已经快过去五日了,从一开始的拼命辱骂呼救,到现在的死心认命,郑瑜从未适应得这么快过。

  尤其是刚进来那一夜,郑瑜还大声嚷嚷着,说自己是郑家女,那些卑贱之人竟敢对自己无礼!结果当夜,父亲郑远便被带走了,回来时浑身是伤,躺在草垛上,足足哀嚎了一夜,所有牢房的老鼠,嗅到血腥味后,都聚在了阿父的牢房之中。

  过了那一夜之后,郑瑜彻彻底底老实了。

  乍一听到脚步声,郑瑜抬起头,见到玄黑的袍角,和整洁的靴子,忽的睁大了眼,屏住呼吸,望着来人的面容。

  她身侧的郑家姐妹拽着她的衣角,满含期待的问,“阿姐,他是来放我们走的麽?”

  然而,来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未往她们这边落,直直朝最内间走去。

  郑瑜一口气呼了出来,脸上彻底没了血色,身旁姊妹还在问,她却只是扭过头,“别做梦了,那是陆侯。”

  是关她们进来的人,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陆铮在牢狱之中,并未待上太久,他心里还惦记着没多久便要醒的知知,很快便从牢狱中出来了。

  管鹤云守在门外,恭敬躬身道,“请主公吩咐。”

  夫人在徐州被劫走,不单单是府里侍卫,管鹤云也犯了大错,错在没彻底解决郑氏一族,竟让他们与陈钊勾结,险些害了夫人。没等主公下令,他便自己去领罚了,在榻上躺了好几日,听到主公来了牢狱,便第一时间过来等着了。

  陆铮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充斥着令人生畏的厉色,冷冷道,“郑氏所为,千刀万剐不足消我心头之恨!传我令下去,郑远车裂之刑,弃尸荒野,不准任何人为他收敛!郑氏之人,不论男女,一概充入奴籍!”

  短短几句话,便决定了一个士族的命运,但在乱世中,本就如此,身处高位之人,一句话便可取人性命,身处低微之人,只能任人宰割。

  陆铮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他还不够强,还不够强大。正是因为他不够强大,所以郑氏敢为了一己私利,勾结陈钊,害他的知知。也正是因为他不够强大,陈钊才敢把主意打到知知身上。

  他要足够强大到叫天下人都知道,他陆铮的逆鳞,谁都不许碰,谁碰,谁死!

  管鹤云这回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口应下,“是。”

  陆铮却没走,定定站在,沉声道,“整顿军队,半月后,我亲自点兵。”

  管鹤云一愣,明白过来,主公是打算朝陈氏下手了,这一回,陈氏是彻底将主公惹怒了。

  陆铮踏进后院时,知知早已睡醒了,她精神不错,靠在窗沿边瞧外边的景。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向陆铮,露出笑容,起身道,“夫君回来了。”

  陆铮走过去,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侧坐下,整理了一下语言,道,“我想将珠珠接到徐州来。徐州地处南北之中,我一时走不开,本想过段时日送你回广牧,但此番出了这事,你离得远了,我力有不逮,始终觉得不放心,索性叫你们母女住在徐州。你觉得如何?”

  知知有些惊讶,但也立马道,“夫君自有夫君的打算,我一切都听夫君的便是。”

  陆铮又道,“我知道你在广牧住惯了,陡然换个地方,定然不大习惯,但徐州亦勉强算得上宜居。只是叫你们母女随我奔波,实在委屈了你们……”

  知知听他这话,忙拦住他,道,“夫君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自是住在一处的。再者珠珠正是长大的时候,自然该待在父亲母亲身边,否则日后夫君回来了,她都认不出夫君了。”

  想了想,又怕陆铮心怀愧疚,温顺的眼神,仰着脸望着陆铮,认真而缓慢地道,“我与夫君是夫妻,本该荣辱与共。夫君在外忙的是大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照顾好家里,盼着夫君在外,无后顾之忧才是。”

  陆铮前半生孑然一身,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软和而贴心的话。当了主公,承担起了几十万将士和百万民众的生计,一肩扛起了追随而来谋士们的期盼,更是不容他露出软弱之态。

  唯独在知知这里,他不是什么百战百胜的主公,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陆侯。她是那样的体贴,每一句话,每个笑容,都令他从心底油然而生出被人珍视的感觉。

  陆铮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知知的鼻尖,又去啄吻着她柔软的唇,听她轻而软的哼声在耳侧响起,更忍不住将舌头入得更深。

  愣是将一个简简单单的吻,吻出了缱绻而色气的漫长 。

  半晌,二人分开,两人都面上微红,知知揉了揉自己的脸,轻声道,“夫君什么时候去接人?我好早些叫人收拾屋子出来。”

  陆铮这话的意思,基本是日后要在徐州定居了。本来如今天下之争,便以扬州为中心,知知去了一趟射阳,也模模糊糊明白了些,虽晓得的不多,但也知道,离扬州越近才越好。

  徐州地处南北交界,原本便是个极好的地方,气候也算得上宜人,比兖州还养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