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林以安笑了笑,视线从那片光幕中离开,用双手慢慢撑着上身,一点点在床上躺下,闭上了眼。
“吴世子。”他低低地说,“你与我不相同,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这种人……”
话落,林以安就疲惫地昏睡过去。
吴子森站还站在原地,从他那句话里品咂不出滋味。
什么不相同,又是哪种人?大家不都是男人么,难道还能有什么不同的心思。
啧……神神叨叨,娘们唧唧!
吴子森拂袖而去,心里想着一定要看好表妹,千万不能让那什么林三爷占便宜了。
结果,他等苏眉醒来,刚开口提了一句说林以安不顾自己的伤换药,导致伤势严重;苏眉就跳下床往外跑:“夫君怎么样了!”
吴子森都傻了,连忙跟上去焦急地说:“表妹你听我说完,他不顾自己可能是要博取你的同情。”
然而苏眉给了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我和夫君夫妻一体,他为什么还要博取我的同情?”说罢,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警惕,“表哥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表哥果然对她夫君有什么想法!
吴子森:……他娘的,他好像解释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机灵·眉:我不傻,你休想骗我!然后乘机而入!
第11章
暮色四起,从当空斜斜沉没的红日只余朦胧一片光。
苏眉在林以安床前又守到那片光彻底被黑暗吞没,他都未曾转醒。
“夫君,你快醒来看看我呀,我都好好的了。”她坐在绣花墩上,时不时就和林以安说上一句话。
可床上的年轻公子未曾回应。
她话落,等待片刻,果然不见他有动静,又幽幽叹气。
吴子森请来的许郎中再三保证,说他是耗神劳累过度,伤势又两回复发,即便睡上一天都正常。
“姑娘,郎中说您也要休息,不能再这么干熬着了。”紫葵见她闷闷不乐,一双眼就没有离开过林以安,忍不住相劝。
苏眉垮着脸说:“夫君不醒来,我怎么能安心呢。”
吴子森坐在不远处的圈椅里,一手把玩着剑穗,闻言看看床上的林以安,再侧头去看满面愁容的小姑娘。
她此时拧着眉,红润的双唇微微嘟起,即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也带着少女的娇憨。
吴子森眸光暗了暗,又撩着眼皮子去看呼吸均匀的林以安,忽地站了起来。
“表妹先与我回去用饭。许郎中不是说你今日还得施针,一会林三醒来知道你没按医嘱,他又得为你忧虑,于他的伤势可一点也没好处。许郎中特意交代,不可让他再耗费神思。”
不过半日,吴子森就发现失忆的苏眉其实也很好哄的。
只要拿林以安做垡子,关乎林以安的,她都能听进去。
果然,坐在床边的小姑娘纠结片刻,就自己站起来了:“表哥说得对,我正好让厨房熬点滋补的羹汤,夫君一会醒来就能喝上。”
紫葵有些佩服地看向他,然而吴子森不想要这种佩服。
用别的男人来哄自己家表妹,那滋味简直不要太憋屈。
吴子森离开还朝着林以安那边冷哼一声。
房门开了覆又关上,苏眉从窗边过,还在和紫葵讨论着要给他做什么补汤比较妥当。
林以安等脚步声彻底远去了,才缓缓睁开眼。
石头相送折回,见他清醒,高兴地道:“三爷醒了。”说罢又可惜地道,“三姑娘等您一下午,刚走呢。”
“无碍,别告诉她我醒来。”他嗓子干哑,低低咳嗽了两声。
他其实早就醒来了,不过是因为苏眉在跟前,才继续闭眼假寐,就等着吴子森把人哄走。
而吴子森是习武的人,听鼻息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真睡假睡。
苏眉总在他这里,确实不好。她全心全意依赖自己,他怎么能够让她名声一而再折损。
林以安藏起了他温柔的一面,苏眉那厢毫不知情,用过饭后就等着许郎中施针,在施针中控制不住就慢慢昏睡过去。
“把安神香点上,表妹今晚能好眠。”吴子森听许郎中说她睡下了,无奈摇头苦笑。
希望表妹明天不会发现他做手脚了,不然她变得火爆的性子,恐怕分分钟要手刃他这个表亲。
客院今晚变得十分平静,林家上房那头却还热闹着。
林以宗出马,把父亲给请了回来,家里小辈都前来请安,热热闹闹的挤一屋,又开了两张席面久违地坐下一块用饭。
卫国公府的二老爷亦是嘉禧公主所出,面上永远都带着笑,府里虽然发生了大事,但有他在,席间总是传出笑声。
二夫人徐氏早前就有听到大房的遭遇,后来消息都被婆母压住,她也只能当自己不知情。如今在席间看着大嫂李氏的强颜欢笑,明白长房这次是真吃亏了,心里暗暗生了一丝丝的痛快。
二房和长房的老爷虽说都是嘉禧公主所出,但长幼有序,二房不能承爵,各方各面都得比长房低一等。时间久了,二老爷夫妻面上不显,但心里多少还是觉得嫡母偏颇和对长房暗生罅隙,自然是要看长房的热闹。
一顿饭用得倒十分愉快,众人在上房喝过一回茶,嘉禧公主就开口道:“老大留下,正好跟你父亲说说豫王的事。”
二老爷一听,当即就知趣告退。
夫妻两带着几个孩子一同离开,徐氏在出了院子里哼笑一声:“也不知道最后得怎么样收场了,估计多半要便宜老三。”
“你胡说八道什么。”二老爷斥一句,可面上不见怒意。
徐氏也弯眼一笑回道:“老爷说的是,是妾身多嘴了。”
二房的几兄妹不知父母打什么哑谜,相互看一眼,乖乖地跟着回院子去。
上房厅堂内灯火通明,卫国公脸上的笑在次子离开后就收敛了,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节奏的敲着。
他不开口,林以宗也不好开口,李氏和林恒礼更没说话的份,最终还是嘉禧公主打破沉默。
“国公爷应该听老大说了,明儿你把吴老伯爷喊来叙叙旧,把我们不退亲的想法再说说……”
“我可没这本事请得动吴老伯爷。”
卫国公开口就拒绝了,直接就给嘉禧公主一个没脸。
嘉禧公主噎了噎,深吸一口气才把涌起的火气压住,僵硬扯出一抹笑道:“国公爷这话太谦虚了,只要你出面,吴老伯爷肯定会来。”
卫国公闻言嗤笑,哦地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意味不明:“那如果宁远伯来了,说要为苏家三丫头做主退亲,我又该怎么说?”
“这个自然是退不得,你知道与苏家结亲的目的,怎么能退。”
“嗯,是不能退,但他要是坚持呢?”
卫国公再问,嘉禧公主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她现在不就是怕这个吗?
退亲后,两家势必就是结仇了。
“既然你问到我这儿,那我就给你出个万全的主意。”卫国公道,“把恒礼的亲事退了。”
“国公爷!”嘉禧公主伏低做小半天,结果得到他这么不负责的话,气得从椅子里跳起来。
卫国公此时也一拍扶手,跟着站起来,拿眼斜斜去睨气急败坏的妻子,“把恒礼的亲退了,让老三娶,左右苏家丫头名声毁在老三身上,让他负责皆大欢喜。而且这样一来苏家还是和我们林家连着亲,也不算违背你的初衷。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叔叔娶侄媳的流言蜚语,我让清乾道长出面说一声,是恒礼的命格对苏家小丫头不好,府里适龄的就只有老三了。也就堵了别人的嘴。”
“荒唐!荒唐!”嘉禧公主尖锐地声音在厅堂回荡着。
林以宗夫妻俩都变了脸色,没想到父亲居然会给出这么个法子。
“嗯,就你不荒唐。”卫国公嘲讽地再看嘉禧公主一眼,拂袖离开,“你既然不听我的,就别再来烦我。”
留下再也压不住脾气的妻子,任她跳脚怒骂。
上房最后不欢而散,嘉禧公主骂到最后也没有力气了,倚着惠嬷嬷眼眶通红道:“他还是认为是我弄死那个下贱胚子的,我在他心里究竟是怎么个恶毒?如今他时时刻刻想着的,还是那个贱种!”
这话惠嬷嬷听无数回了,最终都只能无奈叹息。
夫妻俩年轻时都骄傲,她们公主确实做过偏激的事,弄没了卫国公心爱的人。有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后来夫妻俩就再也无法和睦过日子了。
嘉禧公主担心吴家退亲,吴子森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他来也就是为退亲,已经准备明日就把这事办了,然后想办法把表妹带走。
林以安这儿还不知父亲把自己又推到浪尖上,晚上给腿伤换过药,又躺在床上看书。
白天睡了一天,他这会也没有什么困意,倒是石头已经铺好地铺,把脑袋一蒙,睡得直打呼噜。
他听着呼噜声,侧头去看了几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苏眉第一次见他,就在他身上睡得直打呼,小猪似的。也不知今晚她能不能睡得好,可别再半夜跑出来了。
然而半夜他跟前确实又来人,来的不是苏眉,而是昨日就来过一趟的柳四。
柳四悄无声息进来,看到石头呼噜震天,还走近掀开被子一角打量半天,笑道:“这小子还是那么能睡啊,一睡着,连打雷都不知道,哪天我就把他扛走卖了。”
“你没事总打他主意干嘛,他又听不见,吓不着。”林以安翻了一页书,问道,“怎么又来了。”
“还不是你的好哥哥,昨儿跑去豫王府了。殿下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林家人再乱窜,他真的要下手警告一回了。”
林以安被他嘴里的好哥哥三字恶心得不轻,一挑眉,锐利的目光就扎他身上,“不懂说人话下回就别来了。”末了又冷淡说一声知道了,就不再置一言。
柳四喝呀一声,这个人的公子脾气又来了。人前温柔好脾气,人后冷傲得很,常常连个笑都不赏给自己。
柳四道:“那天就该让你留在阎王殿!”然后从怀里拿了厚厚一沓信,丢他身上,“这是审出来的东西,殿下说是你立的功,特意让我给送一份过来。别说,里头居然还有点有关于你的事。”
丢完东西,也不他要赶,自己识趣就走了。
屋里又变得安静,林以安就那么靠坐在床头,把信一封一封地拆开看,一看便是看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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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早上醒来后伸手摸了摸脑后的鼓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那个包消下去不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下床梳洗穿戴好后,还是往林以安那边跑,却被石头告知,他天明的时候才刚睡下。
苏眉就留在屋里,安安静静地用早饭,吴子森当然是亦步亦趋的跟着,脑海里盘算着一会就找林家人摊牌退亲去。
吃饭中,苏眉看着手边的汤忽然想起自己被暗算的事,就说道:“要不是许郎中是表哥的人,我都还以为昨儿我又被人下药,才会不知不觉睡过去呢。”
吴子森一个激灵,刚塞进嘴里的炸春卷都被吓得没嚼就咽了,卡在喉咙里,差点要闭过气去。
他呵呵呵地笑:“表妹多虑了,表哥怎么会做那种事。”
苏眉本就是无心一说,说过也就过了,吴子森却还在那提心吊胆半天。
等用过早饭,苏眉跑进里间看一趟,发现林以安还没有醒。屋外有粗使婆子搬着鲜花从窗户走过,白的黄的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她瞧见,觉得还挺好看。紧接着,眼眸一亮,去看看还睡着的林以安,哒哒哒就跑到外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