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三妹妹?!”
林恒礼被她冷静地一句话吓得手一抖,紫葵亦回头震惊地看她,任谁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张口就退亲。
苏眉等的就是这刻,已经捉奸捉双,话也说出来了,她就没有必要再跟林恒礼废话。
她不给林恒礼多说话的机会,朝紫葵示意一眼,转身离开。
接下来她直接回府即可,林家的人谁来都不必见。
她铁了心要离林家远远的,昨儿就写好一封信让人送给父亲,信里说明林恒礼与继姐有首尾,她要退亲。
虽然写信的时候她还没有证据,但父亲最是宠她,她说的话必然会听信,何况一封信到边陲最快也得半个月,早点送出去准没错。
所以她抓证据,不过是要更彻底和顺利退掉林家的亲事。
也多亏了苏沁的心急。她不过说一句约了林恒礼在这里见面,苏沁还就真敢拐到她前头来找林恒礼,才让她抓奸抓得顺顺利利。
至于她不怕李氏的丫鬟招供,是因为她送出去的字条是模仿苏沁笔迹写的。她又亲眼见到两人搂搂抱抱,李氏的丫鬟再招供,她都能倒打一耙说是丫鬟做假口供。
在前世的时候,那个丫鬟替李氏盯着她,给她灌了不少不知名的汤药,她这也算为自己出口气,有仇报仇了。
苏眉已经打算好一切,转身就走。
可林恒礼怎么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这门亲事可是长辈好不容易才让忠义侯点头的,对林家来说何其重要!
他在被抓个现形的惊慌中回神,又是男子,不过十来步就追到苏眉身边,一把拽住她胳膊要强留她。
苏眉被追上,扭头就看到他在眼前放大的脸,毛骨悚然。她甩手便挣开,想也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
扇林恒礼巴掌,她不算陌生。但这一巴掌用尽了力气,抽在皮肉上响起的清晰一声,让她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
林恒礼没想到她居然会迎面就来一耳光,毫无防备地被扇得歪了头,耳朵一阵嗡嗡作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直愣愣站在那儿,眸光闪动,带着不敢置信的狼狈。
苏眉趁机拾步要再次离开,却不想还没转身,就有一道力气把她往前猛地一推。
她因为那道力气往后仰倒。风声在她耳边刮过,仰望的天空湛蓝,然后脑后一阵剧痛,她眼前的光就被吞没在一片黑暗里。
惊变来得意外,谁也没有预料,紫葵慢了一步,扑上前时苏眉已经重重摔在地上,林恒礼则愣愣看着自己刚才伸出推人的那双手。
**
苏眉在卫国公府的园子里摔倒,有下人看到她被婆子背着送到宴息室。她耳朵后还淌着血,双眼紧闭,像是昏厥了过去。
更有人看见他们世孙和苏家大姑娘紧跟其后,两人神色慌张,苏沁几次去牵世孙的袖子,而世子夫人阴沉着脸疾步走,似乎生了好大的气。
下人们偷偷议论着这件事,宴息室那头,苏眉被安置在铺着绣大团簇花被褥的架子床上。花团锦簇的艳|色中,衬得她一张脸越发的苍白,羸弱得叫人揪心。
紫葵红着眼跪在床边,抖着手解开她的头发,帮她清理耳朵后的血迹。
李氏心急如焚地在屋里踱步,不断催促人去问郎中来没来,还时不时冷眼去扫闯出祸事的儿子和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沁,气恼地想要怎么才能把苏眉哄好,以及怎么向忠义侯尽量多的隐瞒事实。
这门亲事,不能就这么退了!
屋里气氛压抑到极致,好在郎中来得快,在号脉施针后,苏眉终于幽幽转醒。
紫葵喜极而泣,扑在床边喊姑娘,李氏亦快步走到跟前,弯腰关切地问:“眉眉感觉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和伯母说。”
苏眉昏昏沉沉的,听到了有人和自己说话,声音似乎离自己很遥远,眼前也模模糊糊。
她努力睁开眼,又眨了眨,眼前的人影终于变得清晰了。
她看清楚了妇人的脸。
可……这个人是谁,她不认得,她又是在哪里?
苏眉茫然地打量李氏。
李氏见她愣着不吭声,急急忙忙再询问郎中:“她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要再施针,或是要用什么药?”
药?
什么药?
苏眉闻言,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有人掐着她下巴,不顾她的挣扎给她灌药,苦涩的药汁呛得她不能呼吸,还有一个和眼前的妇人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说话。
……那个声音说,她喝了药就能好了。
苏眉咬紧了牙关,整个人都颤抖着,浑身发凉。
不,她不能喝,她没有病,她不能喝药!
紫葵此时发现她的不对,见她不断发抖,额头还一直冒冷汗,拧了帕子想要给擦拭。
哪知手还没靠近她,苏眉忽然就放声尖叫,更是从床上爬起来,二话不说把手边所有东西都往李氏和她身上砸。
边砸边厉声喊:“我不认识你们,我不喝药,你个老虔婆要下毒害我!”
李氏猝不及防,面门挨了一枕头,砸得她两眼直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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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苏眉是醒来了,情况却比她昏迷的时候更糟糕。
她认不得人了。
此时就缩在床的最里侧,缩成一团,把眼睛瞪得溜圆,眨也不眨地警惕看着屋里的所有人。
紫葵是第一个发现她有异样的,在她那一句我不认得你们,眼泪就开闸了似的落下来,更不敢相信姑娘好好的就不认得自己了。
“姑娘,我是紫葵啊。我在姑娘三岁的时候就到你身边了,你不认得我了吗。”紫葵努力压住眼泪,小心翼翼靠近她,还拼命想挤出笑容。可面上一动,笑没能出来,倒又牵出一串眼泪。
苏眉背靠着墙,脑海里都是零零碎碎的画面,画面里的人和声音像钻入头颅的妖物,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她。
她不认识他们,她谁也不认识!
“——你、你不要过来!”
面对紫葵迈出的步伐,苏眉高声喝止,如同一只认生的猫儿,仿佛别人再靠近就要露出利爪挠过去。
紫葵本还抱着一分希望,闻言彻底崩溃了,扭头恨恨看向罪魁祸首。
林恒礼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眼下这个情形不是他有意为之,就连在花园见到苏沁都是意外。
丫鬟送信来明明说的是苏眉转交,结果来的是苏沁,紧跟着苏眉就出现了,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便要退亲。
一切过于巧合了。
林恒礼望着神志不清的苏眉,是暗悔自己冲动下反手推了她,又隐隐察觉园子里的事恐怕是她有意为之。
思来想去,他最后得到一个结论,苏眉知道他先前跟苏沁有过来往。
而苏眉与她的继姐是气质完全不同的美人。
苏沁美在外表,一眼让人惊艳,但惊艳过后便会渐渐变得乏味,所以他根本没把苏沁放心上。反倒是苏眉刻入骨相的那种美,精致得就像春日梨花,还有那秀而不媚的韵致,才是真正符合他心目中妻子的形象。
这样柔和的美人,平时说话音调亦是柔软的,缠绵地落入耳中,叫人听着便要先酥了心。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美人的柔婉之下亦暗藏机锋,让他猝不及防就落入陷阱。
林恒礼出神地看着苏眉,眼神越发复杂。
李氏被砸一下,坐了好大会才缓过来,见苏眉现在还疯疯癫癫的模样,急得胸口起伏不定,“大夫,她怎么了,你再号脉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了?!”
忠义侯最宠爱的就是亡妻留下的这个女儿,儿子把人推到摔了,已经是天大的问题,如今还成了这幅模样,让她要怎么跟忠义侯交代?
郎中早暗中观察了半晌,心里已经有定论,可主人家让号脉,他也只能再硬着头皮一试。
“这位姑娘你别害怕,劳烦伸个手,小的是大夫,只会治病不会害人……”
“不!”苏眉惊叫。
也不知是郎中哪句话,让她情绪再度失控,郎中还没靠近,她已经从床上蹦了起来,直接就撞开人跳下床。
不管谁在跟前,只要挡在她去路的人,她都狠狠推开撞开,奔向门口。
李氏被她吓得高喊:“快把三姑娘拦下。”万一再摔着碰着这个宝贝疙瘩可就不好了。
下人们这才从怔愣中回神,呼啦啦就要围上去,一个粗使婆子伸手一捞,正好拽住了苏眉的胳膊。
干粗活的人,手上不缺的就是力气,苏眉被拽得痛呼一声,眼里当即泛起了泪花。
“姑娘!”紫葵听见她喊疼,扑到那些下人堆里,用力去扯那个婆子耳坠和头发,“不许你们碰我家姑娘!”
婆子吃疼惨叫着松开手,苏眉回头见到紫葵撕打别人的样子,有样学样,对着拦自己的人一通乱揪。
主仆二人齐反抗,屋内顿时乱了套,下人被推得跌倒的跌倒,还有撞到家具、瓷器的,乒乒乓乓地声音不绝耳。
有紫葵的帮忙,苏眉终于顺利逃出屋,林恒礼在母亲骂下人废物的厉声中一甩袖子,沉着脸飞快追出去。
——不管事情是不是苏眉设下的算计,都绝对不能让她再出事了!
他穿过游廊,望着已经跑出院门的纤细背影吩咐道:“把护院都叫来!”
宴息室这里乱成一锅粥,嘉禧公主那儿也正关切孙子闯下的祸事,让人再去探探,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她身边的一个嬷嬷端来热茶,安抚道:“三姑娘一定福大命大,又有公主您在,必定能庇佑她逢凶化吉。”
嘉禧公主现在听不进这些虚话,接过茶抿了两口,仍旧忧虑道:“恒礼向来是个稳妥的,今日怎么会在自家就做出糊涂事?忠义侯那里可不好糊弄啊……”
嬷嬷闻言思忖了片刻才回话:“恐怕还是苏家那个大姑娘坏的事,毕竟世孙出色,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
“那是个什么东西?!她也配?!”嘉禧公主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十分地不屑。
“禀老夫人,门房那边的人说三老爷进府了,如今人已经清醒,正往这儿来,说要来给您请安。”
外头一道禀报声打断了主仆二人说话,本就心情不舒爽的嘉禧公主听见,神色都变得冷厉几分。
“多少年了,他一日都不忘记那些假惺惺的作态。他来是什么意思,是要提醒我,他这次受伤其实是替二郎受过的,是要来找我邀功还是想来协恩?!什么时候不回来,挑这个时候回来了,简直就是晦气!既然伤着,不必到我这再请什么劳子的安,让他回去修养就是,省得别人又说我这嫡母跋扈,庶子带伤还得到跟前立规矩!”
外头的人听见她动气,忙应一声是,扭头就要去拦住人,生怕跑慢一步会被连累得跟着吃挂落。
嬷嬷见主子生气,本还想劝一声,结果嘉禧公主一番夹枪带棒,等她说完人也跑了,想喊停下都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