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林二老爷猛然想起那日清晨送考看见的背影。
——那、那真是老三?!
“荒唐!科举可是随便改规矩的吗?!我要进宫找圣上,这不是让林家要被广大考生唾沫都淹死!”
考过名次的人再上场,和作弊有什么区别。
官员闻言,脸色也变了,忙劝道:“殿下留步,这事陛下后来已经同意,才让下官过来传喜讯!而且每年的题都不一样,三老爷这样其实和每年落榜的考生重考是一样的,公平得很!”
就想俗话说的,是金子就会发光,林三老爷不就正是这个理。
“那是个瘸子!”嘉禧公主听到皇帝居然还答应了,已经彻底失去仪态,声音尖锐。
官员被刺得脖子一缩,呐呐道:“下官怎么听说,三老爷是走着进考场的。”
不然首辅也不会说要看他有没有为朝堂效力的身板。
估计也是怕腿伤留下后遗症。
嘉禧公主睁大眼,震惊得不愿意去相信。
正是这个时候,大门口来了一辆马车,同时,众人身后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焦急,来得匆匆,似乎是看到影壁前的许多人,停顿片刻再又拾步,依旧是匆忙。
嘉禧公主听着那道脚步声,缓缓扭头,看到一身浅青色锦衣的庶子身姿玉树般,走在阳光下风度翩翩。
他……的腿!
嘉禧公主眼前有些发黑,手也在发抖。
这个庶子,什么时候攀上的柳首辅,又是什么时候治好了双腿!
林以安在注视中从众人跟前走过,他目不斜视,直奔大门口。
那辆马车就停在大门口,众人便看见一个姑娘被一个面生的婢女扶着下车来。
她戴着帷帽叫人看不清面容,可不必看清面容,只是那窈窕身段便能让人深信,这必定是位绝色佳人。
官员也好奇看着一幕,想起去年林以安及冠时的动静,眼一眨不眨。
难道,这个就是当年送十箱礼物的姑娘?!
苏眉下车,一抬头,先见到林以安,清俊的面庞让她先是心头一跳,再一错艳,看到里头挤满一堆人。
她嘴角一翘,朝像自己快步走来的情郎俏皮道:“如此兴师动众,深感荣幸。”
惊喜让林以安凤眼如辰星般明亮,亦朝她牵唇笑:“恭迎我的三姑娘。”
嘉禧公主隐约听到那句三姑娘,耳边仿佛响起了大白鹅腾飞到脸上那种翅膀拍打的动静。
那……那个疯子回来了。
还大摇大摆,到她林家来!
“——殿下!”影壁前传来婢女的惊呼。
林以安和苏眉朝里头瞧,见到嘉禧公主软软倒在婢女的怀里。
他就听到他的三姑娘啧笑一声:“怎么还是动不动就晕倒,毫无长进。”
作者有话要说: 苏眉:想起被我支配的恐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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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嘉禧公主想起当年在自己脸上撒野的大白鹅, 气急攻心昏厥。
来报喜的官员在一团混乱中明悟,这卫国公府不宜久留,即便他再好奇那位前来的姑娘身份, 双眼亦不敢乱瞄了。
这种公侯大宅里的恩怨热闹,可不是他一个末等小官能看的!
他走到已经扶着人姑娘进门来的林以安跟前,将文书送上,连声恭喜,随即跑得飞快。
昏厥的嘉禧公主已经被林家众人簇围着送回后宅,林二老爷和徐氏亦一路走得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倒地上。就连一开始是看热闹的李氏,在瞧见苏眉回来后,脑袋里就跟有只手扯着似的作疼。
那个女祸害回来了, 还跟三房的那个孽种在一块!
她还疯着?
近一年都没有苏眉的消息,林家人也不清楚苏眉究竟是清醒了还是依旧疯疯癫癫。
如若……她还疯着。
李氏整个人都猛地一抖,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早晨,她眼前却昏暗无光。
林家其他人个个心情复杂, 苏眉得知林以安居然是解元时是惊喜。
她反复去看纸上写着的解元二字, 高兴得不能自已,去抱住他胳膊一直笑。
林以安挽着她往自己院子去,听着她在耳边的笑声, 心里是无比的满足。
等回到清净处, 林以安伸手就要去掀起她碍事的面纱。
哪知她松开手退了一步,自己把帷帽摘下, 露出巧笑倩兮的一张小脸。
“以安哥哥现在掀了, 往后再掀是不是就没有新鲜感了。”她边说还边俏皮地摇头晃脑。
林以安一愣,把她的话细细地琢磨,旋即失笑, 去拉了她手假意斥道:“要被侯爷知道你说这些,又得说你姑娘家家的不矜持。”
掀个面纱也能被她调戏,要让他留着新鲜感去掀红盖头,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可他就爱极了她在自己跟前毫无顾忌的放肆模样。
若是再之前,苏眉听过后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她此时心里都是积攒的相思,这八个月说长不短,通一封信都要十天半月,那种日日期盼的煎熬比她想象的更难熬。
她闻言挣开他的手,直接去抱了他的腰,踮起脚埋脸在他颈窝道:“我想你了。你可真舍得啊,明明只是参加秋闱,却在年初一就跑了,离这大半年呢。”
林以安浑身一僵,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垂落在两侧的手缓缓抬高,将她紧紧圈住:“不走不行啊,怕我陷入温柔乡,不愿意努力。到时哪里有聘礼,好把你娶回来。”
“早知道,我就和侯爷说入赘得了。”
本还伤感的苏眉被扑哧逗笑,抬起头,呸他一句:“你想得可真美,我苏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吗?”
林以安跟着笑,伸手去把她眼角的泪光轻轻拭去:“我倒觉得侯爷或许会愿意。”
可比把她拐到林家来容易多了。
她挑眉,凶巴巴一叉腰道:“我还等你给我挣诰命呢。”
林以安乐不可支,把人带进屋。
石头殷勤地上茶上点心,在她跟前三姑娘长三姑娘短,见到她不是一般的高兴,却没瞧见自己家爷一张脸半黑,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我饿了,没用早饭呢,石头你快给我找点吃的。”苏眉把这还没长进的憨小厮哄骗走,瞧了一眼正乱吃飞醋的,问道,“易大哥和温大哥在京城如何,你用得可还顺手。”
话刚落,他长臂一伸,隔着一张茶几去勾了她下巴,轻轻抬起:“你刚才在问谁?”
苏眉凝视着他严肃却依然俊美地一张脸,心头微跳,悠悠回道:“易大哥和温大哥啊……”
原本坐得好好的人,霍地就站起来,转眼间便来到她跟前,捏着她下巴倾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苏眉在他的吻落下来时轻轻地笑,知道他的性子,双手在他要退开时忽然缠住他脖子,将他拉低在她耳畔吐气如兰:“就这?”
就这?
林以安被她嘲讽似地话勾得心跳加速。
她这可不是无端的举动,是从刚才就设好陷阱让他钻呢。
小丫头……一不小心就叫人着道。
他闭了闭眼,把冲动都给压了下去,不去看她媚得勾魂的眼神,将她缠着自己脖子的手给解开,按在椅子里:“就这。”
林以安嘴角啜着淡淡地笑,恢复那个从容淡然的林三爷,重新坐好,偏头去看她。果然看到她瞪大眼,气鼓鼓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可爱极了。
苏眉哼哼道:“你真是,真是……不解风情,大煞风景!”
她都豁出去了,他还端着呢。
端着吧,以后让他知错!
林以安可不知她小心眼已经想好要报复,言归正传。
“你怎么就回来了,侯爷放心?”
小姑娘在椅子里扭了扭,靠到椅背上不情不愿地说话:“边陲的事差不了,他们被打散了,几回没能夺回城池,眼瞧着也打不起长久战。爹爹入冬前他们或许就该谈和,既然谈和,爹爹或者兄长肯定会跟着回朝,我先回家来把让他们烦心的事都理理。”
所谓烦心的事,是指杜氏母女。
皇帝近来还是不断在暗中给太子下绊子,太子那边形势不太好,豫王那头自然就要水涨船高,而豫王刚刚定下正妃,是吏部尚书的孙女,可谓是如虎添翼。
豫王地位高了,苏沁在王府自然多是人巴结,即便主母即将进府,她在豫王心里已经扎根了。
“你要如何理?”林以安思索着发问。
她哼笑:“父兄有事瞒着我,我不知道他留杜氏究竟还有几分是为了恩情,但他肯定是厌弃杜氏的。所以我想不明白,杜氏如今还留在侯府的作用。”
她打探过,父亲总是含糊过去了。
那她就自己查。
而且还真让她在边陲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她才坚决回京。再说了,杜氏母女只要离开侯府,那便不是威胁。
所以要理清她们,十分简单。
她说着,表情变得略神秘,朝林以安勾了勾手指说:“三叔你来,我跟你说我查到的一些事。”
她一喊他三叔,他便没有了戒备心,挨着茶几往她那边歪。
忽然脸颊有温热的触感,她伸过脸,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跟偷着糖的孩子一样捂嘴一直笑。
又上当了……林以安摸了摸脸颊,有着面对先前那个记不清事的苏眉的那种无奈。
往后的日子要更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