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因梦
“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想杀我很久了,我明哲保身那么多年,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神情似笑非笑。
青衣少年沉静不语,其实他也很不清楚,陛下和太后的关系。
只听说,赵据生母并非冯太后,冯太后以前也不是皇后。
两人曾以母子相称,不过那是很多年的事情了,现在只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冯宛拉着他俯身,轻声道:“你不过去,就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青衣少年平静道:“我不喜欢你那么看着我。”
“越来越大胆了,顾易。”她拍了下他的脸,似是教训,似是宠溺。
顾易冷冷道:“我说了,我不姓顾。”
*
赵据处理完这几日积攒的奏章的时候,就见到桌案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她两只胳膊乖巧地交叠在桌上,头枕着胳膊,露出一截雪白精致的手腕。
她闭着眼睛,睫毛又长又翘,像是两把小扇子,唇微微嘟起,像是赌气一般。
他眉心一跳,让她来陪他,她就这么陪?
想了想,他忽然拿起一支笔,用毛茸茸的笔触逗了逗她的鼻尖。
她睡的正香,小小的鼻翼忽扇着,难过的皱了皱鼻子。
他玩闹心起,更过分地用柔软的毛笔刮着她,她上了气性,手不耐地一挥,那支毛笔就咕噜咕噜掉到地上,滚了两圈。
元宝公公低眼,瞧着那毛笔,眉心一跳,还以为赵据会发怒。
半天没感觉到动静,他悄悄看了一眼,只见赵据坐在案前,正专注地看着另一边睡得正香的虞美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黑眸中难得没有了暴虐、冷漠与戾气,只剩下一片的平静。
这一刻,元宝公公忽然觉得时间分外的缓慢,四周尤为安静。
他悄悄在心里叹了一句,多少年,文华殿没有这般岁月静好的时刻了。
明湘睡眠质量向来极好,可是这次却睡得不是很踏实。
梦里她回到了虞家,在自己小巧精致的闺房里休息。
本来睡得正香,先是有什么东西,毛茸茸地弄的她鼻子痒痒的,有点像小时候邻家小公子欺负她时用的狗尾巴草一样烦人,让她差点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好像在马车里,“马车”正缓缓移动。
半睡半醒间,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太稳,于是顺手就抱住“车柱”。
那车柱被太阳晒得热热的,还有点光滑,她又顺便拿脑袋蹭了蹭,八爪鱼一般抱了上去,隐约觉得“车柱”似乎硬了一点。
好不容易马车停了下来,刚重新睡到床上,她就觉得自己的脸颊的柔被捏住,捏的生疼。
她躲了躲,躲不开,闷闷地道:“你别欺负我,徐遁!”
徐家和虞家是世交,明湘很早就和徐遁订了婚。现在的徐遁看起来温和端静,事实上,小时候的徐遁是个爱调皮捣蛋的孩子,第一次见明湘的时候就爱背着大人揪她头上的小辫子。
明湘从小就是乖巧可人的孩子,欺负过她的只有那么几个熊孩子,她最熟悉的就是徐遁了。
“徐遁”闻言,似乎更恼怒了几分,力气用的更重了。
他一只手钳住她下巴,一只手作恶,来回捏她脸上娇嫩的柔。
她气的,偏偏醒不过来,干脆打蚊子一样,狠狠去拍他作恶的手。
“啪”地一声,十分清脆,却不是打到手的声音。
赵据坐在她榻前,还没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就红了。
他眸光立刻浮现出一丝阴冷暴戾,犹如风雨欲来。
元宝公公见此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弓着身子小跑了出去。
此时如果有人问元宝公公能在暴君身边活那么久是因为什么。
元宝会答,一是因为他认了个好干爹。
二是因为他惜命且腿脚麻利,跑的够快。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9章 贵妃
明湘拍完“蚊子”后,手有点发麻。
她揉了揉眼睛,困惑道。
“你做什么嘛?”
她起身,语气中还有着软软的,没有清醒的呢喃。
她眨了眨充满雾气的漂亮眼睛,然后又眨了眨。
半夜发现赵据在自己床前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但她总是觉得有点惊恐。
“陛下,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她被他看的有点害怕,忍不住捏了下被角,瑟缩起来。
赵据咧嘴一笑,眸光却可怕渗人。
“美人,你大半夜里对孤做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他徐徐说着,他微微别过脸。
在月光下,明湘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
“……”
“??!!?”
“!”
之前的场景一幕幕全部倒灌回了她脑海里!
她望着他侧脸,目露惊恐,脸色雪白。
赵据笑了笑,又捏了捏她脸颊,然后那只曾经在她面前敲核桃一般捏碎刺客喉咙的手,就握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他轻描淡写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明湘小小的身子乱颤,她盯着赵据,只觉从小到的的经历走马观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半晌,她低着头,手指握在一起,沮丧道:“我的床底下的宝箱,陛下能不能把它交给我的父母。”
赵据一怔。
就看到她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一股脑掉了下来。
哭也没有声音。
只是肩膀一直在抖。
他慢慢抬起她下巴,看到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晶莹的泪水,月光下宛若散落星辰的流淌湖面。
她黛眉蹙了起来,红润的唇委屈地抿住,珠子般的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流,不少都溅在了他手背上,啪嗒啪嗒,又像是掉进了他心里。
她全然不在乎面子了,哭的伤心极了。
他其实并不很记得清她的相貌,只是模糊感觉很不错,比他见过的女人都美,再多余的,他就没有印象了。可此时此刻,这张哭着的脸却在他脑海里前所未有的鲜明。
他以前最厌恶人哭。
可他现在不但不厌恶,反而心里还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酸胀。
她哭的时候,身上的香气都浓郁了许多,离得不算太近,他都能闻到。
果然是她身上的香迷惑住了他!
他冷冷地想。
明湘哭着哭着,脑子里走马观花放映人生都快三遍了,可是还不见赵据动弹。
她哭着鼻子,手握着他的袖子,抬起头,可怜巴巴开口:“陛下……”
她想求他,她死了后,能不能给她留个全的。
就在这时,赵据面无表情地用手把她拎起来,像是抓猫一样。
“呜呜呜……”
这次她总算哭出声了,又委屈又伤心。
呜呜呜他居然要亲自把她挂上去!
元宝没跑多远,候在外面呢,打算情况不对,就去找贺淼,先封住文华殿,不让陛下犯病的消息传出去。
结果就听到一阵可怜兮兮的哭声传了出来,元宝活到现在不知道听过多少哭声,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此时此刻,却觉得十分难受。
他想起虞美人每次见到他时,那总是笑弯了的宛如春波的眉眼,差点就忍不住要进去替虞美人求情了。
就在这时,却见到陛下一脚踹开了房门,手里还拎着一个哭的惨兮兮的美人。
他丰富的经验让他觉得不对。
要是陛下真想杀人,虞美人哪里能哭到现在?
“啪”一声,明湘被赵据扔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
“你自己反思一下!”
他冷硬道,毫无怜惜地关上了门,上了锁,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之意。
明湘被他扔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这里到处都阴森森的,她有点怕,连忙爬了起来。
她看不清身边有什么,可却松了一口气。
哎,把她关禁闭,是不是就意味着不会把她挂上去了。